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侗很是疑惑的问顾廷烨道:“大人,这是为何?”
“标下不过只使了一石多些的力气,为何会射出超越五石的效果?”
顾廷烨没有接话,而且这个问题也不适合在这里讨论。
他只是笑着问周侗道:“喜欢吗?”
周侗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开玩笑,一个好射手遇到了一张好弓,那无异于色狼见了妲己。
如今他的嘴角没有晶莹流出,都算他周侗自制能力异于常人了。
谁知顾廷烨直接笑着说道:“既然喜欢的话,这张弓便送予了你。”
听到如此宝弓大人竟然要送给自己,周侗连忙慌乱的双手将那张复合弓递了过来道:“如此宝弓太过贵重,标下实不敢当。”
这还真不怪周侗不敢收,如此宝弓且不说在外面是否允许交易,如果拿出去遇到识货之人,卖个三五百贯的都只是寻常。
这可是周侗一辈子都未必能赚到的巨款。
顾廷烨哈哈一笑道:“都是军中弟兄,何必如此矫情?”
“以你这样的身手,想必军中配备的制式弓矢也显不出你的本事,这东西放在你的手中比在我这里的用处要大得多。”
“本官是真心相送,你又何必拒绝?”
见顾廷烨不似虚假,而且又当着一众军中弟兄的面,周侗只能单膝点地,双手托弓拜谢道:“如此,侗便受之有愧了。”
顾廷烨继续道:“你有如此箭术,只当个什长却是有些委屈了,怎么样,来我身边当个亲卫,以后一定给你安排个更能发挥出你能力的地方如何?”
听这位顾大人善意满满的招揽,这次周侗连犹豫都没有一丝的回道:“多谢大人栽培,侗定然全力以赴。”
顾廷烨笑着对一旁露出羡慕之色的穆胜道:“你也一起如何。”
穆胜立刻大喜过望的道:“多谢大人栽培。”
此刻的顾廷烨也很是欢喜,招揽了这两人在身侧,就相当于有了一个小组中的狙击手和一名爆破手,他一直想要在这个时代打造一只超级精锐力量。
让大宋的这些土包子领略一下何谓小规模战术穿插的艺术,感受一下来自后世军事指挥之美,这个心愿便从周侗和穆胜的出现开始吧。
又过了十日,顾廷烨彻底的了解了营中军卒的水准。
于是便按照他们的身体素质和具体情况做了大范围的建制调整。
如今的巽字营和兌字营各设有一个刀盾都,一个长枪都和一个弓弩都。
虽然大部分都不足额,但只要搭子打起来了,早晚有人员补齐的那一天。
剩余那些老弱之人皆编入辎重兵的序列,虽然平日里也参加一些训练,但只要求他们增长力气、打熬耐力,对于攻杀之术倒是没有什么过多的要求。
顾廷烨的到来仿佛给了禹州厢兵大营带来了希望,此刻的大营之中热火朝天、生机勃勃,操练时不停响起的口令响彻四周。
全然不复之前那种混吃等死,看不到人生未来的颓废之气。
自从顾廷烨上任之后,几乎没在他的衙署中待多长时间,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泡在大营之中,有时候就连晚上都不回去。
这倒不是他有多无欲无求,而是后世养成的一种习惯。
他总觉得住在军营之中才安心、踏实,那种声色犬马的场合经历多了,一定会对自己的意志力造成莫大的影响。
因此对一些禹州同僚组织的酒局、茶围之类的交际活动他是能推就推,时间久了,慢慢的也就没有什么人来找他这位探花郎诗酒风月了。
这天正当顾廷烨坐在军帐之中,想着再给那些杀才安排些什么新鲜花样的时候,便听得营门前的哨兵跑进来禀报。
“大人,团练使家的赵衙内在营门之前求见大人。”
顾廷烨先是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未来的神宗皇帝居然会主动找到了自己的大营之中,这里怎么都不是他应该来的地方吧。
两人见面之后,他发现这位目前还叫赵仲铖的幼龙不过也就十五六的年纪。
虽然看上去表现得很是老成,但与盛长柏那种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老气横秋不同,或多或少还是能从言行举止间透露出一股稚气。
他笑着问道;“衙内怎么想着来我厢兵大营了?”
要知道大宋向来秉承着强干末枝的政策,皇室不但忌惮手握兵权的武将,更忌讳这些放到外地的宗室。
虽然他爹赵宗实如今挂着禹州团练使的差事,但那只不过就是个虚职而已,纯属于只拿俸禄不干活的存在。
而且以赵宗实那种掉下片树叶都怕砸破脑袋的性子,与当地军方保持距离还唯恐不及,不知道这位赵衙内为何会跑到自己这里来。
赵仲铖很是自来熟的说道:“顾大人叫我熙宁就好,何必称衙内?”
听到这两个字,顾廷烨第一反应就想到了熙宁变法。
而王安石那个傻老头也正是因为这次变法几乎背了近千年的骂名。
说起来都是眼前这个小子心比天高、性格软弱,做事无法一以贯之的黑锅。
不过这也并不都是他的责任,跟着赵宗实那样性格的一个老子,还指望这位未来神宗的性格会有多硬不成?
有些史家说北宋之所以衰败,其根源就是由这位而起,严格论起来倒也并非全都是诋毁之词。
不过如今时间尚早,这位也还远没到无药可救的程度,既然你老子教不了你,那老子就勉为其难的告诉你一下什么才是男人应该具备的性格。
顾廷烨也笑着说道:“既然如此,你也别称我为什么大人了,算起来咱们俩的年龄也没差多少,你直接叫我仲怀就好。”
赵仲铖道:“如此最好,这样也显得亲近一些。”
“听说仲怀兄带着禹州大营的军卒操练,我平时也喜好读些兵书,好奇之余便想着过来见识一下仲怀兄的家学渊源。”
顾廷烨笑着说道:“不过就是看他们太过懈怠、毫无上进之心,想着给他们找些事情做罢了,既然熙宁你对军伍之事感兴趣,倒是让你见笑了。”
一进大营之中,赵仲铖便发现了这座大营好像不一样了。
之前他也来过这里几次,但从未见过如此干净整洁的气象。
不但各种器械摆放的更加有序,而且连地上都不见了半点污秽之处,周围环境似乎比他见过的那些禁军大营还要规整、有序了许多。
要知道厢兵军营中由于与家属混居,向来都是以脏乱著称。
污水横流,黄白之物随处可见更是常事,以前的军事推官责骂这些兵痞粗鄙,简直不当人子,也下了好大的立即整治多少次也不见任何成效。
如今这位顾二郎才来大营几天,厢兵大营居然有如此改观,看来人家不愧为将门虎子,果然不是那些只知道死读书的士林之人可以比拟的。
走了不远的距离,赵仲铖便看到了两座规模不小的茅厕,赵仲铖好奇的问道:“军营之中为何会建了这么多的茅厕?”
见他一副好奇心爆表的模样,顾廷烨只能给他普及了一下有关后世卫生防疫与各种疫病滋生的联系,并给他详细的阐述了因病毒引发时疫的概念。
赵仲铖虽然在性格上有些缺陷,但也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好学。
只要遇上他感兴趣的事情,他可以废寝忘食的在获取知识的道路上狂奔。
古代人什么时候接触过微观的世界,原本他以为顾廷烨这就是在故弄玄虚。
不过当顾廷烨给他举了几个浅显且容易验证的小例子。
再将《华严经》中的“佛观一碗水,八万四千虫”引出来之后。
赵仲铖才知道佛家经常说的“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并不是随便说出来糊弄那些善男信女的鬼扯。
同时更加赞叹顾廷烨这位探花郎的渊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