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争取到去宁远侯府中报喜资格的青皮名叫侯三。
刚跑进宁远侯府所在的街口,他便高声大喊道:“恭喜宁远侯府顾老爷高中皇榜第七十五名,连登皇甲、进士及第。”
其实就以顾廷烨目前的这个排名,到底是进士还是同进士尚在两可之间,需经过殿试才能最后确定下来,侯三如此喊,不过就是打算多要几个赏钱罢了。
可听到这个消息的人无不是大感惊奇,就那个只会眠花宿柳,斩获花魁无数的纨绔子顾二郎居然能登得皇榜?
什么时候我大宋的科举居然会如此容易了。
这个报喜的不会是被哪个想要坑人的读书人给糊弄了吧。
如果他所报不实的话,绝对会被侯府中人打断双腿给扔出去。
当侯府的门子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连忙就跑进府中,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通知给了顾偃开。
还没等顾偃开反应过来,小秦氏连忙对那个门子道:“快去将那个报喜的给叫进来,侯爷要问话。”
毕竟这个消息实在太过炸裂,别说是顾偃开,就连她自己都感觉不大真实。
当侯三紧张的走进侯府正堂之时,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给晃得眼花缭乱。
见到堂上还有女眷,他马上识趣的低下了头,如此尊贵的人物可不是他能随便看的。
顾偃开沉声问道:“你确定我家二郎荣登皇榜第七十五位?”
听这位侯爷如此问,侯三也是心中疑惑。
往年自己给那些勋贵之家传递喜讯的时候,哪个不是欢喜万分,当场就大方的掏钱打赏。
可这位宁远侯倒是稀奇,看他这架势怎么还像是不相信自己儿子能考中一般。
好在侯三是个缜密的,让那名读书人将顾廷烨的科举信息都给记了下来。
毕竟这年头也是有不少同名同姓的,只能靠籍贯和户籍加以分辨。
当侯三详细的报出顾廷烨的身份信息之后,顾偃开才算是彻底的相信了这个离谱的结果,毕竟这些东西绝不是他这个坊间闲汉能够了解到的。
那个不成器的逆子居然真的一举便考中进士,让他顾家有了改换门庭的可能。
为了维护自己一直立起的慈母人设,小秦氏大喜的对身边的刘妈妈说道;“赏这个小哥五贯钱,去厨房取些新做出来的果子给他带上。”
虽然过程有些吓人,但结果却是非常完美的。
宁远侯府出手果然不凡,这五贯钱如果省着些花,都够侯三大半年的开销了。
他自然是千恩万谢的谢过了侯爷和夫人的赏,欢欢喜喜的抱着沉重的钱袋子离开侯府而去。
而高兴过后的顾偃开却感觉自己的老脸有些发红,之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有些太过草率了。
小秦氏开口劝道:“侯爷,您是不是派人将二郎给接回来,三日后便是殿试的日子了,如果二郎不从家里出门的话,你让别人怎么看待咱家?”
顾偃开毕竟是带兵出身,讲究的就是一个军令如山、言出法随,如今让自己将说过的话再给重新咽回去,这让他怎么都感觉有些无法下台。
在小秦氏不停的劝说之下,顾偃开实在不耐,烦躁的说道:“谁爱接他回来谁去接,即便他能考个状元回来,也别指望老子对那个逆子低三下四笑脸相迎。”
听他如此外强中干的话,小秦氏哪里还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就是拉不下面子罢了。
如今正是自己立人设,显示自己对原主母儿子慈爱的大好时机,自己怎么也得刷一番名望值不是。
再说了,自己的亲儿子可还在顾家祠堂中跪着呢,如果那个害人精回来的话,自己也就有了替儿子说话的由头,这样也能让他少遭一些罪。
当小秦氏出现在甜水巷的小院,并说明了自己来意的时候,顾廷烨只是稍微推辞了几句,便接受了这位继母的好意。
毕竟自己早晚得回到侯府中去,不然的话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那些黑了心肝的骨肉亲人。
他一直信奉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顾家的人斗更是其乐无穷的朴素道理。
这个大宋本就已如此无趣,怎能少了如此锻炼自己脑筋的重要娱乐项目。
被小秦氏接回侯府之后,他先是来到了顾家的宗祠之外。
门口原本是站着两个家丁,以防三少爷逃跑。
见二少爷过来他们本是想拦一下的,可顾廷烨只是一瞪眼,那两个下人就乖乖的让出了位置。
开玩笑,这位爷可是动辄就用脚面抽别人嘴巴子的凶残存在,以前有个倒霉蛋直接被这位爷踢飞了半边大牙,如今稍微硬一些的东西还不敢入口呢。
他们两个可不敢触这位混世魔王的霉头。
推开宗祠的大门,原本还跪在蒲团上的顾廷炜见到二哥回来,直接哇的一声痛哭失声。
这倒不是他有多脆弱,实在是这件事真是太他娘的憋屈了。
去燕来楼原本就是二哥的主意,自己不过就是跟着见见世面而已,花酒刚刚上桌,就连那两个清倌人的两瓣樱桃都没尝得一口就被顾忠给抓了回来。
自己不但被抽了二十鞭子,又被扔进祠堂罚跪,每日不过就是给些清粥小菜裹腹,连油腥都不见一滴。
可那个始作俑者呢?
人家屁事儿没有,听说在魏行首那里待了两日才出了燕来楼。
自己老子就算是区别对待也得有个限度吧,难道自己就不是他亲生的不成?
看到顾廷炜的那副窝囊样,顾廷烨首次生出些愧疚的说道:“这次是二哥对不起你,让你受连累了。”
“我给你带了只油鸡过来,你先添添肚子,晚上我再给你弄些好吃食过来。”
虽然小秦氏一再强调让他别再搭理顾廷烨这个丧门星,但多年相处下来的兄弟情哪里是那么容易割舍的。
再加上少年人都有严重的慕强心理,如今见自己二哥就算是这么作妖依旧是屁事儿没有,谁不愿活成他这种无拘无束、肆意妄为的模样。
顾廷炜抹了一下鼻下的半条青龙,哀声说道:“二哥,你一定要救我出去,这个地方我是一时都待不了了。”
“这又是受伤,又是罚跪的,再这么下去,弟弟我这条小命可就要交代在父亲的手中了。”
顾廷烨撩开他的衣服看了看,见到他后背上不过就是些青紫的鞭痕,根本就没有大面积的伤口,十几道细长的划伤根本就不深,如今都已经结了痂。
他笑着说道:“我道是打得多狠呢,出去你得谢谢顾忠的手下留情,这要是换了我,二十鞭子下来这后背估计已经不能看了。”
顾廷炜悲催的说道:“二哥这话说的忒轻巧,我哪里有你那般经打,你是不知道我前几天是怎么过的,后背根本就不敢着地,只能窝在这里撅着睡。”
“那时我甚至一度以为,只要自己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仿佛又想起了那段不堪回忆的往事,说着说着,顾廷炜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看着他挺大个男人哭哭啼啼不成体统,顾廷烨不悦的说道:“不过就是些皮外伤而已,至于这么矫情吗?”
“如果换了我之前受的那些伤,你小子还不得当场去世了?”
“听二哥的,挨打这种事情只要多经历一些就好了,你看看我,现在老头子的棍子抽在我身上都感觉不到疼,他要是敢把藤条换成木头的,我直接都能给他扛断了。”
“人的筋骨是有自我恢复能力,即便是被打断了,等他们长好之后就会更加坚韧,到时候再挨打也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