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成宫外发生了什么。
在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里，便是在整个太原府传开。
前线太上皇陛下大破西突厥肆叶护可汗阿史那咥力，打得对方丢盔弃甲，死伤惨重的捷报刚刚送回太原府没多久。
西突厥的另一个大汗，竟然先一步的来到了大唐。
然而，这些还不算完。
当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有人从突厥首领这边得知了郑午鹤他们在西突厥的行径之后，整个荥阳郑氏，还有此行出发前往西突厥的大唐使团成员们。
全都遭到了太原府上下的一片口诛笔伐。
太原王氏府邸。
已经和李承乾这位太子殿下定下了婚约，成为今后东宫准妃子的一员的王语嫣，愤怒的一把将手中的茶碗拍在桌子上。
“岂有此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那郑丽珍究竟举荐了些什么人，事情没干成不说，还害得太子殿下被那些个突厥蛮子反咬一口！”
王语嫣黛眉拧着，一双美眸之中尽是怒火。
“当初若非是郑丽珍那个不长记性的，屡次在太子殿下身边举荐那郑午鹤，此次出使必定是由我太原王氏负责！这般简单的事情，如何还能办砸？！”
书房之中，听着自家女儿这般愤怒的责骂，王铭却是笑意吟吟。
“呵呵，不错，如今还未嫁入东宫，倒是已经开始学会为殿下分忧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捧起茶杯喝了一口，而后又再次拿起了面前今日的《大唐新报》。
“放心吧，这次出使结果和殿下所要的目的大相径庭，但，殿下也不见得就不会高兴！”他抬了抬头，长久以来劳烦并州政务的他，眼神终究是有些不利索了。
刚刚要拿起一旁太子殿下赐给他的放大镜。
却是被王语嫣提前一手，直接拿去。
“父亲，您在女儿这里，能不能不要话说一半？郑午鹤他们那帮人的事情，都已经被人在整个太原府传开了，时间再长些，整个大唐都要人尽皆知！”
王铭顿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这闺女，以前多精明聪慧的一个人？
自从和太子殿下订了婚，就跟她母亲当年怀孕她之时一般......
“啧，行了行了，你也就在你爹我这里这般，去了寿功殿当值，那日不是被太子殿下吃得死死的？”
王铭没好气的轻哼一声，终究还是放了下了手中的报纸。
“老夫知道你担心太子殿下的名声受损，但老夫只能说，你担心的太早了，有人比你更加担心！”
......
“呦，这不是我们的郑大人吗？怎么火急火燎的？莫不是突厥人打来啦？”
“哈哈哈！”
太原府皇家粮食储备司总部大门口。
王青云骑着马“恰巧”的从这衙门门口经过，看到还未到下值的时候，便火急火燎的从里面，几乎是弹射起步一般，冲出来的新任司长郑午令。
脸上满是戏谑的嘲讽之色。
郑午令冷哼一声，可没有功夫搭理太原王氏这帮看热闹的家伙，直接跳上自家马车，便是对车夫吩咐。
“去阳成宫！”
马车启动。
王青云却是纵马跟上，隔着车帘，对着里面表情肯定并不怎么美丽的郑午令便是阴阳怪气起来。
“呦～郑大人怎么不聊两句，就这么着急的离开呀？”
“这皇家粮食储备司可是太子殿下千叮咛万嘱咐，要认真对待的重要部门，有稳固我朝农事根本之要务，你这还没到下值的时候，怎么......”
“王司马城防秩序之事，难道就不重要？不也在本官这里逗留？”郑午令冷哼一声，却是催促车夫加速。
王青云加速跟上。
“郑大人这话说得可就冤枉人了，本官只是在巡街罢了！如今某些人给殿下捅出来这么大一个臭篓子，若是把人家苦主逼急了，太原府治安出乱是小事，就怕殿下的名声也跟着那酒囊饭袋，一同葬送！”
马车之中，郑午令拳头顿时攥了起来。
见马车之中沉默，王青云脸上顿时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今年开春之时，阳成宫一份对各地往年官员们的晋升旨意中，身为“并州土著”的太原王氏子弟，竟然被身为外来户的荥阳郑氏在政绩上压制。
这让身为王氏嫡长子的王青云如何能忍？
哪怕荥阳郑氏还有自己一个据说是加入了锦衣卫，但却已经一年多没见过的结拜兄弟郑午阳。
他也不得不在一些事情上，似有似无的对荥阳郑氏展开阻击。
马车车轮转动的声音，伴随着此刻王青云胯下战马的马蹄踢踏声。
好似在两人沉默之间，展开了一场无形的较量。
很快，在郑午令这边拿着自己的手令，被人放进阳成宫之后，王青云也随之下马走入。
“你还跟着本官干什么？！”郑午令恼怒的看着跟在自己身后，一脸嘲讽的王青云。
“呵，这话就没意思了，本官好歹也是并州司马，有殿下所赐出入阳成宫外围宫禁之权，本官巡视一番，怎么啦？”
郑午令眼神瞪着对方，见王青云这厮一点都不给面子，只得冷哼一声。
迈步当即朝着阳成宫天牢的方向而去。
在出示了自己的身份令牌之后，守在这里的东宫六率兵卒，当即便是将两人直接放了进去。
而就在两人进来之后，一个监牢之前，却已然是有人先一步赶来。
郑丽珍俏脸之上满是焦急和忧虑。
“二哥～”
“不可能！丽珍你别说了，让我死都行，唯独那突厥女人，我便是死都不可能娶回家！娶一个外族女人，你让我怎么下去面见祖宗！？”
郑午鹤决绝的声音中，透露着几分恼怒。
声音直接传到了此刻刚进来的王青云和郑午令两人耳中。
“哈哈，不愧是荥阳郑氏子弟，就是硬气！”王青云幸灾乐祸的大笑一声。
而郑午令的脸色，却已经是彻底的漆黑了下来。
他迈步来到监牢之前。
当郑丽珍和郑午鹤两人，看到他们这位和王青云一样，是他们荥阳郑氏嫡长子的大哥之时，脸上的表情都明显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
郑午令眯了眯眼：“人，你必须娶！这件事由不得的你，若是你不想让我荥阳郑氏满门都提前跟着你下去见祖宗，就最好打消你那可笑的念头！”
郑午鹤苍白的脸色更是惨白，闻言眼中不由闪烁起泪花。
“凭什么？！一切都是那老狗阿史那屈利的奸计！他那女儿......”
“现在那是咱们太子殿下的义女！”郑午令一声呵斥，直接将郑午鹤刚刚就要说的话，又强行塞了回去。
兄弟二人隔着一道牢门。
良久的沉默，让一旁的王青云脸上露出痛快之色。
王青云：“其实吧，要是不想娶，也......”
郑午令冰冷的眸子一横：“我荥阳郑氏不娶，砍得不过是我这二弟的脑袋，最多我荥阳郑氏今后受到殿下一些刁难，王大人在这里幸灾乐祸，难道是你们太原王氏要娶？”
“若是如此，本官这就去寿功殿给你们请一道旨意！”
王青云顿时双手一举，后退一步。
“得，你们兄弟两个继续，当我不存在！”
郑午令冷哼一声，目光又一次看向了自家这个弟弟，看着对方那惨白的脸色，也不由得心疼抽搐一番。
这个亲弟弟，自小体弱，更是被孙思邈孙神医断定，得了不治之症。
活不过三十。
本想着能在死前争一份功名，传给子嗣，如今......
“哥，可我已经有了妻子了啊，如今她还怀着我的孩子。”郑午鹤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哽咽的哭腔。
郑午令心头又是抽搐。
“这件事，兄长会帮你争取一下，但是.....即便最后对不住弟妹，这个突厥公主，你也必须娶！”
......
荥阳郑氏一家子是什么反应，李承乾不在乎。
甚至于听到消息的荥阳郑氏家主郑江，火急火燎的从长安朝着太原府赶来，他也不在乎。
夜深时分，万籁俱寂。
今日黄昏刚刚结束的又一场大雨，让宫殿之中带着几分阴冷。
然而，李承乾却是一脸高兴的看着手中来自雁门关侯君集的奏报。
脸上的笑意变得愈发浓郁。
今日被李承乾安排在阳成宫留宿的侯茜雅，见此却是一脸的可惜。
“若是没有阿史那屈利这一茬，殿下又能多出来不少的奴隶呢，哪里用这般麻烦......眼下却是还需要考虑这些人今后的生活。”
侯茜雅撑着脑袋，看和李承乾英气威严，已然帝皇之气初具的侧颜。
口中小声的嘟囔着。
闻言，李承乾却只是轻笑一声。
“哈哈，这有什么？奴隶有奴隶的好处，子民也有子民的好处！阿史那屈利那个老家伙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孤要的是什么，他也清楚他能够从孤这里讨要到什么。”
他缓缓起身，踱着步子来到此刻殿内的沙盘之上。
看着那此前自己老师李纲插在那西突厥方向的大唐旗子。
眼眸之中泛起亮光。
如同天神俯瞰自己的神国一般......
太原府，城南一片名贵住宅区之中。
所有突厥首领，甚至包括莫贺咄这个大汗在内，参观完整个院子之后，眼神中尽皆是震惊和喜爱。
有种野人住进了宫殿的荒诞梦幻之感。
“大，大汗，这，我们每个人都能有这样一处宅子？”
问出这个问题的一名突厥老者，不仅仅声音是颤抖的，拿着宅子地契的手也是抖若筛糠。
莫贺咄可汗深吸一口气，沉默了半晌，这才仰头看着那大唐的明月，幽幽开口。
“放心吧，之后咱们得到的只会更多，我们视若珍宝的这些，对于那位大唐太子来说，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闻言，有人不由长叹一声：“可惜了那些跟随阿史那咥力的人.....”
人？
莫贺咄可汗心中冷笑。
奴隶也算是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