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行雨的手机屏幕上,黑色的姓名号码犹如过江之鲫滚动翻飞,最后停在一个署名“新媒体总监”的号码上。
金学洋打眼一瞧,迅猛如虎地在肖行雨按键前一秒,劈手夺走了手机,惊慌道:“肖老师您想干嘛?!”
肖行雨手停在半空,抬眸:“你想干嘛?”
金学洋死死攥着别人的手机,大有据为己有誓不归还的架势:“肖老师你真的要撤热搜吗?”
肖行雨薄唇抿成一条线,一脸“你说呢”。
十字路口交通灯由红变绿,车流缓缓再次启动,肖行雨扭过头去,先继续开车。
“肖老师,我们是受主办方邀请报道,陌烟拍的时候您并没有阻止,也没让她删了,更没有交待不许发之类的嘱咐。那么您该知道她拍了就有可能会发出来呀……”金学洋在旁不是很有底气地讲理。
肖行雨没好气反问:“那我也知道能登热搜?”
“还第一!”他给了个眼神让金学洋自己体会。
金学洋看着肖行雨眨了眨眼,心里嘀咕:登第一合理啊,你自己长什么样自己不知道吗?
但显然现在不是辩论这些的好时候,他咳了一下,声音放软:“我们文化新闻很少上热搜,之前上过的都是陌烟发的,她可是我们文化组的扛把子,不过拿第一这真是破天荒第一回!”
肖行雨一手开车,一手朝他摊开:“拿来。”
金学洋把手机当护心镜一样按在胸口,垂死挣扎。
肖行雨也不强求,从容收回手:“你傻不傻?语音也能播号!”
金学洋一愕,眼看肖行雨下一秒就要张口,抢于他先出声:“肖老师别、别,您大人大量慈悲为怀就让这新闻火一把吧!”
肖行雨哼了声:“理由呢?”
“肖老师,”金学洋叹气,声音极尽卖惨之能事:“不瞒您说,我们文化组的新闻一向流量少得可怜,干我们这一行流量差就意味着业绩差,业绩差在公司就是坐冷板凳的角色。现在好不容易有条新闻这么火,我们线十几号人这个月奖金就指望它了。”
肖行雨不为所动:“哦,我还以为是牺牲我一人造福全人类呢!”
金学洋:“……”
他挠挠头,搜肠刮肚道:“肖老师您是不是担心你这新闻会影响您以后的正常生活?我跟您说不会!网民的记忆是很短暂的,他们也就看一时热闹,只要没有后续跟进,不出两三天保准就没人记得您了!”
肖行雨皱眉斜瞥他一眼,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金学洋觉出这眼色,大惊失色补救:“啊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不会对您的生活造成什么困扰的。之前民生新闻也有个投诉浴室玻璃爆炸的小伙子颜值很高,当时人都快火成网红了,小伙子也很机灵,还趁热打铁卖力在网上营业,您看现在还不是泯灭众人了。”
泯灭众人?
肖行雨又斜瞥他一眼。
金学洋轻轻拍了自己嘴巴两下,自觉多说多错:“什么泯灭,瞧我这不会说话的!”
他接着求情:“肖老师您可别怪陌烟,她这个人啊我了解,她最受不了的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半途而废付出没回报的事了。我们今天花了五六个小时泡在艺术中心,最后要是什么新闻都没发,她肯定浑身难受。”
肖行雨:“是吗?”
果然提到见义勇为的章陌烟,肖行雨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金学洋一看这步显效,赶紧打起人情牌:“肖老师您是不知道,章陌烟她的这个审美啊,怎么说呢,不懂得欣赏男人,她可能严重低估了您颜值的杀伤力。”
肖行雨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金学洋咂了下嘴,琢磨着表达:“怎么跟您解释呢,在我看来她对男人有点不识美丑,比如她看我们,是从构图、比列、协调性上去看……换个说法就是,在她眼里您肖老师是符合美学标准的,但是她未必会觉得您帅。不知道这么说您能不能理解?”
肖行雨:“不能理解。”
“呃……”金学洋苦思冥想一阵,然后乍亮道:“啊!最简单的,您就把她当作一台没有感情的照相机就行了!她今天八成就是觉得给您拍的那些照片合乎光影、角度、构图、色彩等标准,然后就发了。”
肖行雨无语。
金学洋拿出一副掏心掏肺的样子:“肖老师,我跟您说实话,目前这个新闻其实对陌烟挺重要的。”
肖行雨眼角瞟了他一眼:“哦?”
金学洋心里跪着对章陌烟说了句抱歉,然后接着跟肖行雨诉苦:“您不知道,我们流量不好,高层早有意把我们文化组并给娱乐组了。我是无所谓,反正我之前就是娱乐组的,回去更得心应手。但章陌烟不行啊,娱乐组那个女主编哦,也不知道章陌烟从前哪儿得罪她了,一直看她不顺眼。从妆容到衣着,从性情到业务,三天两头拿章陌烟给底下人当反面教材,真不知道什么仇什么怨。”
金学洋边说边乖乖把手机放回二人中间的杂物匣:“我真不敢想以后陌烟要是归她管了,这一天天的会是什么景象。”
肖行雨无声的一笑,斜睨金学洋,满脸写着“我已看穿你的目的”。
金学洋讪讪乖巧,好会儿功夫都在等肖行雨固执已见一意孤行坚决落实撤热搜业务。
但是,肖行雨并没有,只是面无表情开车。
这么过了几分钟,金学洋调节气氛地说:“拿下热搜第一至少也是一件挺牛逼的事情吧,您不知道每天有多少明星花钱把自己送上热搜呢,肖老师也高兴点吧!我看了陌烟给您拍的照片,真的把您拍得特别帅,您就当给人民群众发点眼福吧!”
肖行雨左手肘支在车窗上,单手开车,半是不屑半是懒得较真的样子:“我就想做个低调奢华功成不居的帅哥不行?”元宝小说
金学洋:“……”
肖行雨嘴上虽然那么说,但一直到派出所,他都没伸手去拿他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