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流年(10)四更岁月流年(10)晚上了...

晚上了,林温言两口子回来了,桐桐得把云朵送回去。

林温言在家里抹眼泪,古庄在边上讪讪的。见桐桐回来了,林温言把眼泪赶紧擦了,“吃饭了吗?”

“吃了!”桐桐看她,心里皱眉,问说,“是人家不愿意叫我的户口回去?”

“不是!”林温言赶紧道,“都挺乐意的!可就是......不好办。只要能回去,他们咋会不高兴你回去呢?”只说愿意叫户口回去,却不说怎么办。只说是只要人家能叫迁,他们肯定接纳。但这话又怎么跟孩子说呢。

自己哭不是为了这个的!是古庄办事太缺德。说的好好的,为了桐桐户口的事的,结果呢,打着这个旗号,家里攒的那几个钱全花在了他儿子的工作上。

“吃了就赶紧回去睡吧,不早了。”

桐桐便没有再深问,从里面出来了,还隐隐能听见古庄伏低做小的声音,“这不是古槐的事更紧吗?你放心,桐桐的事我肯定办......”

再说什么就听不见了,桐桐都没兴趣听。人家那选择也不算是错的!

自己跟他无亲无故的,人家要是偏着自己却不顾儿女,这才奇怪呢,对吧?

所以,自己的路自己走吧,跟谁都别拉扯。

回去这一觉睡的可踏实了,早起正要去找四爷呢,结果才要出门,碰上韩翠娥。

韩翠娥腋下夹着一双新做的布鞋,黑条绒的偏带鞋,一见桐桐就递过来了,“我看你穿着那白胶鞋,那鞋捂脚,其实没咱这布鞋舒坦,不信你试试。我昨儿看你踩在泥地上的脚印了,也量了大小,这不,给你做了一双。”

这肯定昨儿白天什么都没干,夜里熬了一晚上。又纳鞋底,又做鞋面,最后再给鞋面上到鞋底上,这手快的人一晚上也就一双吧。

桐桐赶紧接过去,顺势就坐在边上的门槛上,“我试试。”

新布鞋肯定有点紧的,这么着穿两天才会大小刚合适。

她赶紧点头,“合适,样子也好看。”

“是吧!韩翠娥看小姑娘这脚长的秀溜溜的,就赶紧道:“就这么穿着吧!回头我再给你做。这又不值什么,最不费工夫了。”

行吧!穿就穿吧。虽然穿着新鞋去找设置气象哨的地方有点奢侈,但不穿对方肯定会多想的。她顺势将白球鞋拎起来,问说:“您今儿不上工呀?”

“苞米没到熟的时候。棉花摘了一茬了,还不到旺期。大队又叫妇女开什么大会,就不上工了。”说着就笑,“那你忙,我走了。”

桐桐把球鞋放回去,跟知青们一起走。饲养场靠着生产队的地,距离住的地方有些距离。其他的社员休息了,知青还有点零碎活,得下地。

路过饲养场的时候四爷正要出门,哦!今儿得去看省报的消息。

四爷站在路边,问桐桐,“你瞎跑什么?”

一块走的那些知青就起哄,嗷嗷嗷的叫。

四爷跟他们打了招呼,等人都走了,桐桐才从兜里掏出几张纸递过去,“我要这个东西。”

“你先去看省报登了没有,回来给我做这个。”桐桐说着就朝外走,“我看哪里地势合适,各忙各的。”

四爷看了看,指了指后沟的地方,“就是你摔了的地方。那里有深沟,那因为边上有更高的土崖。老道的道观就在土崖上,这些道士修道观不会不看地势,你从那边去看,看看合不合适。”

一说后沟桐桐就知道了,跟他摆手,“你忙你的,我走我的,别担心。”

是啊!哪里去不了呀。

翻了沟,在破旧的道观门口站住,四下里看。其实道观就是最适合的点了。

老道从里面出来,“跑这儿来干嘛来了?”

桐桐指了指门口的位置,“我得在这里建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百叶箱、温度表、自制的湿度测量仪器,简易的测风仪。温度表这个还真不知道去哪里采买,不行就得去学校,从学校的试验里想办法弄一个来。

老道学着桐桐的样子,也去看树枝树叶:“这风是大是小?”

“不大,三级。”

“明儿呢?”

今晚上的风大,门窗关好吧。”

老道抬头看天,啥也看不出来,“今晚上几级呀?”

“七到八级。”

这么肯定?

桐桐‘嗯了一声就要走,可要走了却顿住脚,“叔,那羊还是杀了比较好。你这太明显了,羊粪蛋蛋都不处理,您是晚上偷着出来放羊的吧。您再看看这边上的树和草,树皮被啃了,草也被吃了,还有这个吃的方向,绝不是谁放羊路过,要不然不能只吃这个弧度,背后一点都没啃。”

老道转过去又看,然后咋舌,你这个眼睛太亮了,什么都瞒不过你。”

桐桐跟他打商量,“叔,您帮我们先养着这两只羊,回头我们有大用。您放心,钱和粮票不会少了您的。不叫您吃亏,成吗?”

成啊!

你这进进出出的,我也不寂寞了。你能帮我淘换出去,我得谢你呢。什么时候用,你们晚上来,咱们宰杀了你们好带呀。

那这最好了。

跑了一圈,鞋底上都是泥。她直接去了饲养场,里面没人,牲口也不在。如今饲养场也不养猪,就是牛、骡子、驴,这属于集体财产,是劳动力。

她取了墙上挂着的镰刀,去饲养场的边上,边上野地里到处是草,有长的好的艾草!她把野艾割了好些,又把饮渠边上野生的水烛割了一些,然后都给抱到饲养场,晒着吧。然后在原先的猪食槽里铺上艾草和水烛,先点着沤烟吧。蚊虫太多了。

四爷回来的时候就见饲养场上空飘着烟,远远的都能闻到艾草味儿。

一过去果然看见桐桐蹲在地上处理那些艾草呢。

桐桐抬手往下压,“蹲下,蹲下不呛。说着才问说:怎么样?发表了吗?”

四爷就笑,“发了,在第二版。”

那排的不错呀。怎么样?静定发酵?

嗯!静等发酵。

公社这边的报纸还没送到地方呢,县里的电话先打来了,问情况的,“你们公社是不是有个叫金司晔的?”

这猛的一问,上哪知道的?一个公社这么大,不是出名的人物肯定不知道呀。

接电话的是办公室副主任冯远,他就赶紧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你们不知道?”

我们该知道吗?冯远也不知道电话那边的是县里的谁,声音不算是熟悉。只是打的是专用电话,只知道是县里来的指示。

那边就说,“那在省报发表的文章,不是你们公社授意的?

什么发表文章?什么授意?没有啊!

那你们这工作就做的很不好。那边直接就用上了批评的语气,然后把电话给挂了。

冯远:“......”拿着电话愣了半天,真没明白什么意思。

他扔了电话,先找今儿邮电所送来的省报。第一版第二版其实都是领导的一些重要讲话精神,他认认真真的看了,是不是领导点名批评或是表扬了,话里提到这个人了。结果第一版没有什么,他继续翻第二版。

然后看到占了四分之一版面的大小发表了一篇文章--关于基层农业发展的一些思考。

作者署名是:

(通讯员)山南地区北)川县青阳公社金司晔。

编辑:马秋水。

马秋水这个名还是常见的,但这个金司晔还真就不知道是谁。公社的干部里肯定没有这个人。

冯远在公社内部先打听呢,“有谁听过一个叫金司晔的?”

谁知道在院子里擦车的司机听了一耳朵,金司晔,我认识!”

这司机是东大队的,叫江英。

在办公室里正忙着的古庄也往出走,这个名字不就是桐桐谈的那个对象的名字么?怎么突然打听这个人了?

这小子他还真就是挺喜欢的,觉得也很靠谱。之前对林温言说的话并不全是假话,这小子是真挺活泛的。

给他印象最深的是那天天擦黑,送江荣离开的时候。

江荣就是那个江满的哥哥,在部队提干了,回来很排场。县里武Z部门还专门来人参加了江英父亲的葬礼。要走了,公社派车往火车站送。

当时天都马上黑了,就在公社门口,江荣拉着金家那小子的手就没撒开,一直在低声叮嘱些什么。那小子呢,跟人说话很有分寸,言语不高不低的,句句亲热,那么些人看着,那应对的体体面面的。

从背着人鬼鬼怏怏的说话,但听那话里的意思,两人肯定是私底下还有什么事要交代,没法名言。

就是那种你一看就知道,江荣很看重这消息。他当时还想,这小子要是能去当兵,还真就说不定一窜就上去了。

这个猜测他还没得及验证呢,结果这边就又打听他的名字。

其实他觉得去当兵最好了,桐桐的问题也解决了。过几年能通过江荣的关系提拔起来,桐桐迟早能随军。所以,工作呀,户口呀,这不都能糊弄过去了吗?

因此,他一听这个名字,赶紧往出走,听听什么信儿。

过去的时候,就见江英往里面去了。

他赶紧返回去拿了公社的账目表,装着过去找领导签字的,一把掀开帘子,然后尴尬的道:“领导忙着呢?”

没人言语,也没人赶他出去。于是,他就站在角落了,听听是什么事。

江英看了对方一眼,接着道,“......我叔伯兄弟就住金司晔的邻家,您忘了,我大哥走的时候,手里拉着个小伙子一直没撒手,他就是金司晔。您当时还说,‘你家这兄弟们不少,长的都没这个体面,看来你们家又得出个人才了,当时我大哥笑的

可高兴了,说了一句这小子跟自家兄弟是一样的。”

是他呀!

冯远一拍脑袋,想起来了!那小子年纪不大,还是个大孩子样儿,但人却稳的很。说话办事特别扎眼,真就是见了就不能忘的人物。

这小子,能呀!怎么跟喉舌单位扯上关系了呢?这可不容易。

文章里对公社做了很多的肯定,便是指出问题,那也是客观问题,更加凸显了公社的工作做的好呀。

江英指了指古会计,“冯主任,再多的,古会计知道呀。他家桐桐跟我这小兄弟处对象着呢。是古会计的女婿......”

哎哟!之前听老婆提了一嘴,说是林大夫家那个侄女找了个可穷的小子,那孩子就是被老古的亲闺女给挤兑的,没地方呆了,才着急忙慌的找对象的。

闹了半天,说的是一个人呀!

冯远看老古,“这孩子手能够到省城,你这瞒的够紧呀。”

老古:“......孩子们的事,我也不能知道呀。”

冯远摆摆手,“回头你请客,这女婿出息大了!”说着话,转身拿了报纸,直接去了公社一把手的办公室,“县里来了电话,我这才知道的,领导您看看......”

一把手姓皮,他接过去一瞧,细细看了好几遍,“哟!这还藏着个人才呢?这什么情况呀?

什么情况冯远也不知道,“只是江荣走的时候,这小伙子就在。”

这么一说想起来了,“是江荣的亲戚?

邻居,说是一块长大的,跟亲兄弟一样。冯远就喊江英,“你来一下。”至于老古,客气一下就得了,还真不必太当回事。

古庄有点尴尬,江英没多想,直接就过去了,他才不会主动说老四的亲爹是地主呢?何必得罪人呢?自家那堂哥那么亲热,谁知道背后有什么事呢?

反正,金司晔在贫农金中州的名下,是金中州的四儿子。

我这个年纪,就知道这么多。

“高中毕业,去年就毕业了,在生产队的饲养场干了一年了。”

皮领导点着报纸,“人才呀!肯下基层,肯踏踏实实干工作的人才。但是,人才就得放在合适的位置上。”

那是!那是!

冯远直接起身,“我去喇叭通知一下,叫金司晔来一趟。”

于是,桐桐就听到喇叭上先是传来刺耳的-一个声响,紧跟着有人对着喇叭咳嗽了几声,又连着喂喂喂了好几声,才开始说话,“东大队社员金司晔来一趟公社一一

东大队社员金司晔听到喇叭之后来一趟公社--再通知一遍,东大队社员金司晔听到广播之后来一趟公社,有听见的社员同志帮忙转告一声......就这事!”

然后刺啦啦的声响之后,彻底安静了。

桐桐就笑,学那个说话的腔调:“社员同志,去公社一趟。”

四爷摁住她的脑门轻轻一推:怎么就那么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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