他还没听明白,就见帐外亮起一道道金色光芒,那光芒化为锁链,冲破屏障缠绕上了魇龙的身躯,任由怎么挣扎也不松动一分。
他分辨出了帐外的阵法,觉得有些荒凉,此刻才知晓自己落到了什么陷阱中,又释然一笑,有种赚了的感觉,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便也坦然接受了。
“能有你们这对亡命鸳鸯作陪,死了也值!!”魇龙仰天大笑,但看到了萧随青接下来的举动后,又忽的戛然而止。
他伸手轻轻一扫,一匹毛色半黑半百的独角兽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萧随青又抬手拂了一下,黑色的皮毛如烟雾般退散,钻石恢复生气。
不等它开口,就听萧随青道,“你可愿意将那一部分还给她?”
钻石紧接着点头,然后化作一道纯白光芒钻进了慕辛夷体内。
萧随青随后翻结复印,将神力打入慕辛夷体内。
魇龙感受到了这个气息,难以置信道,“你……你竟然将自己的本命神力渡给了她?!
那你知不知道身为一介帝君如果没有神力只有神格,你的帝君之位同样保不住?!”
萧随青当然不会理他,魇龙见状不复之前那样从容,本以为自己赚了,没想到一个也没有,看着他们不甘心道,“本座一定会再次卷土重来的——”
他的声音断在了最后几个字,之后便在金色锁链中化为灰烬,永远的消失在了世间。
与此同时,萧随青也渡力完毕,脱力的倒在了慕辛夷的身旁,看着她渐渐化为星光的身体,抱着她轻笑道,“……一定要等我。”无论天涯海角,他一定会再次找到她。
……
帐外,帝江捂着臂膀进来,看见半透明的慕辛夷和躺在她身边几乎没有气息的萧随青,几步冲过来,“如墨!”
紧跟其后的是青宗耀,他自然也看到了慕辛夷,猛地扑过来抓住她,可掌中却只有散落的星尘,失声痛哭起来。
帐内一片悲痛,就在帝江要给萧随青输送灵力时,视线上空一片衣角落下,接着是浩瀚无边的柔和厚重气息和骨子里挡不住的敬仰肃穆。
他抬头看去,觉得戒指中的重鸣折扇蠢蠢欲动,心里一跳禁不住问道,“……重鸣前辈?”
重鸣点头致意,将萧随青从地上抱起,对着还未从震惊缓过来的人们道,“魇龙已从世间消散,再也不能为祸山海界,尔等今后皆可安心。”说罢转身就要走。
“仙人,那我的女儿呢?!”青宗耀叫住他,依旧未从失女之痛中恢复。
他们已经知道了萧随青的身份,这对他来说并没有性命之危。虽然魇龙和慕辛夷本为一族,为了山海安危甘愿赴死,可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谁来还他和伊无暇一个女儿?!
重鸣叹口气,看向萧随青无奈道,“帝君是不会让她就此消失的。”
然后一道术法在他手中散开,接着又是一声叹息,“她不想你们因为她的离去而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那本座便助她,待她再次出现在你们面前时,你们才会想起与她有关的一切。”
……
天之寺
重鸣带着天宫有重要仙人来访的消息,看着坐在一株树苗旁眼神迷离的萧随青,走过去夺了他手中的酒壶,“你下界归来,本应担起天界帝君的责任……”
重鸣想继续劝说,可对方根本不理,显然没有听他的话。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佛说了,一切自有因果,慕辛夷命不该绝,你这样颓废又有什么用?”
萧随青睁开眸子,听到这个名字,他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些波澜,抬手拂了拂辛夷花树苗柔嫩的叶子。
明明已经给她渡了自己的本命神力,也找遍了三千世界,可为什么还是感受不到她的气息,如果不是他们曾经的回忆,就好像这世间根本没有这个人一样。
重鸣作为天界历经几任的朝臣,也算是看着萧随青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当年能胜任帝君的神仙人杰辈出,其中他是最出色的,可却对此兴致缺缺,时常来天之寺听佛讲经。
寺中来了不知名的种族,来无影去无踪且性情乖张爱破坏,沙弥们每日收拾着他们留下来的乱摊子,忍不住抱怨上告佛祖,可佛却不语,笑着摇头,默许他们的去留。
后来他们才知这种族名为魇龙族,由天下怨气而生,可天之寺最不怕的就是这些,因为他们每日度化的就是这些,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终于有一日,这魇龙族的少主闯下大祸,把寺中被人供奉,就连佛祖都不时关注的辛夷树给整枯萎了。
这树传说是上古神龙之一的冰夷龙在混沌大战中受了伤而栖居的树,极有灵性与神性,曾有人猜测里面孕养着一丝神龙神识,虽然冰夷龙后来不知所踪。
佛祖大怒,可关键时候竟然被萧随青制止,不知提出了什么条件,让佛同意带她下界投胎赎罪,这一晃就是千年。
回来后重鸣才知道他答应了什么:正式成为天宫帝君。
可看萧随青这样子,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若是以前既然答应绝不会置之不理,可倘若心爱之人就此消失呢?
天之寺一个法印传来停在重鸣面前,他施法看了里面的内容,神情凝重,察觉到什么忽的转身,见眼前之人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察觉,不由得郑重对待向前拱手道,“前辈。”
……
慕辛夷闭上眼睛后,觉得自己的身体化作了羽毛,自由散落到世间的每一个角落,而后不知为何一股温暖神圣的力量把她召唤,重新凝聚在一起。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之时,面前一片漆黑,她抬手摸摸,发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又像是一个姿势呆了很久全身僵硬。
慕辛夷醒来后,觉得四肢变得有力起来,身上的力量慢慢回笼,最后浑身发热,忍不住舒张筋骨,低吟一声。
眼前出现一丝丝裂缝,光芒渗入眼中,慕辛夷忍不住闭上眼睛,最后犹如天光大亮,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她处在一个山洞中,四周都是碎裂的冰块,整个山壁也散发着逼人的寒气,可奇怪的是她一点都不觉得冷。
慕辛夷向前走了一步,觉得视线和躯体有些不对,低头才发现自己竟然成了一只修长,五爪坚利的生物。
她以为自己又重生,附在一只没化形的异兽身上,忙踩着不适应的四肢跑到湖边,湖面上一张陌生又熟悉的异兽面容,做出一副诧异嘴巴微张的表情,看着莫名呆萌。
一层涟漪在湖面荡开,扰乱了慕辛夷的思绪,一段段汹涌澎湃的记忆不受控制的涌入脑海。
她脑胀剧烈,修长的龙身蜷缩起来,没一会儿那地上的龙变成了一个身姿倩丽的少女,面容绝美冰冷,拒人千里之外。
当慕辛夷再次睁开眼睛时,眸子里多了许多东西,不再是之前那个眼神清澈无垢,入世不久的女孩子了。
她站起身来,每一个动作都利落耐看,优雅沉稳。慕辛夷记起来了,她是上古神龙之一的冰夷龙,因混沌大战身负重伤,盘在如今天之寺的辛夷树上休养,却没成想遗落了一丝神识,后有被暗算,无奈之下将自己冰封,重新降生在魇龙族。
慕辛夷抬手摸摸自己的胸口,觉得那里跟之前不一样了,又空又涨,惆怅的无所适从。
远处天边传来悠久洪明的钟声,她垂着目光,自己离开那么久,是时候去看看她当初拼死保护的天宫如今是什么样了。
她的容貌比之前凡人之时更加精美绝伦,虽然慕辛夷不在意外人对自己直愣愣的目光,但还是觉得有些冒犯,便施了术法遮掩起来。
得知她的到来,那些朝臣们很是重视,可独独不见现在天宫的掌控者,一问才知去了天之寺。
当初她的一丝神识就落在辛夷树内,如果不是那个巧合,自己还不知道要在凡尘流落多久,也该去瞧瞧她,顺便看看那个怠慢长辈的新帝君。
慕辛夷来到天之寺,并未通知任何人,径直走到记忆中的辛夷树旁。那里有一人坐在地上,对着树苗背影颓废,还有一人站在旁边似乎有些苦口婆心。
察觉了她的到来,重鸣回头行礼,神色恭敬。可另一人依旧保持那个姿势,对树苗情有独钟。
“嗯。”
她颔首致意,在慕辛夷出声后,地上那人身形一顿,似是不敢相信,最后慢慢起身转头。
慕辛夷一开始来时,萧随青还觉得是佛祖为了安慰自己变出来的精灵傀儡,可在见到她时才知道,这是他的辛夷,他的辛夷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