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渡避重就轻地回:“没去哪儿。”
周雨晚又问:“你今天跟爷爷出去了?”
商渡:“嗯。”
周雨晚:“出去做什么?”
他有些沉默。
她听出他那边有人嬉笑打趣:“渡爷,女朋友查岗啊。”
他没应那人,只对她说:“去你家了,你说是做什么?”
和她爸妈谈他们的事。
周雨晚一下就猜中。
但他迟迟不回来,总让她感觉不安,岔开话题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只说快了,没给个准数。
周雨晚咬唇,讷讷道:“那,你回来的时候,顺便给我带一份鸡蛋仔呗,我突然想吃那个了。”
“行。”他答应得干脆。
右手掌心被烟头烫到的地方还有点疼,周雨晚试探道:“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问你什么?”他反问。
算了。
周雨晚挂断电话。
他又骗她了。
答应给她带鸡蛋仔的,他没做到,而是直接让一师傅带上工具和材料,到商家老宅当场做给她吃。
说是快回来了,但直到凌晨两三点,她床边空出的位置依旧是空的。
他到家时天色已经蒙蒙亮,相当于通宵一整晚。
她在睡梦中听到他进屋的动静,听到他去洗澡,也能感觉到他在身旁躺下,然后他摸着她的腰,把她抱在怀里。
他好像变了。
说不清是她太敏感,想多了,还是他的变化是真实发生的……总之,她就是觉得他变了。
那种变化是很微妙的,尽管商渡一如既往地对她温柔体贴,是她的二十四孝男友,为人处世也始终游刃有余,精明通透,但她就是觉得他不太一样了。
就连他对着人笑时,她都感觉,假得像戴着一张面具。
寒假结束前的最后几天,他大多时间都待在露台,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指间时常夹着烟,有时也会夹着笔,动手在纸上随性地勾画两笔。
她问他在画什么,他就动笔画一个潦草的猪头,撩着眼皮,普通话和粤语夹杂着,调戏她说:
“画我们家的bb居呀~”
她无语地白他一眼,不再搭理。
直到他飞往美国前一天傍晚,他开着那辆拉风炫酷的布加迪从山下回来,她在他手臂上看到他所画的那些图案。
娇艳带刺的玫瑰和月季、乞力马扎罗山顶终年不化的雪、深海珍珠、直升机、北回归线、不久前他们才见过的维港烟花……
很多很多图案繁而不乱地盘踞在他左小臂上,刚刺的文身,边缘还带点红。
她定定地看着,很难形容那一刻的心情,惹得牙根一阵酸软。
而他看起来和无事人无异,弯下膝盖,歪头从下往上,撩着眼皮,望向她眼睛,问她发什么呆。
她牵强地扯了下唇角,问他,文身疼不疼。
他回,不疼。
“那我也想文一个。”她说。
商渡直起身,安静打量她片刻,直接上手拉她垂在腿边的手,语气十分随意:“走,我带你去。”
开车下山,进闹市,找地方停车。
她随他折腾,两人牵着手,沿街道一路走下去。
然后,他终于停步。
那是路边一家不起眼的、灰扑扑的小便利店。
他买了两块泡泡糖。
周雨晚不明所以地看他,他兀自拆开西瓜味的那块泡泡糖,送到她嘴边,“喏。”
她张嘴吃下。
包装纸还被他捏在手里,他拉过她的手,把贴画覆在她手背,瞧着上边的小猪佩奇,调侃:
“这下真是bb居了。”
泡泡糖充斥着一股廉价的甜味,她慢慢嚼着,垂眼看他揭开那张透明膜,在她手背印下一个幼稚可爱的图案。
那时候是傍晚,天边是紫红相接的晚霞,街边路灯次第亮起,霓虹闪烁。
有风在轻轻地吹,把他身上混了烟草味的木质香往她那边带,她眼眶突然就红了,故作无意地问他:
“商渡,你有没有想过,要继续读博啊?”
作者有话说:
再三强调详细版排雷避坑指南:
1没带破镜重圆/久别重逢的tag就是没有,小情侣真的只是闹点小别扭!会好的!会好的!会好的!
2出于某些原因,在不影响整体剧情走向的情况下,部分章节将在正文完结,乃至全文完结后做出修改,以防被举,将不特别通知具体章节,但会提醒修改时间。
最后,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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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77★ 雨痕
◎你没为我哭过?◎
他把她滑落到肩前的头发往后拨, 摸摸她的头,半晌,没什么情绪地开口:“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她低着眼, 没想在大街上掉眼泪的, 嫌丢人,尽力忍着喉咙涌动的酸胀感, 慢慢说, “反正我也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好, 就在想,要不要继续读书,考个研什么的……”
街边人来人往,担心她给人碰到,商渡伸手勾着她肩膀把人带到怀里, 折返回车的路上,顺便把垃圾丢进垃圾桶。
“怎么一会儿一个想法。”他都跟不上她节奏了。
两人上了车,周雨晚边系着安全带,边说:
“不然我能干嘛?十个创业九个死, 十个赌博九个输,难不成我还能去开赌场啊。”
只要她乖乖的, 不乱搞, 家里留给她的钱,起码够她三辈子荣华富贵,高枕无忧了。
这方面, 她很有自知之明的。
“也不是不行, ”商渡开动车子, 打方向盘驶入车道, “不过下一轮澳城赌牌竞标得等十年后, 在这之前,你——”
他抽空瞥她一眼,见她脸转向车窗,知道她没心思听他说这些,他便住了口。
周雨晚缓和呼吸,用力嚼两下泡泡糖,又问他第二次:“难道你就没想过要继续读书?”
这个问题让他有些沉默。
车子沿道开下去,尽头是即将落到地平线下的半轮红日,光线打在繁密的高楼大厦间,经玻璃幕墙反射出暗弱的亮光。
令人压抑。
他音色磁沉:“知道读到博士毕业,要多久么?”
“知道,”周雨晚说,“本科四年,博士五六年。”
“差不多九年的时间。”他说,“九年是什么概念?是你以为的三年半的两倍之多,是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三,一整个九年义务教育那么长。小时候我们总在一起,日子混着混着就过去了,现在不一样。”
不只是半个地球的距离,还有东八区和西五区相隔十三个小时的时差,以及两人永远无法即时分享的情绪,和无法即时接收的评价与反馈。
“但是,”她不死心,“我看到有人三年读完本科的,也有人四年就博士毕业的,这样加一起才七年……听着是难了点,但还是可以实现的……吧?”
反正再难,横竖也难不到她本人。
商渡不吱声。
“七年……我读完硕士就过去六年了,剩下一年,要拿永居证又不是绝对不能离港,我还是能隔三差五去看看你的。”周雨晚还在计划着,“等你回来了,我们就继续好好过日子。”
他没把车往老宅的方向开,而是就近回了大平层,停进车位,熄火。
周雨晚用指尖偷偷抹掉眼角的泪水,不承想他居然凑过来帮她解安全带,系扣“咔哒”一响,她看过来时,同他撞个正着。
“怎么又哭?”商渡问她。
不想答。
周雨晚把脸别过去。
他下车,绕过车头,到副驾,开车门。
周雨晚红着眼睛鼻头,飞快瞟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正想下车,他忽然俯身,一把将她打横从车里抱了出来。
身体突然悬空的失重感叫人心脏陡然一跳,周雨晚赶紧抱住他脖子,他孔武有力的右臂挂着她两条腿,腾出左手关车门,走到电梯口,揿下按键。
“那晚听到我跟爷爷的对话了?”
电梯门一关,他要开始戳穿她了。
周雨晚把脸埋进他颈间,装死。
商渡:“回来就见你又是躲着抽烟,又是呜呜哇哇哭了半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