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2 大宋反派(173)三更 大……

大宋反派(173)

侬智高还年轻,才二十来岁。

可以说从十几岁开始,他就经历了许多。被大宋所弃,随父亲立国,父亲被俘,他忍辱偷生想保全父亲族人,低三下气乞求大宋伸出援手,到最后人财两空,大宋不敢接纳,交趾不停的压榨。

何去何从?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做成这样已然难得了。

桐桐还挺喜欢这样的人的,别管最后能走到哪一步,这个人从来没有真正的屈服过。凡是他低头的,都是他有需要保全的,有需要他去保护的。

所以,哪怕他在史书上只是一个失败者,可桐桐也一样喜欢。

她叫跟来的其他人止步:“你们原地歇着,我去看看人家的竹屋是怎么搭的。”

侬智高上下打量桐桐,再看看身后的人,见其他人都朝后退了几步,这个女人一身干练的衣裳,身无利刃。他这才一摆手,叫人进来了。

其一,她无害!不止指她不带兵刃,更是感觉她无恶意。

其二,她的口音,她的气度,她出现在这里的时机,无一不表明此人绝非无名之辈。

他知道的,而今北宋建立了,而那位皇后如今下了江南。

皇后身边是有女官的,此人是否是皇后身边的女官,他拿不准。

他坐起身来,看向打量竹屋的女人,“这位夫人,敢问怎么称呼?”

桐桐只笑,“年长你几岁,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阿姊便是了。”

侬智高身边的人才要呵斥,他一把拦住了,又打量了这女人一番,“怕是唐突了!还请夫人自报家门的好。”

桐桐回头看他,“赵氏……柴姓……单名一个‘桐’。”

赵氏?柴姓?

侬智高一下子就站起来了,看向一身布衣的女子,“北宋皇后……殿下。”

桐桐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坐过的躺椅上坐下了,顺势往后一靠,还闲适的摇晃了两下,这才道:“怎么?叫我一声阿姊,不算是辱没你这个大历皇帝吧。”

说完,也不管人家什么反应,她只说她的,“我呢,没娘家。娘家死绝了,为啥死的,你也知道!你叫我一声阿姊,我呢,只当我多了娘家兄弟。给我家孩子找了个舅舅。你做北宋的国舅……”

侬智高眼睛一眯,“娘娘是要招安的?”

“怎么能是招安呢?”桐桐摆手,“想多了!你能是大历的皇帝,也能是北宋的国舅爷;我能是北宋的皇后,你也能册封我做大历的长公主嘛。假使有一日,官家喜新厌旧,那我也有娘家可回了。这十万大山,不至于容不下我一间门竹屋吧?”

听明白了,这是在示好!然后呢?

侬智高不想过度的招惹北宋,这个皇后可不同。她是一刀一枪杀出来才走到如今的。

不想为敌,那就只能交好。

只是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侬智高换个了竹凳坐了,“大历国小民寡,怎敢高攀您呐?”

“国小,有志;民寡,心齐。”桐桐就叹气道,“前一点,南宋比不了;后一点,北宋比不了。侬家兄弟,不要妄自菲薄。”

侬智高可不敢听这样的夸赞,他直接问了,“娘娘亲自前来,必不是只为看一竹屋的。您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了。若不为难,敢不从命?若太为难,不敢从命!”

答的好!

桐桐看他:“我认你为兄弟,心是诚的。”

侬智高:“……”不带老这么说话的。

桐桐摆手,“听我说完!既然有歃血为盟之意,我也该有诚意。我知道你的心结在哪。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可对?若是我愿为你的马前卒,带人掠劫了交趾皇族回来给你处置,你觉得可算是有诚意?”

侬智高看着这位皇后,想找寻她脸上开玩笑的痕迹。可惜,他没找到。

她的脸上是笑着的,带着浅浅的笑意。但是眼里的神情却是认真的!

这是她开出的条件,她说:我愿意为马前卒,去深入交趾,带交趾的皇族回来给你处置。

侬智高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这是非常冒险的,她何必冒这样的风险。

可紧跟着,他反应过来了:北宋的将士不善于翻山越岭做战。若要战,耗时长,消耗大,此为不智。

她是希望自己能出兵,帮她收复交趾。

可若是她收复交趾了,中间门间门隔着自家,她怎么管理呢?

说到底,她还有一个隐含条件,那就是:你归附朝廷吧!

这是不仅是一箭双雕,她还在借力打力。

桐桐知道他听懂了,这才笑道:“羁縻州自古有之,自治这一点,不会变。但自来,羁縻内部便难统一,这一点你也很清楚。当初被册封为柱石的,并非你的祖上。你们这一支发展起来之后,将那一支替代了……”

言下之意:若你不同意这个建议,那你们内部,别的支呢?他们也一定不会同意吗?

其实,历史上侬智高之所以败了,就是因为他们内部被人给离间门了。他是被自己人给出卖了的。

他们一个山寨同另一个山寨都可能因为世仇,几生几世不来往不通婚。更遑论这么大的地方,里面更是错综复杂了。

若非如此,为何他们难以有自己长久的政权呢?

桐桐没骗他,她把朝廷的弱点摆给他看,我为什么要行险跟你联合呢?那就是要用你的长处。

但我也告诉你,哪怕你不同意,我也一定能找到愿意跟我合作的人。到那时,你又何去何从呢?

此时,你再想想,我说要与你歃血为盟,叫你做国舅,这不就是给你治理羁縻的底气吗?

一个看似是一国,你得防左右的邻居,还得防着内部生乱。

一个是虽没有一国君王的名分,但是权利没变。地方还是这些地方,但不用再防备左右,也不要怕内部有人不服。因为国舅就是你最大的底气!

所以,怎么选呢?

桐桐问他:“你是选叫部族始终一心,安生的好好过日子;还是选择叫男丁时刻准备自卫和征战,叫妇孺跟着担惊受怕。怎么选,在你!”

说着,桐桐就起身了,“山间门不错,我借你的竹屋住几日。不着急,想清楚了再来找我谈!”

她真起身去了竹屋了,也在竹榻上躺下睡去了。

侬智高:“……”找人谈判,摆的竟然是明棋。

我图你什么,能回馈给你什么,说的明明白白的。

你答应了会如何,你不答应了又会如何,讲的清清楚楚。

然后她说:不着急,你慢慢想。

可这还怎么想?路都摆在那里了,还能往哪里想?

第二天他又来了,这位皇后正在竹屋外面烤野鸡,见自己来了,也不问想的怎么样了,只管跟自己聊天。

聊什么呢?聊她带来的将领孙节,说他们当年是怎么认识的。

孙节是当年水淹满朝文武府邸的当事人,说起来,他也放松的很,“当年郡主才那么高,瘦的呀!我们都不敢,郡主就说,你们只管干,回头你们往人堆里一跑,谁还能指认你?反正我有丹书铁券,死不了!就这么地,救了京都成数万人命。”

说着又叹,“当时,听说郡主从城墙上跳下去了,禁军和百姓那个恨呀……说起来,郡主还是不想叫百姓受难……”

第三日,侬智高又听了一肚子跟女真族的故事。

桐桐就笑,“当时我与完颜大哥他们,在交易羊马的地方,坐在地上,边上就是牛粪和羊粪蛋蛋,坐在那里吃肉喝酒……从大辽的手里夺了岁贡,我们二一添作五,他能带走的他带走,他带不走的,我找了商家想法子给弄走了……坑了李元昊……”

说起这些往事,她眉飞色舞。

若不是她亲口说,谁能知道这都是她当年干下的事。

桐桐将吃的递给侬智高,“当时啊,连官家……当时还只是县公的官家,他都摸不着头脑。只猜着是我干的!但具体怎么干的,他不知道。当时随行是富弼,富弼也是后来……也就是前些年才琢磨出一点味儿。为此,富弼还被牵连贬官了,每次说起这个,富弼对我就满是怨念。”

侬智高也不由的带出笑来,能想象的到这些一时人杰被一小小的女子给糊弄了,是怎么一种心态。

第四日,桐桐又说了大辽的耶律岩母和萧啜不|夫妇。

“我跟这位公主关系挺好的,也算是我难得的手帕之交了。我是看着她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傲慢公主,长成了一个合格的公主的。她当时说我男人是细犬,我说她的驸马是秃鹫……这个秃鹫呀,长的可丑了。”

她极尽语言天赋的描述那位驸马的丑,可却极为欣赏的说着这位驸马这些年跟她做对的事。

然后又一脸遗憾:“可惜,这么好的人,这么精明能干的人,却偏偏是大辽的忠臣。此一生,我与官家欣赏的人不多,他算一个。我们是可惜、惋惜,这么好的人,能成为朋友的人,站在对立面上。可那话怎么说的?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这两口子呀,就是我和官家的不如意。”

侬智高心里点头:欣赏敌人、珍惜敌人,为敌人惋惜。

一个人,能与敌人交心,能与对手惺惺相惜,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一日,吃了肉,喝了酒,听了故事,要走的时候,他说:“歃血为盟,需得敌人的血方显郑重。”

桐桐便笑了:“好!等取了敌人的血来,我与你歃血为盟,结金兰之好。”

孙节默默的低了头,他信皇后娘娘的话。娘娘说这是国舅,那这就是国舅!

他只是想起李元昊,他原本也是官家的义兄的!

可惜,才一照面,就永别了!

结义之情呀……真是叫人一言难尽!

他就是觉得吧,人跟人的差别咋就那么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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