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导购的推荐下,蔡佳怡选了几款内衣,将它们拿在手中,问陈嘉鱼:“你觉得哪款比较合适?”
陈嘉鱼快速地将它们各自扫了一眼,见导购没留意,抬手指着其中一款,不耻下问:“这款怎么看着比其它的要厚一点?”
蔡佳怡耐心地给男朋友科普,“这款加了胸垫,是聚拢型的,穿上去以后会有沟。”
陈嘉鱼恍然,否决道,“别买这种,太挤了不健康,上面空一点也挺好的,给点它发育的空间。”
“发育?”她一愣,“我还能再发育吗?”
陈嘉鱼轻咳一声:“我看书上讲,平时多按摩就能……”
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她畅想了一下。
“哦~~~那就不要这款了,其它的呢?”
陈嘉鱼继续发挥他的直男审美观,“那个粉色的好看……”
粉粉嫩嫩的,多可爱。
“你就是喜欢我穿这个颜色吧?”她吐槽。
“这都被你发现了…”
陈嘉鱼刚说完,视线无意中在旁边晃了一下。
黑色的光面三角杯,上面没有太多类似装饰,但做工很精致,设计也很特别,深v的领口,两片三角形罩杯中间分开,只用两根细细的黑色丝带相连。除此之外,下面还挂着配套的内裤,小小的三角款,材质和内衣一样,但分成前后两片,侧面也是用系带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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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
犹豫了会儿,陈嘉鱼忍不住戳戳她。
蔡佳怡问:“怎么了?”
陈嘉鱼欲言又止,只瞥了眼那边。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蔡佳怡忽地恍然,唇角弯出个促狭的弧度。
“你喜欢这款啊?”
陈嘉鱼咳了声,一本正经的说:“设计挺特别的,可以适当研究一下。”
“嗯,确实。”
她看向导购,抬手一指:“请问,那款有我的尺码吗?”
“有的。”
“那我也想试试。”
“好的。”
……
……
“在阿姨这里不用客气,就当你自己的家一样,来,多吃点。”
餐桌上,郭蓓笑呵呵地给沈念初夹着菜,没多久,沈念初碗中的菜便堆得像是小山般冒着尖了。
“够了,郭阿姨,我的菜够多了。”沈念初说。
郭蓓这才停下筷子,含笑地注视着她,“好,你先吃,吃点我再给你夹。”
沈念初“嗯”了声,开始吃饭。
郭蓓感慨着,“平时家里就我一个人,再好吃的饭菜,吃起来感觉也没多大意思。你一来,我顿时感觉屋子里热闹多了,以后有时间要多来陪陪郭阿姨啊。”
“好的。”
“再尝尝这个,可乐鸡翅,你们年轻人应该都爱吃。”
沈念初咬了一口鸡翅,郭蓓略带期待地望着她,“味道怎么样?”
沈念初细细品尝了会儿,柔声道,“挺好吃的,郭阿姨你做的每道菜都很好吃。”
郭蓓笑了,边摇头边说,“别夸我,我有自知之明,都是些粗茶淡饭的。平日里我一个人吃饭,没那么多讲究,所以这么多年,做菜水平也就是那样,你就将就着吃吧。”
沈念初笑着说:“不是夸,是我的真心话。”
郭蓓眼角的鱼尾纹都绽放开来,笑着说:“行,郭阿姨信你,多吃一点。”
“好的。”
沈念初伸出筷子,夹了一根青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心中却不自觉地浮起了陈嘉鱼的事。
郭阿姨,真的会是陈嘉鱼所认为的,窃听了他和蔡佳怡的秘密,从而处心积虑想对他们不利的那个人吗?
虽然,从任何角度来说,郭蓓的可能性都是最大的。
可她总觉得,郭阿姨不会是那种人……
那么,如果要找出郭阿姨是,又或者不是的证据,自己又应该从哪儿下手呢……
直到一餐饭吃完,沈念初也没找到太清晰的头绪。
郭蓓收拾了餐桌,又给沈念初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笑着说:“今天忘记准备饮料了,只剩了点花茶,对了,你平时喝不喝花茶?”
“可以的,我爸爸喜欢喝茶,我有时会跟着喝一点,也喝过几次花茶。”沈念初端起茶杯,秀气的喝了一口,看着杯子漂浮的红色花朵,她笑着说,“这是重瓣玫瑰吧,很香,好喝。”
低头又喝了一口,沈念初忽然有了注意,神情不变地捧着杯子,闲聊般地问道。“对了,郭阿姨,我都不知道你在学校里教的是什么课呢?”
“哦,今年我就开了一堂选修课,”郭蓓笑着说,“叫做——催眠与日常生活。”
“听起来很有趣。”沈念初弯起唇角,“早点知道的话,我就去旁听了。”
“呵呵,你要是来了,在课堂上还能碰到你的熟人呢。”
“谁呀?”
“陈嘉鱼啊。”一提起陈嘉鱼的名字,郭蓓就摇了摇头,语气颇为遗憾,“第一堂课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在催眠上很有天赋,我想让他跟我学催眠,没想到,他居然拒绝了……真是可惜……”
说到这儿,她突然想起什么,瞥了眼沈念初,讪讪地笑道,“哎……算了算了,我们不提他了。”
作为熟悉沈念初的长辈,她哪能看不出女孩儿喜欢着那个叫陈嘉鱼的男生。
甚至,喜欢得近乎炽热、滚烫。
只是……显然是神女有意,襄王无心,对方已经有了女朋友,沈念初再怎么喜欢他,也只能是徒增烦恼罢了。
沈念初却只是微微一笑,目光明亮坦荡地看着她,“没关系的,郭阿姨。”
郭蓓安静了会儿,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叹了声气。
“其实……郭阿姨能理解你……因为,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也遇到过一个很好的男孩,我也同样很喜欢他,甚至还主动对他展开了追求……”
沈念初怔了怔。
毕竟郭蓓是长辈,她对对方的感情生活自然知之甚少,只知道郭蓓一直没有步入婚姻,还以为对方是独身主义者。
但此刻听这话,却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沈念初忍不住问:“后来呢?你和他有没有在一起?”
“没有。”
“为什么?”
“因为他不喜欢我啊。”
沈念初一愣:“为什么不喜欢?”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为什么,”郭蓓耸耸肩,端起一旁还在冒着氤氲茶香的茶杯,唏嘘地抿了一口,“天底下又没有这么一条规定,我喜欢谁,谁就必须也喜欢我。”
沈念初不做声了,手指轻轻抚摩着茶杯的杯壁。
郭蓓看了她一眼,眼底掠过一抹柔和,声线温柔无奈,“但没办法,我就是喜欢他,这么多年来,也找不到一个人能取代他在我心里的那个位置……可感情又不能勉强,于是我就投身到学业里,这么一来二去,到了今天还是孤家寡人。”
片刻后,沈念初抿了下唇,忽然问,“那个时候,郭阿姨你会催眠吗?”
“会一点。”郭蓓问,“怎么了?”
沈念初:“难道你不能催眠他,或者修改他的记忆,让他爱上你吗?”
郭蓓的神情突然一凝,想也没想地回答。
“不能。”
“为什么?”
“一个人如果不喜欢你,即便通过催眠,让他产生了“爱上你”的感觉,那也不过是一种虚假的自我欺骗,没有任何意义。”
顿了顿,郭蓓接下来的语气更严肃了几分。
“除此之外,我们催眠师的第一条、也是最为重要,绝对不能违背的一条守则,就是——”
“绝不能将催眠术用在满足自己的私欲上。”
沈念初低头抿了口杯子里的茶水,轻声说,“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行了,我们聊点别的。”郭蓓笑笑,拿起水壶给她的杯子里续了一杯水,“你也上了快一个月的课了,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沈念初想起什么,说,“对了郭阿姨,我正好有点事情想找你帮忙呢。”
“什么事,你说吧。”
“嗯,我前几天看了一本书,它后面的参考文献中有几本书我很感兴趣。但那几本书已经绝版了,网上也没有电子版……我查到咱们学校的图书馆还有,不过是孤本,被存在密集书库里,我问过图书馆管理员,他们说密集书库只对教师和研究生开放……”
“哦,这是小事。”郭蓓浑然不在意地笑道,“回头我给图书馆的人打个招呼,让他们放你进去查吧。”
“谢谢郭阿姨。”
“好了,我去洗碗。念初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好的。”
郭蓓去了厨房,沈念初喝完了茶,便站起身,在郭蓓的屋子里随意地走动、打量了起来。
过了会儿,脚步停在了一面照片墙跟前。
前两次来的时候,她就看到了这面照片墙,但今天才是第一次细看。
最左边,是十几张郭蓓做骑行打扮,笑容爽朗地骑着自行车的照片。
看了几眼后,沈念初的视线掠到了照片右下角的日期。
当看清那个日期的下一瞬,沈念初像是发现了什么极不可思议的东西,漆黑的瞳孔遽然一缩,凝固在那里,一动不动。
直到郭蓓的脚步声在身边响起,她才扭头问道:“郭阿姨,这些照片是……”
“哦,你问这些照片啊。这两年我突然喜欢上了骑行,还加了学校的骑行俱乐部。”郭蓓笑着说,“暑假从你妈妈那里探病回来,我就约了几个俱乐部的朋友,花了快两个月骑了全国不少地方。这些照片就是那时候拍的……”
郭蓓后面还说了些什么,沈念初却一概没有听进去。
陈嘉鱼正坐在椅子上,等着蔡佳怡换衣服,忽然收到了一条来自沈念初的短信——
“我给你发了一张照片,如果照片是真实的话……我想,它应该足够能洗清郭阿姨的嫌疑了。”
短信内,还附有一张照片。
陈嘉鱼盯着照片,很快也注意到了其右下角的日期。
这一天,正是蔡佳怡家遭小偷的第二天。
当然,严格说起来,日期还相差一天。但从照片上来看,很明显,当时的郭蓓是已经在骑行的路上了。就算她真的插上了翅膀,也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汉楚市安排好一切再回到燕京然后再出发去骑行。
如果非要说郭蓓可以一边在外地骑行,一边扮演幕后boss在那里“远程遥控催眠”,从理论上来说,倒不是绝对没有可能。
但……这说法未免太过强词夺理,吹毛求疵。
毕竟她也没开上帝视角,理应不知道自己已经怀疑到了她的身上,这种未雨绸缪的可能性,只怕和从二十楼跳下去而不死相比,也大不了多少。
盯着那条短信,陈嘉鱼渐渐出了神。
但是……
如果排除了郭蓓的嫌疑……
那到底是谁,策划了之前那一切呢?
“在看什么?”
突然蔡佳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嘉鱼立即将手机翻了个面,抬头看过去,不知何时,蔡佳怡已经从试衣间里出来了。
“没事,看了会新闻。”陈嘉鱼笑笑,站起来,将手机放进口袋,问道,“试好了吗?”
虽然她没看清内容,但分明瞥到陈嘉鱼的手机屏幕上是短信界面。
“嗯。”蔡佳怡抬眼看向一边的导购,指了指手里的两款内衣,淡淡道,“就这两件吧,谢谢。”
陈嘉鱼去付了钱,然后拎上东西,笑着说:“走吧,我们再去给阿姨买点礼物。”
……
沈家。
空旷的客厅一片寂静,唯有落地音箱内正回荡着的疾风骤雨般的音乐声。
如果有熟悉古典音乐的人在这里,便能听出,这是贝多芬的《c小调第五交响曲》。
而它的另一个名字,是《命运》。
骆锦靠在沙发上,双目闭拢,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坚冷的线。
过了片刻,沈瑞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阿锦,你又在听《命运》了。”
骆锦没有睁眼,只是“嗯。”了一声。
身边的沙发往下陷了陷。
沈瑞坐在了她的身边。
“这几天你听了它好多遍了。”
骆锦沉默。
“从认识你到现在,你一有心事就喜欢听它。”沈瑞伸手握住她一只手,温声道,“最近几天,我也感觉你确实有点心事重重的……你有事千万别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也可以和我说,我们商量怎么办。”
骆锦终于睁开了眼睛,却是摇了摇头。
沈瑞问:“你不想说?”
骆锦叹口气,又摇了摇头。
她不是不想说,是不能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记得念初国庆回家之前,你还好好的,”沈瑞试探地猜测,“难道……你和念初吵架了?”
【妈妈,抛去我喜欢陈嘉鱼这件事,我依然把他当做我的朋友……蔡佳怡也是。朋友的事,我做不到坐视不理。】
骆锦的脑子里突然再次闪出女儿坚定的脸庞,倔强的目光,执拗的语气。
她不禁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这个丫头,和自己真的太像、太像了啊……
一旦做出决定,哪怕撞到头破血流,哪怕遍体鳞伤,也不会轻言放弃。
那天,其实她中途就已经醒来了,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她的耳朵听到了绝大部分的关键信息。
荒谬,可笑。
这是她的看法。
一贯理性的她,甚至连一个字都不相信。
但很显然,那个人并不这样觉得。
甚至,还为此付诸了行动。
不然,女儿怎么会来口口声声质问自己,认为自己采取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要对那个叫陈嘉鱼的小子,还有他的女朋友不利呢?
那时她气得几乎失去理智,几乎要将真相全部说出来,但当那些话在脑子里稍微过了一遍,还没到口边的时候,她就已经冷静了下来。
陈嘉鱼和他的女朋友的安危,关她什么事?
他们是不是有危险,是生是死,她需要在乎吗?
现在的她,唯一珍视的人,只有自己的女儿和丈夫。
更何况,一旦女儿知道了真相,很有可能会更加无法忘记那个陈嘉鱼。
所以,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只是……
即便她缄口不言,保守着这真相的秘密。
但未来的走向,就一定能顺她的意么?
那个人……或许此刻正安静地潜伏在阴暗处,不动声色地、虎视眈眈地张开了她的陷阱,在静候着猎物的上钩。
而女儿,会不会一头撞到网上,成为它的猎物之一呢?
如果事态真的演变成那样……
她又该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