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长见此目眦尽裂,长秀忙对信长说道:“主公,这是妖人的诱敌之策,且不论拖行之人是不是副将军,即便他是,主公身系军国大任也不能轻易而出。现下还需以大局为重,望主公三思。”
信长借着月光远远看去,那人虽已被弄得血肉模糊,可瞧着身形不是朝夕相伴的胞弟还能是谁!
即便心知是计,可信长耳听真切,眼见确实,怎能眼见胞弟被人如此凌虐?
“大局为重,你告诉我以大局为重,那是我一奶同胞的亲弟弟,我怎么大局为重!”
正自愤怒之时,天神教主似知信长心思,不断嘲笑。
“织田信长!别人都说你是当世少有的英雄,在我看来你就是个怂包。连自己的亲弟弟你都不救,你还算什么英雄?!你就地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说你织田信长怕了我天神教主,以后我就封你做个狗熊大将军顺便还了你弟弟如何?要不你就把自己的妻妾妹妹送给我玩玩,我可听说你家浓姬长得十分貌美你那妹妹姿色也不错,要是我舒坦了我就饶了你这死狗弟弟的性命怎么样?”
信长何时受过如此屈辱?拔出刀来大声喝道:“我织田信长堂堂大好男儿,还能怕了你这妖人不成?!且来吃我一刀!”
秀吉、长秀四目相对,皆知此刻信长怒从心起失去理智,此乃非常之时,决不能任由信长胡来!
秀吉‘扑通’一声跪下抱住信长大腿哭声道:“主公,万万不可。副将军受此凌辱我等也万分痛心,可此乃妖人诱敌之计,万万不能自投罗网啊,还是让神风队先行解救吧。”
信长怒火中烧在大雪中迎风而立权衡良久……
他将战刀往雪地中死命插去狠狠道:“神风队长何在?”
一身着重甲的彪形大汉跪地道:“末将在!”
“速去将那拖行之人救下带回营帐,还有把骑马那人给我挑了,我要拿他的头祭旗!”
“遵命!神风队跟我来!”
一声令下,人头攒动,各有一支百人队手持火把从左右包抄。
神风队乃是信长军中精锐之中的精锐,效仿三国时期曹魏手下虎豹骑所建,又组建配备了西方引进的火枪等武器,端的是厉害非凡。
霎时,喊杀震天,夜中两队火把似两条流光直冲而去,两方兵戈之声络绎不绝。
神风队刀砍枪挑地穿插配合火枪轮番扫射,眨眼间便灭了几百妖僧。
自与信长交战以来,僧众从未受过如此打击,只见得神风队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不出片刻便死伤过半当真如风一般。
一众妖僧眼见神风队神勇再也不敢托大,只听得几声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嚎叫,尽皆生出利爪白毛伏地而行,似野兽一般扑咬拼杀。
两军一接,还未等神风队有何动作便被利爪撕裂开来当即殒命。
神风队久经沙场,什么阵仗没有见过,可这等由人变兽的妖法实在匪夷所思,纵强横如斯也是一阵心悸不住后退。
神风队长见攻势渐缓,心知此刻心中断不能有任何恐惧连忙发令。
“听我号令,骑兵下马化作步兵,铁炮队上马在阵前分三队轮番射击,重甲步兵压阵,待铁炮队撕开缺口同我一同杀进去。”
众人听后改换阵型,铁炮队骑马而行迅疾非凡,配合火枪威力攻势又起。
又杀了几十人,天神教主见势不妙左右呼喝,妖僧趴地不动白毛炸起做防御姿态。
又经一番扫射,可此次弹丸打到妖僧身上只见一连串火星喷溅,接着听到金戈交鸣的声音便弹射开来,无法伤其分毫。
神风队众人大为惊异,怎么也想不到妖僧兽化之后,竟能刀枪不入。几番攻击下来而铁炮队竟被反弹回来的乱弹伤了大半。
神风队长也不犹疑连忙转攻为守,下令改换一字长蛇阵。
此阵乃是从中国传来,击蛇头则蛇尾至、击蛇尾则蛇头至、击蛇身则头尾双至,由此便将敌军团团围住。
后经信长改良,在大阵之中,组成铁炮队和重甲步兵与下马骑兵三人一组的小阵。此阵虽失了机动性,却在防御力和攻击力上更胜一筹。
重甲步兵个个手持铸铁大盾、身着铁甲,失箭子弹亦不能穿,当世称其为‘绝对防御’。
由重甲步兵在前,铁炮队在后,再配合手持长枪的下马骑兵对中远距离敌人的攻击,可谓是攻防一体的‘战斗堡垒’。
如此大阵属实难破,神风队虽人人都挂了彩,却将妖僧几轮攻击都挡了回去,勉强不败。
火枪虽然伤不了妖僧,却也打的妖僧吃痛,几次下来也是疼痛难忍,只得暂缓攻势。
天神教主见情势不对,又呼喝几声改换阵型。众妖僧听得号令便不再进攻依靠人多优势将神风队团团围住,待铁炮队弹丸用尽便步步紧逼不停挥舞利爪攻击。
妖僧兽化之后力气甚大,连力能扛鼎的重甲步兵也被妖僧隔着大盾击的连连后退。
神风队长大感不妙,众妖僧如此便是想要逐渐缩小包围,只待其意志溃散之时来个‘瓮中捉鳖’。
妖僧越攻越近,口中血腥之气迎风而来直让人头脑发昏、几欲呕吐,若再不思变则命丧当场。
在这危及时刻,神风队长灵光一现,打定主意改换阵型,将长蛇阵收尾相连一致对外,以硬碰硬以期寻得敌人破绽一举攻敌。
可敌人势大,此举无异于强弩之末几个回合下来妖僧便已将包围圈缩的不能再小。
神风队中有人脚步稍微迟疑,便被妖僧利爪劈为两半就地而食。
如此惨状令神风队的士气低落到了冰点,就这么一滞,又有几人被妖僧分食。
此时寒风烈烈大雪纷飞,神风队长的大氅迎着烈风被吹得呼呼作响。
手中火把已烧到了底,血水混着汗水从头上顺着脸颊流下地落到雪地上冒出阵阵热气。
在妖僧几轮强攻之下神风队人人俱都筋疲力竭,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倒下。
一股恐惧忽而弥漫上了神风队长的心头,“今夜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望着夜空叹了一口气,又理了理衣帽拍着胯下良驹说道:“疾风,你我纵横疆场十几年可愿陪我赴死?”
疾风甚有灵性,点头嘶鸣一声以作回应。
队长纵声长啸,满腔豪情携着一股悲凉吼将出来,吼声似一声惊雷平地炸起,划破雪夜。
吼声过后精神大振,双腿一夹一跃而起,连番起落,窜出重重包围,似一把钢刀向天神教主扎去。
队长手臂青筋暴裂,钢失一般的肌肉爆出惊人的力道以燃尽余下生命为代价使出劲力。
“枪下亡魂于我为助!血色天光与我为引,以浮游之力而撼天地,势成!!!!”
这一招,乃是自阴阳寮里的阴阳师改良而来,是燃尽生命与枪下亡魂所用的杀招!
刹那间,枪尖透出殷殷红血化作万钧雷霆,一击刺出抵住教主眉心。
“轰隆!”
一声巨响,枪尖顺势而破刺穿教主头颅。
众人见队长如此神勇,一声欢呼、精神大振,将手中兵器舞的呼呼作响,隐隐有反扑之势。
众妖僧见队长如此神勇,皆回过头来看那教主。
只见天神教主一动不动,竟然死了?
一瞬过后,只见教主体内金光大盛,开眼一笑道:“不错、不错。”
随后轻描淡写的伸手一抓,将神风队长便连人带马化成齑粉。
神风队见此,再也没了斗志放弃抵抗,须臾之间便被吃的渣也不剩。
教主甩了甩自己的手对着信长喊道:“织田信长,这些杂碎不中用啊,你再派些来吧。”
信长连连后退,“此等妖孽如何应对?连最精锐的神风队都败的如此惨烈,何况他哉?”
想到此节,便有如一盆凉水从头浇下呆立当场,直到那教主将其弟挂到了树上才回过神来。
天神教主心想“我刚下界不久,魔星吸收灵魂之事不可图快以免招来天劫。这织田信长灵魂坚韧无比一人抵得上百人,我需得逼他就范。”
旋即拿起一把长刀对信长说:“信长啊你这样龟缩不前是要回家绣花吗?想你出身富贵定没见过屠猪宰狗吧,我就现下就当面演示给你看看。”
说罢抡起长刀在其弟身上从头至脚划了一遍。
其弟尚未气绝,猛一吃痛便又惨叫了几声,口喷鲜血大声骂道:“你这妖人,有能耐给你爷爷一个痛快,如此行径算不得好汉。”
随后向信长喊道:“弟今赴死,无愧于兄。弟在黄泉比良坂处静等兄日后杀敌佳音。”说完便要咬舌自尽。
天神教主何许人,稍见异动单手一捏便卸掉其弟下巴。
“叽叽歪歪个什么劲,想死也得看我心情,我不想你死,你不准死!”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求生无路、求死无门。
信长痛心以极,兀自强忍泪水对众人道:“妖僧惨无人伦虐待将士。你们莫要惧怕,随我身后踏平他们。”
言毕,一马当先冲出阵地。
众将士紧随其后,数万军马一拥而上金戈马蹄之声响彻山谷。
正当来时,只见教主身后左右分出两个妖僧,猛拽其弟后背皮肉‘刺啦’一声便将皮囊剥下,其弟立时未死,发出阵阵惨叫。
天神教主看向信长“呵呵”直笑,笑声惨叫相伴而至,渗的人心肝脾肺俱都打起了寒颤。
笑罢,天神教主掐指一算对其弟说:“看来你死期已到,我也不必等他了。”
手捏法决潜运神功燃起熊熊大火,火焰从脚底烧到头顶发出阵阵肉香,不出片刻便一命呜呼了。
信长见此再也抵受不住,‘扑通’一声摔下马来晕了过去。
秀吉、长秀见状立即抱住信长,秘令命三军归营,待得众军士回营之后,二人才将信长偷偷送回去。
昏迷之中,信长仿佛来到了一片白茫茫的地方,走着走着只见前方越走越亮竟来到了幼时与弟弟时常游玩的草地。
“哥哥你在玩什么呢?”信长抬眼一看只见幼时的弟弟笑盈盈的问着自己。
“我在研究兵法呢,我将来定要让织田家称霸天下。”信长只觉自己也变成了孩童模样,可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了这副身体,如亲历梦境一般。
“哥哥好厉害,我将来要练好武功陪哥哥一同打天下!”
信长道:“好小子,志气不小。”
“那是自然,不过哥哥我现在练剑累了,陪我玩会捉迷藏吧。”
信长一脸宠溺的摸了摸弟弟的头说道:“真拿你没办法,我就陪你玩一会吧。我来当鬼,一会就去抓你喽。”
说完信长头靠在大树上闭着眼睛数起了数来。“……二十九、三十,藏好了没,鬼来喽!”
这一抓便从下午抓到了黄昏,信长喊道:“弟弟,别藏了。一会回家吃饭了,出来吧。弟弟,你躲哪里去了。”
信长左找右找都找不到,心中焦急,鬼使神差的跑到河边看到弟弟正在河边的草丛内哭泣。
信长赶忙上前安慰道:“弟弟,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
“哥哥,你说我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好吓人。”说完指着自己的脸问信长。
信长一见猛然吓出一身冷汗,只见弟弟浑身上下变得没有一处皮肉,烧焦的眼睛里爬满了驱虫散发出阵阵肉香。嘴巴已被烧的变形,从细密的口中吐出焦肉腐败的恶臭。
“哥哥,我怎么变成了这样?怎么变成了这样?!”说着便向信长扑来。
信长全身僵硬动弹不得,正当扑来之时忽觉天旋地转一瞬间便来到一片漆黑之中。
信长此时已能活动,借着幽暗的冥火,看到一片漆黑之中有一条长长的石桥。
信长摸黑走上石桥漫无目的的向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自己腿脚酸麻不能自已,忽见桥头一美妇正在桥头熬着一锅汤。
信长走向前去问道:“敢问夫人,此乃何地?”
美妇人声色空灵悠悠答道:“黄泉比良坂。”
“莫非我已经死了?敢问我弟弟现在何处?”
“你弟弟已经去桥的那边了,你可去不了。”
信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说道:“我弟弟死的那么惨,怎么连我们死后也不能相见。”
妇人心生怜悯柔声说道:“只因为你还未死,所以去不了那里。”
“那我为何会在这里?怎么才能回到阳间?还望夫人告诉我。”
美妇人说道:“我受人之托需求你一事,也有一请求望你应允。如此我便告诉你怎么回去。”
信长一躬到地说道:“夫人请说,我无有不从。”
美妇人摊开手掌说道:“刚刚有一个白衣道人让我将这颗火种转交与你,这火能助你烧光比叡山延历寺里的一众妖僧。但经这火烧过之后,死在山上的亡魂可都入不了轮回了。不仅如此你还要背负这份业障不得超生,不过你若不回去不仅你不能报仇,你与你弟弟还有死去的士兵也一样是这下场。”
信长恨道:“难道这就是你要求我的事?”
“不,我求你的事是烧山之后,不论如何都不许再管比叡山?”
“夫人何出此言?我还能做什么?”
美妇人说道:“今后几年,将有一颗魔星落到比叡山上。你绝不可觊觎魔星,放任于它。如若稍动念头你便会被这火烧的魂飞魄散。”
信长又问:“那另一件事呢?”
美妇人叹道:“我是个可怜人,丈夫孩子都离我而去。待你死后你便做我的孩儿在此陪我吧。”
信长想了想,坚定道:“好我答应你!”
美妇人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你会答应,记住为娘名叫伊邪那美。”
说罢,便将火种埋在了信长额头处。
信长只觉一股暖流流变周身,一圈过后暖流冲脑直上,欲破头而出。信长只觉头脑炸裂不能自已,大吼一声便即醒来。
一众亲随见信长转醒均热泪盈眶,“主公,大夫说你救不回来了,可把我们吓坏了,幸而老天开眼将你还给我们。”
信长安慰众人道:“辛苦各位了,我命硬的很,这黄泉比良坂我一时半会还去不得,烦劳各位担忧了。你们不必太过关心与我,军事要紧。”
想到了军事,信长便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掌心到处只觉一股剧烈炙热透过头颅。
“弟弟,无论下场如何我都将为你报仇,黄泉比良坂又耐我何?今日哥哥就帮你把仇报了!”。
信长偷偷抹了眼角泪痕道:“传令下去,三军准备,明日火攻比叡山烧了延历寺。长秀你代我传令准备各项事务、胜家你与我准备火种、秀吉你亲率麾下‘真田十勇士’去山上寻得所剩百姓,让其于明日午时前搬离,其余个人依自己职责行事。”众人听后,跪地领命,依令行事。
经此,便有了历史中织田信长火烧比叡山的事件。
信长一把大火将比叡山烧成了焦土,山上妖僧与士兵怨灵纠缠扭曲,使得比叡山十几年间依旧寸草不生,终被天降魔星吸收。
世间百姓不知比叡山的变故,均以为其烧死了山上老少释家信徒。因此,便得了与那魔祖波旬一样的诨号——第六天魔王。
织田信长此后几年多次派人探查比叡山中魔星的消息,终因违背伊邪那美的诺言于本愿寺中被熊熊烈火焚烧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