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顾偃开已经拉满的嘲讽,顾廷烨原本是打算沉默是金的,毕竟和这个老糊涂蛋斗嘴完全就是拉低自己的智商。
而且华夏向来讲究:只有不是的儿女,没有不是的父母,在这个以孝治天下的大宋中尤为严重,和自己老子讲理本身就是一种脑残的行为。
不过对上顾偃开那种满是嫌恶的眼神,不知为何,一种莫名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嘴巴再怎么都控制不住。
“父亲说的也是,按理说那日我挨打的事情应该没有几个人知道,可不知为何事情传出去的这么快,才几天的功夫,连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院都给惊动了。”
顾偃开先是一愣,他显然听懂了顾廷烨的言下之意,但作为堂堂的宁远侯,就这么被自己的儿子质疑他感觉被眼中的冒犯到。
他双眼一瞪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这个消息是我传出去的?”
“如果你没做出那种丑事的话,他们就是想往外传也不能平白往你身上泼脏水吧。”
听他如此说,顾廷烨不由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就很没水平,怎么听着都有一种胡搅蛮缠的意味。
如果他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话,那百万人口的汴京以后能被两万金人血洗,也就是再正常不过了。
毕竟一个领兵的侯爵都如此脑残,你让下面的士兵何来拼死抵抗的决心。
就以他的这个表现,顾廷烨彻底失去了和他说话的兴趣,和一个装睡的人辩论,那是傻子才会做的蠢事。
“无所谓了,既然外人都知道了,是谁传出去的消息又能如何?”
“刚才在书院离去之时,山长命我好生在家读书,如果父亲没有其它的事,我就先找个清净的地方读书去了。”
顾偃开最见不得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见顾廷烨转身就要离去,他大声喝道:“慢着,你这是又准备要回到那个小贱人那里?”
顾廷烨面露不屑的说道:“您也一把年纪了,依我看说话最好还是积些口德为好。”
“曼娘既不是楼子里的姑娘,更不是瓦舍中的粉头,你怎么说也是我大宋的侯爷,就这么张口闭口小贱人的不大合适吧。”
“如果要是被那些读书人听到的话,又会说咱们武勋之家的人粗鄙,你这不是给所有勋贵拉仇恨呢吗。”
顾偃开差点被这番阴阳怪气的话给气了个倒仰,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养了这么个忤逆犯上的小王八羔子,看来自己上次还是打的轻了。
就在他即将发飙之时,顾廷烨继续说道:“放心,我已经将曼娘给送了回去,以后她不会出现在汴京之中了。”
顾偃开虽然刚才还被气的冒火,不过这也算是一个让他满意的答复。
这个孽障拧得很,这次能让他低头听话已经实属不易,想到这里他又将冒出来的火气给生生的压了下来。
顾偃开冷哼了一声道:“这次还算你识相,那种下贱之人早就应该打发出去。”
“如果你能早有这个觉悟,也不至于让书院将你给除名,令我侯府蒙羞。”
顾廷烨再不愿与他多费唇舌,更不愿听他所谓的教诲,只想尽快离开这里,毕竟自己这个“外人”听他说话都感觉无比火大,更何况原主那个亲儿子了。
看来大宋武将的水平真是有待提高,除了摆老家儿的资格和无能狂怒之外,也就没剩什么了。
见到顾廷烨作势欲走,顾偃开又叫住他道:“既然那个女子已经走了,你就搬回家里来住吧。”
顾廷烨转过身来道:“如今科考在即,我得找个清净的地方才好安心读书,你确定让我住回来?”
“在家里怎么就不能安心读书了?”
“难道我诺大一个侯府,还没有可以让你安心读书的清净之地了?”
“反倒是你在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被哪个贱坯子给勾了去花天酒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何想住在外面,不就是思忖没有人可以管束你吗。”
既然这个老家伙豁的出去死,那顾廷烨怎么会吝惜埋。
如今还没见过那位名满汴梁的小秦氏,就怎么走了始终都是个遗憾不是。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住下。”
“麻烦告诉厨房一声,我最近的食量有些大,如果府上负担不起的话,我自己掏腰包补上就是,别在因为我吃得多些,引得家人不满,又让别人说闲话可就不美了。”
看着顾廷烨头也不回的离去,顾偃开一把就将桌子上的建盏扫落于地,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我诺大的侯府还供不起你一个人的吃食不成?
这他娘的哪里是什么儿子,简直就是个前来讨债的活爹。
要不是看在你还有几分读书天赋的份儿上,老子早就拿弓弦勒死你个小王八羔子了。
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屋子,石头将书箱中的书籍和笔墨纸砚一一摆在书桌之上,然后才开口问道:“公子,咱们真搬回来住?”
“不然呢?”
“那甜水巷那间院子呢?”
顾廷烨想了想道:“先放着吧。”
打发了石头出去,顾廷烨就捧起了高崇慧送给自己的那本四年模拟十二年高考的真题,开始认真的研读了起来。
大宋的科考是由诗赋、墨义、论、策四大部分组成。
诗赋这部分是顾廷烨最不担心的,毕竟从南宋到明清的诗词他也背过不少,其中更不乏可以流芳百世的传世之作。
即便主考官出的题目再如何刁钻,在这个方面应该难不住自己。
至于墨义就只能靠原主的记忆,而且在考试中占比不大,好在之前的顾廷烨虽然不能没有骑马观碑之能,但记忆力也是极为强悍。
四书五经此类必考的范围他现在根本不用翻书,只是闭上眼睛所有的内容便尽数展现在自己的眼前。
论和策这两方面是他目前最急需加强的,对于这些关乎朝政和民生的问题才是令顾廷烨最为头痛的。
虽然他的脑海中有着超乎这个时代近千年的先进思想,并且都是经过验证极付可操作性的,但有些东西根本就不能拿上台面来。
一旦他要是敢为天下先,那估计自己得死的相当之凄惨。
如今的大宋虽然名臣如雨,贤臣如林,但他们说到底还是要维护士大夫的阶级利益,然后才是对于皇权巩固的关心,鲜少有如范仲淹那种大格局者。
至于什么富国强军、开疆拓土之类的东西更是千万别提,不然一定是个被当场黜落的结局。
开玩笑,还没接触过政事就敢妄言刀兵,如果一旦让你得了势那还了得?
看着那几篇被宋仁宗圈点且写下具体考语的文章,言语间无不是花团锦簇四平八稳,虽然博证旁引洋洋洒洒几千言,但对于实质的问题也就是隔靴搔痒而已。
无论他们写的再如何天花乱坠、妙笔生花,不过就是基于理想世界中的纸上谈兵,如果将他们的想法作为国策推行下去的话,估计就连一个月都坚持不住。
这倒不是他们徒有其表都是绣花枕头,而是皇族和士族的势力太大,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动了谁的蛋糕谁不和你拼命?
十几年后轰轰烈烈的熙宁变法又如何?
王安石为了北宋的强大殚精竭虑力主变革,虽然做法急功急利导致失败,但最起码出发点却是好的。
结果到了南宋,那些文人将北宋的灭亡都算在了王安石的头上,甚至骂他提出的新政就是祸国殃民,而他更是大宋的千古罪人。
可他们也不想想,遇上宋徽宗那个只会写字、画画、玩儿石头的纨绔皇帝。
再弄些高俅、蔡京之流的奸臣把持朝纲,你即便是将诸葛武侯从天上给拽下来也带不动那么腐败的一个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