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后, 时间不算太晚,因为津岛怜央才刚刚从狱门疆里挣脱出来,太宰治觉得是让他好好休息几天比较好, 因此早早就催津岛怜央上了床, 太宰治也所当跟他挤到了同一张床上。
他的身上穿长款的黑『色』绸缎睡衣, 严严从脖颈一直遮到了脚踝, 仅『露』出的手腕和脖颈上避开了津岛怜央, 重新缠上了干燥洁净的医用绷带。
在床边留的小夜灯昏黄的微弱灯光, 津岛怜央躺在了太宰治的怀抱中,睁漆黑眼瞳, 伸出手轻轻摩挲太宰治脖颈处的绷带, 指尖传来了粗糙柔软的触感。
津岛怜央早就注意到了太宰治的奇怪行为。
太宰治的身上从重逢的时候就一直包裹白『色』绷带,即使是洗澡的时候也不会在他的眼前解,是在帮他洗完澡、给他裹上浴巾后, 独自清的时候才会拆来、进行更换。
“哥哥,受伤了吗?”
“没有受伤。”太宰治在玩津岛怜央顺滑的长长头发,用手指『插』|进去向捋, 可以毫无阻碍从发根一直梳到残留些湿润的发尾。
津岛怜央的身上带沐浴后的淡淡香气, 被孩童稍高的体温暖融融烘,那是可以让太宰治安心来的独特气味。
“只是有些不太好看, 所以用绷带遮住了,不用担心。”太宰治鸢『色』的眼瞳里是柔软又平静的『色』彩, 他这样淡淡说道。
“哥哥, 要来许愿吗?”津岛怜央只如闲聊般平常道, “如是哥哥的话,只要稍微夸一夸绘里奈,就会很高兴了。”
太宰治轻轻『揉』捏津岛怜央湿发的手骤停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津岛怜央则抬眸看太宰治, 一如既往『露』出了那样纯真的笑容,“就是说,如是哥哥的话,不用付出代价也可以命令绘里奈帮哥哥现愿望的。”
太宰治的瞳仁在微微震颤,他如蚌般封闭又坚强的假面上裂开了一条缝隙,鸢『色』的眼瞳闪烁动摇的光芒,从中透出了些许真的情绪。
“……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思索了一会后缓缓开口,“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无需付出代价就可以得到的东西,如你说的这条规则存在,那么现愿望的代价一定是由其他承担了——或者说,就是绘里奈本身帮承担了现愿望的代价。”
“说的对吗,怜央?”
津岛怜央轻快说道,“没有关系啊,哥哥。”他说,“绘里奈饿了的话,就会自己去觅食,只要不是哥哥付出代价的话,无论是谁都无所谓吧。”
他的脸上扬那样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小孩子的眼睛澄澈又漂亮,在微弱的灯光闪闪发光,从他口中所说出来的话语,却带惊的冷漠与残忍。
他说,“只要像加奈子一样,把过错推到别身上,心里就会没有负担,只要像陆斗一样,命令他为自己牺牲,不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所有东西了吗?”
“亚路嘉跟说,当好孩子太辛苦了,要像大一样自私又狡猾,当一个坏孩子才能得到幸福。”
从那时候,太宰治就意识到了。
孩子是模仿力惊的野兽。
津岛怜央在模仿他迄今为止的生里、接触到的所有。
他被教导要乖巧、要听话、要善解意,又要如同神子般爱怜众生,那群教会了他这些的大们却私欲横流、没有受到任惩罚。
津岛怜央只是看,澄澈如水的眼眸圆镜般倒映出了他们的残酷、他们的放纵、他们的冷漠,他们说谎成『性』又推脱过错。
太宰治只是望津岛怜央与八年前别无二致的面容,忽笑了。
“呵呵、哈哈哈——”
他低低笑,收拢了手臂,亲昵把津岛怜央抱紧了怀中,用巴蹭他的头顶,他直白又热烈夸奖津岛怜央,“对,怜央说的没有错哦!没有关系、没有关系的,只要付出代价的不是们不就好了吗?”
太宰治鸢『色』的眼瞳中流淌的是阴冷又粘稠、如同黑泥般的冷漠。
“想要得到幸福,就要自私、残酷,狠心肠来,斩除掉一切碍事的尖刺,”太宰治是近乎轻声细语般谆谆教导津岛怜央的,“美好的事物总是从破碎的骸骨中汲取养分、破土出,怜央要记住了,想要把们分开的,想要从们身上剥夺走仅有的幸福的,都是敌,都是虎视眈眈的[狼]。”
“[狼]……”这个字眼触碰到了津岛怜央的神经,他的脑海中朦朦胧胧回忆了一点破碎的画面。
“啊,怜央记得吗?”太宰治有些意外道。
“记得哦,”津岛怜央说道,“[狼]和[羊]的捉『迷』藏游戏!和哥哥都是披狼皮的羊,要小心不要被狼发现了。”
“怜央的记『性』真好。”太宰治夸奖,他鸢『色』的眼瞳如同冷却的枫糖浆一般凝甜腻又冰凉的『色』彩,轻声说,“其,这个游戏直到现在都没有结束哦,们一直身处游戏中,为玩家披狼皮跟狼群对抗。”
“只不过,从前的狼皮,们是毫无反抗力的软弱羔羊。”
“——现在的狼皮,们是有利爪和尖牙的狩猎者。”
“们是……狩猎者?”津岛怜央困『惑』。
“对,没错。”太宰治伸手,『揉』捏津岛怜央软软的掌心,浅棕『色』的发丝在浅『色』的枕头上铺陈开来,蔓延开裂纹似的花纹,丝缕
他的嘴角噙若有似无的微笑,用那样旧华族般慢条斯的语气说,“如没有办法披狼皮平静生活在狼群中的话,就干脆抛去伪装,去撕开他们的喉咙、渴饮他们的血『液』、生啖他们的皮肉好了。”
津岛怜央是无法解,用懵懵懂懂的眼神望太宰治。
太宰治停了手,失笑道,“算了,怜央弄不懂也没有关系。”
“反正都会保护怜央的。”
津岛怜央只是有些羞涩朝他笑了。
他又伸手,去抠太宰治身上缠绕的绷带,道,“哥哥,可以看吗?”
太宰治迟疑了一,犹豫同意了,“看吧。”
他扬了脖颈,让津岛怜央把才刚刚缠好的绷带又一点点从他的身上解来了。
那一圈圈松弛来的雪白绷带里面,是泛粉红泡沫般的丑陋瘢痕,在少年白皙的皮肤上稍稍凸出的凝固了,像一片又一片有生命的肉花一般在他的身上一呼、一吸,微微鼓动。
津岛怜央只解了太宰治脖颈上的绷带,没有解开他的睡衣继续向看,他只是静静抚『摸』那一片连绵伏的伤疤。
那上面不止是烧伤留的瘢痕。
有泛白的刀痕、没来得及愈合的青紫勒痕和火『药』迸『射』开的点点红『色』灼伤,多到让触目惊心的伤痕凝固在上面,把太宰治的脖颈变成了一片撒了颜料的狼藉画布。
损坏后新长出来的皮肉总是比先前的更加敏感,更况在脖颈这种重要的位置,感官本就比其他方更加敏锐。
太宰治忍耐被津岛怜央轻轻爱抚的痒意,仰头来,把自己致命的颈动脉完完全全、毫无保留展现在了津岛怜央面前。
“痛吗?”
他听见津岛怜央这样。
太宰治没有津岛怜央那样坦诚、也没有他那样容易打开心房,他是惯会隐藏自己的,因此在被猝不及防到这个题时,他也只是说,“一点都不痛哦。”
津岛怜央好像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般,自顾自凑上了前。
一阵轻柔的、湿润的风,贴他的脖颈,贴那些斑斓的伤痕游过了,像是细微的电流从颈椎骨朝全身游走去了,留了一点酥酥麻麻的、令头皮发麻的触电感。
“现在就不会痛了!”
津岛怜央轻快说道,他直到现在都在坚信加奈子所说的“只要吹吹就伤口不会痛了”的谎言。
“哥哥让绘里奈把伤疤治好吧?”津岛怜央看那些象征伤痛的伤痕,轻声说道,清润的眼瞳中浮现出了带爱怜意味的神『色』,他说,“总是要包裹绷带不是很麻烦吗?”
“好,”太宰治『摸』了『摸』津岛怜央的脑袋,鸢『色』的眼瞳微微弯,『露』出了清浅的笑容,他优雅道,“那么可以麻烦绘里奈帮治好这些伤疤吗?”
津岛怜央甜蜜笑了,他没有回答太宰治的话,合上了眼,将身体交给了绘里奈。
阴冷、森的怪物从孩童的身体里复苏。
津岛怜央那张鲜活爱笑的脸庞渐渐变得毫无血『色』般惨白,他的五官渐渐变得如同简笔画般简单又漆黑,过溢的怨气为他附上了一张能面般虚假又可怖的假面,连鸦黑『色』的长发都变得像是长蛇一般湿漉漉的冰凉。
他的身体变得如同冰块般寒冷又坚硬,散发森森的凉意,一缕一缕针扎般试图钻进与他肌肤相贴的太宰治的体内。
太宰治只是微笑拥抱津岛怜央,他的手一又一从容抚『摸』津岛怜央的脊背,没有一丝颤抖,也没有一丝惧怕。
如同惊悚片里的鬼童般的怪物睁开了黑洞洞的双眼,咧开了笑容,用尖利的、带颤波的刺耳声音高兴唤。
“修治、哥哥!”
“好……好!绘里奈、帮修治哥哥……治好伤痕!”
显听见了太宰治的话,只一出现迫不及待应了太宰治的请求。
“那就麻烦你了,绘里奈。”太宰治轻声说道。
常避不及的怪物温顺窝在了太宰治的怀中,伸出了小小的手掌,贴到了太宰治伤痕遍布的脖颈上。
那肌肤相触的位置,释放出了温暖的、懒洋洋的、只让感到舒适的暖白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