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二,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想说的?”祁皓笑里藏刀,斜眼睨着面色惨白的杭雪柔。
“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
左倾颜忽然开口打断了她,语气从容不迫,“你给二夫人服下的是参丹,不是琼丹。”
杭雪柔猛地抬头看她,似想从她眼里分辨出真假。
“你将参丹喂进二夫人舌下的时候,我就站在身边,那甘香的味道与这瓷瓶里这些东西,根本不一样。”
听左倾颜肯定的语气,杭雪柔心中稍安,回忆起出府的时候,顿时瞳孔猛缩。
“是那个小乞丐!”
她离开侯府准备上马车的时候,有个莫约十岁衣衫褴褛的小孩子撞了她一下。
她以为是意外便没与他多加计较……
祁皓却不打算给她辩解的机会,扬声冷叱道,“左倾颜,你与杭二为了扬名不择手段,合谋利用北境琼丹催产,谋害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还不赶紧把医馆关了,伏法认罪!”
“我才没有害人!”杭雪柔咬牙怒道。
“证据确凿,容不得你们狡辩,左倾颜这种草菅人命的庸医,配不上这块妙手回春的牌匾!”祁皓冷笑着朝尉迟律挥手,“把皇上亲赐的匾额给我卸下来!!”
尉迟律面目狰狞走到医馆门口,拔剑轻挥。
“住手!”笛吹雪的厉喝淹没在匾额轰然的落地声中。
一声巨响,引得城南街上来往路人齐齐侧目。
杭雪柔梗着脖子怒视祁皓,“是我一时失察让你们偷换了参丹,我认栽便是,可左倾颜与我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此事更与她无关。”
秋英见杭雪柔这话是想将左倾颜摘出,顿时就急了。
“夫人,大公子,世子爷,奴婢分明听到左大夫吩咐杭二小姐给二夫人喂参丹!房里的几个产婆都可以作证!”
众人目光落到六婆和另一个产婆身上,产婆想了想道,“好像是有听到这么一句。”
六婆则是哆嗦着摇头,“我忙着给二夫人接生,实在是没注意听。”
杭雪柔气得全身发抖,“左倾颜明明是叫我把她嘴里的参片换了,你们这帮贱婢竟敢睁着眼睛说瞎话!就该将你们全带到京兆府挨个儿用刑,看你们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她目光转向左倾颜,怒其不争道,“你倒是说句话啊,平日里不是能言善辩吗,今日怎么就哑了?”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祁皓他们根本是冲着左倾颜和城南医馆来的。
只要将左倾颜摘出去,他们一计不成,就只能再行谋算,说不定会露出破绽。
此时她趁机卖左倾颜一个人情,左倾颜自诩清高,定不会不管她。
说不定,连祁烬也会对她高看一眼……
左倾颜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娇俏的面容始终平静无波。
连杭雪柔都知道祁晧他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不将自己攀扯进去,秋英自然不会罢休。
趁着他们说话的空档,她将今日的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二夫人分明是中毒了,毒从口入,再到毒发时间应该不会很久。也就是说她们到武义候府的时候二夫人就已经中毒了。
可她到底是怎么中毒的?
沉吟间,便听杭雪柔连声追问,“左倾颜,你自己告诉他们吧,今日你吩咐我喂的,到底是参片还是参丹!”
“参片……”左倾颜忽然凝眉,脑海中灵光一闪。
对,就是参片!
“杭二小姐可还记得,你从二夫人嘴里取出的参片是什么颜色?”
突然提及参片,秋英的脸色难以控制瞬白。
她竭力掩饰神色,却还是被左倾颜收入眼底。
杭雪柔被她一点就通,眸色微亮,沉吟道,“是黄色的,我还将参片丢进了旁边的痰盂里。不过那个时候我心里有气,没有细想……”
含在舌下提气的参片取出来之后的颜色,应该是偏白色的才对,除非是参片品性不好,或是在晒干之前被加了东西。
武义候府再怎么没落,也不至于连一品诰命夫人用的参片都买劣质的。
“秋英!”叶轻第一个反应过来,语中含怒,“二婶用过的参片,你藏在何处?”
秋英顿时慌了神,“那些都是没用的东西,奴婢、奴婢在小公子出生后,都处理掉了……”
“如何处理的?”
“就、就是扔了……”
“扔到何处?”
“我……”
见她哑然失声,叶轻冷笑,“你该不会想说忘了吧,若真忘了,我便只能将你送到北境军营里去了。”
秋英瞳孔猛缩。
她从未想过,素来温润的大公子竟有如此狠厉残酷的一面。
一个婢女被送到了北境军营,做什么的不言而喻。
大公子与左倾颜平日里也不见得多熟悉,怎么……
“说是不说?”见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叶轻已是没了耐心。
“奴婢……奴婢把东西都扔到后院墙外的装秽物的麻袋里了。”
叶轻抬手招来管事,“你回去找找看。找到的话,把东西原封不动带到这来。若是找不到……”
他看向秋英的目光掠过一抹深沉,“就把秋英的卖身契一并带来,今日寻个商队把人送去北境边军。”
“大公子你!”
秋英顿时面无人色,她想说她是二夫人房里的人,大公子没有权利发落她。
可是,叶轻神色冷然,全然不像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大公子,一对上他的眼神,她就莫名感到害怕。只能用祈求的目光死死盯着祁皓。
祁皓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侧眸与尉迟律商量着什么。
整个医馆在一片井然中等着管事的消息。
杭雪柔顺风顺水活了十六年,从没碰过这样的事,着急地在鱼池边来回踱步,心急如焚。
一想起从自己身上的金丹被换成了北境琼丹,就气不打一处来。
早知道这个祁皓心思如此恶毒,当初殷家太夫人出面请大伯到牢里救他一命的时候,她就该劝大伯别管他的死活,任由他重伤不治死在天牢里!
左倾颜倒好,还能若无其事继续看诊,仿佛里间躺着的尸体就是一场闹剧。
不过多久,管事匆匆下了车,手里却捏着一张薄薄的卖身契,朝叶轻摇了摇头。
秋英神色骤变,“怎么可能没有?!大公子,我、我分明都扔在了那里的,奴婢没有说谎!”
“去找个商队吧。”叶轻看也不看她一眼,“多给些银子,让他们一定把人安然无恙送到边军军营里。”
“大公子饶命啊!”秋英见叶轻神色漠然,急得手足无措,猛地转向祁皓哭嚎,“世子爷!”
祁皓轻飘飘看了叶轻一眼,扬手让人拦下管事。
“世子何意?”
“叶大公子,此女是证明左倾颜和杭二治死二夫人的重要人证,不能让你就这么暗中处置了!”
……
城南深巷之中,凛羽拽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被一群黑衣人堵了去路。
见那帮人出剑招招狠辣,直冲身后的女子袭来,凛羽寒声厉问,“你们是齐王府的人?”
“废话少说,拿命来!”
长剑寒光熠熠刺向女子,忽然一道银芒疾驰而来,倏地一声,一把长剑刺入黑衣人腹中。
天枢反手抽剑,血花四溅。
其他黑衣人快速朝他们围拢过来。
祁烬负手立在天枢身后,扫了凛羽一眼,“你走吧,这些人本殿自有处置。”
凛羽目光微颤,恭声道,“多谢三殿下!”
话落拽上那名女子的后领,点足掠上屋檐。
黑衣人面色骤变,其中几人正想追去,却被天枢横剑拦住。
“你们的对手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