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眼珠转了转,口吐人言说道:“尔在作甚?难道你不知我?”
土御门肥懵了一懵,这白狐明明是一个低端的式神为何却能口吐人言?
他疑惑的看着白狐,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白狐将‘八尺镜’放在墙边,自己倚在‘八尺镜’上斜靠其上。
“你可是安倍家的人?”
土御门肥人如其名,一身臃肿,满肚油腻都快溢出来了,天气尚不太热,他那一身阴阳师的衣服却被汗水浸透,连动一动都要喘息一会儿,跟一头披着人皮的肥猪没什么区别。
土御门肥摸了摸满是油腻的脑门,面漏不解。
白狐又问道:“尔乃安倍家的弟子吗?”
这下土御门肥才弄明白,他憨憨的笑了笑,口中漏出一排又黑又黄的牙齿。
“我乃是安倍家的外门,土御门家的家督。”
白狐面漏狐疑,心说道:“土御门……没听说过这个姓氏啊,安倍家的外门,安倍家什么时候有外门了……”
白狐思索了一下问道:“既然跟安倍家有关系,那尔是安倍小三……不对,家督大人的什么人?”
白狐差点露馅,连忙改口,免得面前肥猪一样的男人看出什么破绽来。
不过,他显然是高估面前这个人了,这个比猪还肥的男人显然有着异于常人的智慧,估计连一头猪都不如。
他说道:“我乃是家督大人亲自任命的外门家督,也受过家督大人的亲自教导,家督大人早就许我进入内门,不过他觉得我其它方面的才华更为出众,所以才一直让我打理外门事物……”
他说了一会儿自觉不对,立马反问道:“我跟你说得着这些吗?你个偷神器的式神!”
白狐默然点了点头,忽而飞身而起给了他两个嘴巴。
他神通不小,爪子上使了一分力,土御门肥原本宽大肥厚的脸瞬间肿了一倍,整张脸更像是猪头了。
土御门肥惊讶万分,戟指骂道:“你、你个混蛋,你做什么?!!!”
白狐轻蔑一笑,回道:“家督手下外门之人不识规矩,吾自然要出手教训,这两巴掌打的不狠,再不识抬举吾便将你头颅拧下当球踢!”
“你、你是何人?反了你了,胆敢打我!!!左右,施展神通将他拿下!!”
白狐单手一摆,张口呼道:“慢!!!”
两个土御门的看守立即停了下来,问道:“慢什么?”
白狐道:“尔等既跟安倍家有千丝万缕之联系,可曾知道先祖安倍晴明毕生理念是什么?”
土御门肥心下绯腹,不知为何这白狐式神会这般询问,再看其神态居高临下显然不是一般式神,从态度上先恭敬了起来。
他伸了伸手,示意两个土御门的看守不要轻举妄动,自己躬了躬身,放下身段说道:“还请指教。”
白狐道:“安倍家先祖安倍晴明曾是一只半人半狐的妖怪,其毕生理念乃是共建人、妖共存之世界。尔等外门之辈可曾听闻?”
土御门肥仔细回忆一下,安倍小三以前确实跟他说过安倍家的传世理念,隐隐约约有这么个印象。
想到这里他对白狐更加恭敬了,连一丝违拗都不敢有。
只见他行了一礼,说道:“却有其事,还请大人指教。”
白狐在心中早就笑得不行,没想到面前这个人居然这般好骗。
“安倍家既有这般传世理念,尔等也应知其深意吧。六百年前阴阳师世家众多,独独安倍一家与妖怪走的极近,甚至将一些妖怪引入本家之内便是遵循此理。”
土御门肥机械性的点了点头,很显然以他的脑容量还不足以理解白狐说的话,只是佯装听懂罢了。
白狐看出他智力有限,心中笑意更浓,他都有些不忍心了。
不过,为了尽早将‘八尺镜’带给小次郎治伤,他不得不出言诓骗。
“现在你明白我是什么身份了?”
土御门肥道:“我……我知晓了、知晓了。”
“尔等知晓个屁!吾乃是家督身边的大妖,与其共同治理安倍家及本家众多妖怪的大妖,吾亲自来此就是奉家督之命将‘八尺镜’待回。”
土御门肥一时半会想不明白,出言问道:“你既然是家督身旁的大妖为何身上连一丝妖气都没有?”
“尔等见识浅薄,哪里见过绝世大妖的风采。尔且用安倍家术法试探,若吾真是式神,尔等定然会顺着吾身上气息寻到施展术法的阴阳师。”
别的土御门肥听不懂,这个他倒是明白的很,只见他单手一番,捏起法诀像白狐头颅摸去。
白狐看他施展术法甚为熟练,心中稍稍满意。这人天资虽然愚钝,但基本功还是扎实的,由此可见安倍家战力尚在。
土御门肥用术法试探一番,果然什么都找不到,若白狐真是式神,他用此法应能寻到施展术法的阴阳师才对。
这让他对白狐的话更加坚信,恭谦道:“土御门肥多有冒犯,还请妖怪大人不要苛责……”
白狐道:“吾已打了尔两巴掌,再追究也显得吾太不同人情,吾奉家主之命将‘八尺镜’待会,尔等速速退让,莫要耽搁。”
“这……”
土御门肥拿出纸条,上面明明确确写着让他提防白狐盗取‘八尺镜’,这纸条上写的与这白狐所说完全不同,他不知该信谁,一时踌躇不知所以。
白狐看出他的疑虑,问道:“尔等难道不知纸条可以作假吗?家督大人怕敌人做伪特遣吾亲自前来将‘八尺镜’带回去日夜看管,难道吾亲来此还比不过一个纸条有说服力?”
“这、这、我应该怎么办?!!”
土御门肥不知所措,眼光急瞟向两个看守寻个主意。
他身为家督都没什么主见,这两个看守哪敢说什么,只得低着头一言不发。
白狐又道:“尔等知道安倍家,家法甚严,家督大人驭下更是严厉,那‘黑狱’的滋味尔等可想尝试一下?”
说道‘黑狱’土御门肥不禁打了个哆嗦,看了看白狐又看了看纸条,终究还是选择放行。
白狐携着‘八尺镜’飞身而起,在半空之中笑出声来。
“土御门的弟子基本功倒还扎实,就是这脑子实在是有些不敢恭维,这般轻松的就将‘八尺镜’给骗了出来,说不定哪天要他性命也是这般易如反掌。”
白狐飞行极其迅速,不多时便已到了城郊。谁知他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小次郎却不见了踪影。
他举目四望,连一个身影都找不到,只寻得小次郎手中长剑被随意的仍在一堆树叶之中。
“莫非他醒了?”
白狐心中着急,飞身而起仔细寻找,可四周密林丛生,他神通未复又哪里寻得到小次郎的踪影。
看着自己身形越来越淡,心知自己再也坚持不了多久,长叹一声自言道:“人事变化终有定数,此番劫难应避无可避,吾终归帮不上什么忙。”
他又四下寻了一会儿,趁着自己身形还未消失,又折回二条城皇居内将‘八尺镜’送还回去。
在白狐去寻‘八尺镜’之时,小次郎身体已经开始恢复,没过一会儿他就醒了过来。
安倍有希子的灵魂并没有小次郎强大,在他恢复意识的一瞬间,她又回到了灵魂深处所居住的地方。
小次郎浑身剧痛,可跟他心中的苦楚而言,身体上的疼痛不值一提。
他举目望了望,眼中满是疮痍,将剑随意一丢,步履蹒跚的走了。
这个地方他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猛一回想这里竟然是当初众人从这条路从京都去往安倍家,他的心口便一阵又一阵的绞痛。
想着想着,鲜血伴着泪水流了下来,眼前的一片血红更令他心口疼痛。
幸福的代价就是日后回忆起幸福时所承担的痛苦,往日的种种美好此刻都变成一把把利刃刺穿他的心房。
“我、我该如何?”
小次郎踯躅着、蹒跚着,举目四望偌大的人世间竟然没有一个可以令他安身立命的地方。
有希子在心中问道:“小次郎,你的心好疼,你的身体没事了吗?”
小次郎捂着心口倒了下去,泪水在他脸上肆意,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曾遭受了多么大的创伤。
他看了看远方的石头,使出力气撞了过去。
“嘭!”
碎石飞溅,轰成齑粉,可他的身体却肉眼可见的恢复,白皙的皮肤甚至看不出一丝伤痕。
“为什么?为什么我连寻死都不成?!!为什么?!!!!”
他仰天呐喊,可谁又能给他一个答案。
有希子又说道:“哭吧,哭吧,我劝不了你,也没资格劝你,总归是我安倍家欠了你,你千万要好生珍重。”
小次郎甩了甩头,仰天而望,阳光从树木枝叶的缝隙中射了下来,射到他的身上,是他感受了一丝丝温暖,一丝丝慰藉。
“我该怎么办?”
他问道,不知是在问有希子还是再问自己。
有希子道:“要不你回山里吧,回道你师父身边,继续研究你的剑法。”
小次郎点了点头,转身而走。
他明明想回山里,可身体却不自觉的回到京都,他就这样踯躅着,沿着街道慢慢走回了‘献斗町’。
这是他第一次遇见秦瑶结衣的地方,也是他冒险开始的地方,一年前他在这里入世,一年后回道这里却没了意气风发,甚至连自己这条命也仿佛不是自己的。
他在‘献斗町’内随便找个地方坐下,要了一坛酒。
曾经‘献斗町’大名鼎鼎的英雄,如今失魂落魄到这副田地。甚至连‘献斗町’里的江湖豪客都嫌弃小次郎满身的污血对他敬而远之。
鼎鼎大名的‘安土桃山之鬼’就这样变做了一个人见人烦的乞丐。
‘献斗町’的姑娘们虽也嫌弃他,但好歹给了他一坛酒。
小次郎端起酒坛猛灌而下,自己烂醉如泥,直至第二天艳阳高照。
他刚睁开眼便看到一个衣着华丽,比结衣小些的女子走了上来问道:“敢问大人可还喝的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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