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人,你说这刘承胤能听咱们的吗?”司礼监一处密室内,王坤和丁魁楚相对而坐,王坤忍不住开口问道。
二人将联名信件发出,王坤便有些忐忑不安,因为他不知道刘承胤究竟会不会配合此次行动,要知道,这一次他俩可是收了不少好处,只要献祭兴华军,他们就能获得想要的东西,但张同敞和林佳鼎都不是好惹的,唯有这个刘承胤是整个计划最疏漏的一环,也是他们二人能否成功的突破口。
“呵呵,王公公稍安勿躁,这刘承胤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家伙贪财好色,打仗也不勇猛,当时在湖广,那也是矮子里面选将军,何腾蛟实在是无人可用才用了这么个废物,我为官多年,此人的秉性我还是有把握的,给这家伙一个机会,怕不是又一个左良玉,只是此人兵少,成不了气候,但若是给他个机会撤退,相信他肯定不会拒绝。”丁魁楚喝了口茶,砸吧砸吧嘴道。
“嘿嘿嘿嘿,首辅大人果然是老谋深算,咱家佩服。”王坤尖利阴森的笑声回荡在房间内。
“高大帅,这一路跟你交谈,受益匪浅,甚是愉快,前面就是昆仑关了,我们就此别过,战役结束之后,我来做东,请你饮酒,我们再好好交流一番。”昆仑关城下,张同敞和高衡的队伍总算是按期到达,按照既定方案,张同敞要前出去守古漏关,所以就在这里跟高衡分别。
二人虽然只相处了一天多的时间,但是这一天,两人谈天说地相见恨晚,张同敞本来就是改革派,思维并不迂腐,对于高衡提出的很多新鲜事物都非常感兴趣,甚至还能发表一些自己的见解。
高衡也是非常高兴,这个张同敞是大才,自己虽然在后世学习过明史,可对于南明这一段真不是很熟悉,毕竟南明时间太短,而且你方唱罢我登场,政权交替太快,很多厉害的人物都被埋没了,比如这个张同敞,若是有机会能邀请他去安南,到兴华军的地盘上贡献力量那该多好,听此人的谈吐,其才能应该不在堵胤锡之下,最关键的是,他的思维活跃,跟兴华军的很多理念有所契合,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而且张同敞今年四十岁还不到,正是当打之年,如果能为兴华军效力,那统帅部如虎添翼。虽然高衡心中有这个想法,但并没有急着提出来,毕竟战斗还没开始,等这一仗打完了再说也不迟。
听张同敞这么说,高衡也抱拳道:“张大人客气了,打完了这一仗,本帅也邀请你去谅山府做客,看看我们兴华军的新气象。”
张同敞捋须笑道:“哈哈哈,那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两只手重重地握在了一起。
“大帅,末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目送张同敞的三千人马远去,高衡带着军队直接进入了昆仑关,此刻的昆仑关,原有的守军已经全部撤退,现在这里就是一座空城,只留下了一些军械物资,但这里面除了一些铁蒺藜、灰瓶、猛火油、城防炮之类的守城物资外,其他的刀枪弓箭高衡一个也看不上,这些破铜烂铁对于兴华军来说没什么大用。
当然,高衡也没把这些东西扔掉,而是拿出来分给了跟在他们身后的民夫还有黄昆的队伍,让他们自己挑选趁手的兵器,虽然高衡没指望这些人能上前线打仗,但是有了趁手的兵器最起码有能力自保,比赤手空拳迎战敌人要好。
而黄昆的几百人,本来装备就很差,有了昆仑关的这些兵器,也算是改善了一下条件,对战斗力提升有所帮助。
正当高衡要布置军队守城的时候,张超忽然走过来对他说着什么。
高衡一回头道:“张超,你有什么话直说,不用绕弯子。”
张超抱拳道:“大帅,末将想说,虽然有明军配合我们,但是说实在话,末将并不相信这些明军,这些人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实在是太差了,末将也是领兵之人,观那些士兵的精气神,就不可能是精锐,碰上建虏这种强军,能有几分胜算?咱们不应该依赖他们。”
高衡点点头,“说说你的想法。”
张超道:“虽然来之前,我们定下的方案是宾州、古漏关、昆仑关互为犄角之势,但事实上,我们要做最坏打算,也就是古漏关和宾州失守,我们该怎么办。在城外的时候,末将观察了昆仑关地势,虽然昆仑关是卡在山脉中间,位置险要,但若想守住,末将以为还要在摆一个小三角阵。”
“小三角阵?”高衡反问道。
“正是,大帅请看,昆仑关左右两翼皆是山头,左翼云梯山,顾名思义,高耸陡峭如同云梯一般,易守难攻,正是防守的好地点。若我军分兵一队占领云梯山,自能俯瞰整个昆仑关正面战场,昆仑关卡在这个位置,关口乃是喇叭状地带,占领云梯山,居高临下,便能更好打击敌军,也能给主战场提供情报。”张超道。
随即,他右手一挥道:“再看右翼,末将派人去看了地形,右翼是龙王庙,一个小土坡或者说一个小高地,虽然地势比不上云梯山易守难攻,但也是个好地方,方便炮兵进行布置,可以获得更好的炮兵射界,我们抢占龙王庙,在上面安排炮兵,便能从侧翼给敌军造成打击,大帅曾经说过交叉火力对敌军可以造成最大杀伤,末将斗胆提议,将云梯山和龙王庙各安置一队炮兵,则建虏要打昆仑关,必须先通过我们的交叉火力网。”
“你小子,厉害!”高衡听完,重重一巴掌拍在了张超的肩膀上,张超龇牙咧嘴,明显是有些疼,但是被大帅夸奖,心里还是美滋滋的,毕竟这算是张超第一次单独跟随高衡进行超大规模战役,立功心切可以理解。
高衡不住称赞道:“不错,打仗会用脑子,其实本帅在进城之前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没想到被你小子抢先了。”
张超挠挠头,忍不住嘿嘿笑道。高衡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简单画了几笔,然后对张超道:“看看,这就是昆仑关,这里还有这里是你刚才说的云梯山跟龙王庙,这两处在关城左右两翼,正好再次形成了一个掎角之势,只要我们能控制住这两处制高点,清军就很难打下昆仑关,你去把阿木和吴荣叫来,本帅要立刻布置。”
“是。”张超小跑着去叫人,不一会阿木和吴荣就赶了过来。
“大帅,你找我们?”两人正在安置兵马,没想到高衡这就召唤他们了。
高衡努努嘴对张超道:“把你刚才说的,对他们说一遍。”张超立刻将方才的方略说给二人听,二人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吴荣抱拳道:“大帅,可是要我跟阿木排兵布阵?”
高衡道:“正是,张超说得非常有道理,本帅采纳他的建议,从地形上看,云梯山和龙王庙至关重要,可以这么说,只要这两个点在我们手中,建虏就要拿人命来填昆仑关前面的这段平地。所以此战的关键反而不在昆仑关关城,应当将重点放在两侧高地上,本帅决议反其道而行之。”
几人对视一眼,不明白高衡反其道而行之的意思是什么,高衡用树枝指了指地上的图画道:“我军兵力一分为三,吴荣!”
“末将在!”吴荣几乎是本能反应,立刻上前一步应答道。
“你带一营炮兵、一营骑兵、一营步兵占领云梯山,平整山顶地面,架设火炮,注意角度一定要刁钻,尽量覆盖整个战场,以步兵作为炮兵一线防护,骑兵作为反冲锋力量,无论如何,给我守住了。”高衡下令道。
“得令!”吴荣重重抱拳道。
“阿木!”高衡又道。
“末将在!”
“你也是兴华军的老人了,战斗经验丰富,云梯山交给吴荣,这龙王庙就是你的了,同样的配置,炮兵、骑兵、步兵各一营,死守龙王庙,龙王庙地形不如云梯山容易防守,你的压力很大,但我给你的命令是一样的,必须守住了。”高衡严肃道。
阿木也是面色一正,“请大帅放心,人在阵地在,我的骑兵兄弟们都不是吃素的,定然不会让敌人攻上来。”
高衡道:“多修工事,多带防御武器,震天雷、猛火油、滚木礌石不要舍不得用,补给会源源不断送过来的。”
吴荣也道:“阿木你放心防守,我这边压力小一些,真要是压力太大,我这边的骑兵可以打一个迂回,策应一下。”
高衡点点头,表示赞同,随即道:“剩下的一营步兵和统帅部直属营全部防守关城,另外黄昆的兵马可以用来操炮,关城上的火炮虽然不怎么样,但总比没有好,另外数百民夫可以一分为二,抽出五百人进行正面支援,剩下的全部配合医护兵抢救伤员,这样一来,我关城也有三千守军,算上后方医护和救援力量,我军兵力近万人,当有一战之力。只要水师能按时进入郁江,那么金城寨方向也会更有把握。”
“大帅,那个。”张超有些欲言又止。
高衡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张超道:“那个琼崖方向?”
高衡道:“怎么,你忘了,统帅部的规矩是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不用知道。”
张超立刻挺胸道:“是!”
张超提的琼崖方向,当然不用他来操心,出发之前,高衡已经对成子龙交代过了,密令已经发出,琼崖方向将会是这一仗的关键一环,抢占琼崖就是要在这个时候凸显作用,琼崖的王奇带领一个整编旅将会在蒲德曼的运送下在适当时候登陆广州湾,打下广州,将多铎囤积的物资和金银财宝一锅端了,抄了他们的老家,这样一来,多铎的东路军将会不战自乱。只不过这出击的时间,高衡不能告诉张超,倒不是不信任他,而是军事机密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永历元年三月二十七,明军各路人马按照原定计划全部到达指定位置,张同敞的三千兵马一到古漏关便立刻开始排兵布阵,古漏关地形狭窄,无法像昆仑关一样将部队展开,但这个情况是对阵双方都要面临的,清兵的攻击队形在古漏关前也很难展开。所以张同敞的任务就是尽可能抓紧时间抢修关城,把关城修筑得更加牢固一些。
林佳鼎那边也是一样,金城寨虽然是个寨子,但城墙是土木砖石混合结构,牢固程度不如真正的城池,所以林佳鼎在原有的墙体内侧再加固一层砖石,防止城墙被火炮轰击而坍塌,同时修缮寨子内原有的火炮,并把自己军队从南宁带过来的火炮也全部运上城头,好在清军攻下广东的时候,正在领兵跟自己作战的绍武政权大将陈际泰下令放下武器投降。
虽然陈际泰本人被永历以反叛的名义处死,但是麾下的兵马却被收编了不少,而且广东军一向以火器见长,陈际泰投降之后,永历军队的火器水平得到了大幅度提升,比如这一次林佳鼎和张同敞军中,就携带了不少原属于广东军的火器,火铳火炮的数量大增,对于守城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相对于这几处守将有条不紊地排兵布阵,宾州的刘承胤那边则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有副将陈友龙带领本部人马布置城防,虽然陈友龙几次求见刘承胤,想要劝说他不要喝酒,而是带领兄弟们加固城防,迎接即将带来的大战,但刘承胤只是避而不见,躲在县衙当中饮酒作乐,经常喝的酩酊大醉,旁人劝解也无用,陈友龙无奈,只能自己带兵巡逻,宾州城上空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氛围,陈友龙说不好哪里不对,但总感觉有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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