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踏征程(46)一更重踏征程(46)季长卿不...

重踏征程(46)

季长卿不由的侧目看了嗣谒一眼, 看起来林先生很厉害,可真正见多识广,能拿捏人心的是这位。

要说起两百年的传教士, 又是F国派来的, 由路易十四挑选派遣的第一批,那他就知道是谁了。这其实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行五个人。本来派遣出来的是六个人, 有一个路过暹罗国的时候被邀请留下,剩下的五个则一路前行,那个时候确实是康熙年间。

而如今为什么替起此人呢?因为这个教会就从那个时候起, 朝外派遣人传教了。也不止是F国如此, 欧洲各国那个时候都朝外派遣这样的人员。如此延续了好几十年,欧洲的一些人士又开始抨击他们当初做出的这个决定, 而后就把这种性质的教会给解散了。可就在七八十年前,又给重新恢复了。

不仅是恢复了,还特别受重视。别的不说,就说沪市, 就有此教会的教区。

而眼前这位阿贝尔教授,就是一位信徒。

东西不在于多贵重, 送到心坎上最重要。一位两百多年前的先闲留下的东西,在这个教会经历了被解散又被恢复之后,代表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这能佐证,他们现在恢复当初的一切, 这个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除了有助于一些人在教会里的话语权,其实这里面还牵扯到很多东西, 他们也不是都那么不食人间烟火的。教区不同,给的资金各方面的倾斜度就不同。受重视的教区, 当然得到的更多些。

自己了解的可能不全面,但只这些就足以证明此人留下的东西在这其中所能起到的作用。更何况是阿贝尔教授。

嗣谒将包里的小册子拿出来,“……我从京城来,您知道,这位白进大人曾被大清皇室格外礼遇,他以及他的同伴,跟皇室勋贵,保持着亦师亦友的关系。”

当然!当然!他曾经从传教的教区返回过,但他口中的这片土地和自己眼前看到的压根就不像是一个国度。二百年的时间,世事变化的也太大了。

阿贝尔有了谈兴,“他带回来了那么多汉文书籍,还有两本书稿……对康熙皇帝极为推崇,说他是一位堪比太阳王的另一位太阳王。”

嗣谒颔首,“他终老在京城,因着跟王公勋贵有极好的关系,因此他的许多稿件,都得已保存。我手里这一册是其中一册。也是辗转从一位没落勋贵的后人手里找到的。但具体是什么样的价值,我也不懂。但想来,能在两百年前,跨越大洋,不远千里而来的这位一位先贤,哪怕只是只言片语,我想,我知道了,总也该将消息传递来的。本想着去教会,可惜,因着公共租界那边出事了,进出很麻烦。而我呢,因为这我太太差点被刺杀,在沪市我也不确定我会呆几天,什么时候就动身出发了。又因着之前在京城听说过教授,因此冒昧上门,希望没有打搅到您。”

原来如此!

阿贝尔就想着,怕不是为了他太太被刺杀的事?但他太太是谁,又怎么会被刺杀?自己会牵扯到更麻烦的事里吗?因着有这些顾虑,他不免就要问了:“您的太太是?”

“就是舆论上一直吵的沸沸扬扬的那位林先生。”

是她?我的天呐!这个人怎么样求他其实没用,想来也不是这件事。

想明白了,阿贝尔表示明白了,也觉得人家上门合情合理。

他伸出手重新跟嗣谒握了握,然后跟季长卿握手,之后才接了嗣谒递过来的册子,一拿到手里,就是尘封了好些年的质感。而后他又轻轻的放下,叫下人取了白手套上,套在手上之后,才重新拿起来给翻开了。

翻开之后,他瞬间就坐直了,他见过此人的手稿,就放在博物馆里。那字迹他真的见过,而今这字迹又出现在眼前,正是对方嘴里的这个叫做白进的人的。

嗣谒又道:“写的什么,我不是很懂。F文我懂一些,但上面的内容和词汇,我很陌生。”

当然!你当然会很陌生。这是一本关于教义的笔记。

这是古法语,包含了很多方言里的词汇,你又怎么会懂呢。嗣谒就补充道:“另外,白进还曾经是康熙朝皇太子的先生,雍正皇帝就曾说过,白进是一位性情敦厚,为人温和的长者……这些资料还不少,也都没来得及整理……”

阿贝尔教授翻了几页这个小册子,然后郑重的收起来,“请问您贵姓?”

免贵,姓金。

“金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

“是说这些资料吧,您放心,只要确定是有价值的东西,我回京城之后就会妥善整理,而后派人给您送一趟都行。”

感谢!太感谢你了。

嗣谒直接起身,“那我就告辞了。”

阿贝尔教授连忙起身,“金先生请稍等,您之前说没有大事要求我帮忙。那么,小事呢?我许是帮不了大忙,但是小忙的话,应该……还是可以的。”

嗣谒哈哈就笑,跟对方再握手,“是个我不认识的朋友,因着我太太被追杀,我怕被人跟踪,从酒店出来之后,弃车借用人家的餐厅从后门离开了,人家给我提供了便利。今儿本来打算去感谢一番,结果才知道倒霉的老板没被我和我太太连累,却被另一些客人给连累了。我正要去巡捕房问问这个事情。在租界开餐厅做生意的,客人要寄存物品可以不可以。客人寄存了物品,难道还要检查了客人的物品才能做生意吗?若是如此,这生意又该怎么做呢?”

阿贝尔听出来了,“是违|禁物品?”

“一些学生的宣传单。”嗣谒说的云淡风轻,“不知道怎么就遗落在店里了,店主帮着寄存了,可寄存的时候谁有能想到客人包里放的是什么东西呢?赶明客人要是遗落两件更要命的违禁品,其实不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阿贝尔扶额:“激进——年轻人的专利。一群爱惹事的小淘气……好的!我知道了。金先生现在就可以去巡捕房门口等着,等着您那个还不算是认识的朋友。”

四爷扫了一眼桌上的便签纸,随手写下了自己的地址,以及在京城的地址。

对方点头,再度给嗣谒握手,“金先生放心,没有人能从我知道得到您和您太太的行踪。”四爷就笑,“若是如此,那我许是还能在沪市多呆几日。改日叫朋友给您送几张古建筑的图纸来,许是您更有兴趣也未必。”

当然!当然我的朋友,你一定会在沪市多呆几天的。

气氛很友好,相约了之后再见面再联络,然后告辞出来了。

他跟季长卿从这里出来直奔巡捕房,几乎就没怎么等,人就被放出来了。年岁也不大,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一看见季长卿就苦笑,“又给你添麻烦了。”

季长卿才给两人介绍:“这是周献民……”

周献民愣了一下就明白了,“哦哦哦!金兄是吧?在这种地方碰面,真是失礼了。”说着就伸手拉嗣谒,“走走走,吃饭去,我请客。”

行!

找了个馆子要了雅间,看的出来,周献民可不是靠着一个西餐厅的掌柜这个营生谋生的人。

等落座了,周献民直接点了菜,这才给嗣谒倒茶,“知道你吃不惯沪市的本帮菜。这是个鲁菜馆子,鲁菜做的一绝,尤其葱烧海参,那叫一鲜香……”说着就嘿嘿的笑,“金兄,不用长卿说,我都知道,这次是多劳你了。他办事的路数不是这个路数,我以为得在里面至少呆个三五天的,结果三五个小时就出来了。必是有高人出手了呀!”说着就端起杯子,“我以茶代酒,先敬金兄一杯。”

嗣谒跟他碰了一下,“这几天事端多,风声必然紧,更当谨慎才是。”

周献民摆手,“这事确实是我疏忽了。这事呢,怎么说呢?这些学生呢,心都是好的。但有时候欠缺组织,几十个人他们就是一个组织,你偶尔帮一下忙了,他们还轻信你。偏他们做事又不周全,稍微一个疏忽,真是有可能出大乱子。”他说着就叹气,“我也想了,不行就先把西餐厅关了,弄个咖啡厅或是别的什么营生,瞎干着吧。”

听那语气,越发不像是靠开门做生意过日子的。

季长卿这才道:“……他家不缺……他的钱,家里是苏杭大户,打着……出来做生意的旗号,不愿意回家……而已。”

嗣谒稍微沉吟了一瞬,就问说,“周兄可愿去京城发展?”

怎么这么问?

嗣谒给对方将茶续上,“周兄也知道,如今的境况就是再好的事情,可却偏偏处处被掣肘。我太太当初将方子公布,更多的还是考虑叫更多的人受益。可结果呢?市面上竟然配不齐一副药。可见,这个法子从根子上就是行不通的。那既然如此,就不如我们自己来制丸药。不求利,但求事能周全。为了防止像是如今这般一样,药材都抢不到手里。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自己种植药材,咱们自己加工炮制。那方子里的药材,都是产自于北方。我想先将厂子开设在京城附近。”

周献民一下子坐端正了,“金兄信我?”

能对朋友有义气的人,就是信人。他未必是做事有多不谨慎,而是他自己的铺子,挂碍的少。若是牵扯的事大了,他自然就知道谨慎了。

季长卿就说,“事关八千万……国人,你得甚之又甚。”

这个自然!周献民的面容也严肃了起来:“回头我就先去京城,看看哪里有大片的地卖……”

嗣谒摆手,“这钱我出……”

周献民才要说话,季长卿给拦了,他知道人家说的是林先生‘弄’回来的那笔不义之财。

可嗣谒也没想用这笔钱买地做营生全到放到他和桐桐名下,此时,他看向季长卿,“不如,咱们给这个厂子找个东家,这个东家就叫共安|邦,如何?”

周献民愣了愣,“‘共’这个姓可少见!”

嗣谒笑了笑,没言语,只看季长卿。

季长卿跟嗣谒对视,而后就笑,缓缓的伸手,跟嗣谒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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