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成正业、林巧儿和成小兰这边是,而当初永芳斋那事,也不属于恶意竞争,是对方先走了损招。
当查清楚之后,邢舟难免就有些许的惭愧。
但,这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成三郎的事我听说了,听说你丈夫也去了京城?”
林巧儿不卑不亢:“是。”
邢舟顿了顿。
“京城地广人多,形势又复杂,假若成三郎真的被卷了进来,成四去了又如何?其实你们此举,是冲动了。”
林巧儿闻言,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人,现在是什么意思?
当初那般苦苦相逼,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老好人。
邢舟抿了抿唇,难得多说了两句话:“我知道你或许觉得我先前对你们成家苛责了一些,但是我作为一名官员,这是我的职责,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今日之言,是我看在你们最近对城中百姓施惠的份上才说的。”
林巧儿心中忽然讽刺地笑了笑,只是面上不显:“大人说的在理,民女谨记在心。”
邢舟又看她一眼,大抵是真的察觉到林巧儿心情不佳,便没有再说,林巧儿也退了一步给他让出道路来,此举意图再明显不过,邢舟摇头,抬脚离开了。
他走后,成小兰连忙问:[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林巧儿虽然不愿意搭理他,但是这些日子她也一直在忐忑,四郎离家马上就两个月了,现在可以说是音讯全无,但是姐夫那边,若是肯花点钱,倒是能知道一些消息的。
这是因为征兵的士兵都记录在册,朝廷们也要对他们负责,哪个人被分到了哪里,都两个月了,再怎么说也都已经传回了消息。林巧儿和成小兰这些日子就一直在留意此事,此事归当地的城防军管,和衙门关系不大,所以林巧儿根本没想从邢舟那边想法子,而是直接去军营打探。
昨个儿送了些过去,想着明天说不定就有消息了。
成家小院里,邱氏和伍氏正在做饭,圆圆满满正在院子里玩,老二暂时搬了回来,大海和梅梅自然也跟着回来,而赵氏前几天把大山也送了回来,因为她因为这事大病了一场,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了。
成家的这一辈,难得地聚齐了。
邱氏走了出来:“马上就清明了,我包了一些荠菜饺子,吃点儿素,我马上去煮。”
林巧儿恹恹的应了一声,就去水池边上净手。
饺子很快就煮好了,全家人坐在饭桌上,现在家里的长辈只有邱氏和林秀才,邱氏看了眼女儿,心中叹气,给林巧儿多拨了几个饺子。
“我够了,娘。”
“多吃些吧,看你瘦的,等到四郎回来看见你这样,不知道要多心疼。”
邱氏没忍住说了一句,谁知她刚说完,林巧儿手中的筷子一顿,林秀才责备地看了眼老妻,邱氏也暗暗后悔,瞧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起四郎。
“我吃饱了。”林巧儿胃口的确不佳,饭量还不如之前的一半,吃了几口就准备放筷子回去,圆圆满满跟上去跑到娘亲身边,也要黏着娘亲。
就在这时,成家小院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好像很是着急。
全家人都是一愣,朝外看去。
那马车停稳之后,帘子才被掀开。
而当那马车上的人下来之后,成家小院里的所有人竟然都是愣住了。
两个身影互相搀扶,步履艰难,但这熟悉的声音和样貌,不是成老汉和成婆子又是谁?!!
小兰刚刚从厨房盛出来的饺子,哐嘡一声就掉在地上了。
林巧儿也愣住了,邱氏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林秀才,还能稍稍稳得住一些:“亲、亲家?!”
成老汉和成婆子看起来有些狼狈,大抵是连日赶路的缘由,他们似乎也没想到归家之后家人们的反应会是这般。
“这是咋了?”
“爹!”成正旺反应过来,大喊一声。
林巧儿也回过神来,冲了上去:“爹!娘!”
“巧娘——”
“四郎呢?!四郎跟你们一起回来了对不对?!四郎!”林巧儿急忙朝后面的马车张望,这反应让成婆子和成老汉也愣住了。
“巧娘你在说什么呢,四郎怎么会和我们一起回来?”
婆母的这话,仿佛晴天霹雳,林巧儿后退了两步,似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四郎不是去京城接你们了吗……”
“四郎进京了?!”成老汉惊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林秀才见势不对立刻上前询问情况,邱氏也赶忙扶住女儿。
……
半个时辰后,众人坐在老屋,已经大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捋顺了。
林秀才:“所以你们是二月中旬的时候出发的?”
成老汉点头:“三郎的事下来之后,就立马安排我们回京了,他这番调任在意料之外,所以我们只能赶紧回来,路上因为下雨我们又耽误了一阵,不然应该十天前就到了。”
“调任?!”
林秀才把握住了事情的关键:“不是说三郎受了大郎的事情牵连现在在京城被调查,你们也凶多吉少吗?!”
成老汉脸色一沉:“谁说的?”
成正旺也忍不住了:“我们接到的急传啊!要不然四弟怎么会忽然上京去接你们!”
成婆子脸色也颇为难看,与老头子对视一眼:“你大哥的事是有些严重,但是也没到那个地步,你三哥去解释清楚之后就没事了,但是牵连肯定也是有的,你三哥现在不能在京中当值了,被调到了离京城三百里外的县城当县尉。”
成正旺愣住了。
林秀才皱起了眉头。
“那看来,当初那封急传是有误导的。”
成老汉忽然拍了拍脑袋:“会不会是那个小伙计写的?!”
成婆子:“哪个?!”
“就是三郎宅子里那个嘛!事情发生的太着急,我就让他去急传传的信,当时三郎被紧急召走,这小东西会不会以为要出大事!”
成婆子一听就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这么大的事你就让他去办?!”
“那当时我有什么法子!一群乌压压的官兵找上门来,你不慌?!”
林秀才大概懂了:“所以说京城当时的确形势动荡,但是也不至于说到牵连家中的地步?”
成老汉点了点头,随即沉下脸来:“那个不孝子!死在外面都和我没关系,这次还是连累了三郎一番,否则我肯定要打死这个臭小子的!”
林秀才垂下眼眸:“但是你可知,家中最近,发生了多少事吗?”
成婆子心里咯噔一下,她看向林巧儿。
林巧儿从刚才开始,脸色早已变得惨白。
连伍氏都觉得今年这个年头有些太邪门了些,抹了把眼泪:“爹娘,你们不在的日子,小谢去从军了,四弟去京城找你们,但是你们现在给提前回来了,那四弟在哪里啊?!四弟啊……”
林巧儿眼前一黑,幸好邱氏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女儿……
……
等林巧儿再醒来的时候,是成婆子坐在床前。
“娘……”林巧儿作势就要立马起来。
成婆子安抚她:“躺下、躺下,娘和你说几句话。”
林巧儿只好慢慢躺了下去。
“事情呢……你二哥都和我们说的差不多了,我和你爹也是真没想到出门一趟会发生这么多事,但是巧娘也别太担心了,四郎一向聪慧,去了京城稍一打听,就能明白这其中的缘由。我让你二哥去传急传给你三哥,他也会在京城多多留意四郎的消息,要是顺当的话,说不定四郎很快就会回来了……”
林巧儿:“可是三哥眼下不是也不在京城吗……”
成婆子:“你三哥还有那么多同窗同僚,认识的人比咱们多,进京城都要报户籍,在一些关卡留意着,很快就能找到四郎的。”
成婆子这么一说,林巧儿的心忽然才安定了下来。
“娘……”
成婆子也心疼的很:“四郎都这么大的人了,又是四个兄弟里最聪明伶俐的一个,你放心吧,他肯定能平安回来。”
翌日,因为成婆子和成老汉的归家,这家中的气氛忽然就好了不少。
至少三哥那边的事是安稳了,虽然去了一个偏远地方当县尉,但是听说成正礼还挺乐观,比起在翰林院里对着汗牛充栋的文献史书,地方官也有地方官的好处,就当年少磋磨,多经历经历。
而谢安那边的消息也传了回来,说是从桃庵村离开的那一对远征军,如今在肃州驻扎了下来。
陵州,就是和黄州挨着,靠近本朝国土最东边的位置,听说那边还有海,环境比起真正的北方,要好上许多。
这消息是成小兰花了足足三十两才买回来的消息,那消息灵通的见她出手大方,也不吝啬告诉她另外的消息,陵州的战事不算很复杂,说不定一两年就能结束了。
成小兰听说这个消息之后,神色明显也轻松了很多。急忙回家,把好消息也去告诉谢奶奶和爹娘了。
而成小兰这一打听,可不仅仅打听的是谢安的下落,相当于自己掏腰包,将桃庵村一个村子的男丁下落都打听了一个八九不离十。
所以一时间,人们纷纷感激成家,成小兰的吉祥饭馆生意更好了。
到了四月底,距离成正业离家已经快三个月了,林巧儿明显越来越不安。
包括成婆子和成老汉,两人心中明显都在挂念着,却也不敢开口问。
生怕这么一问,就惹得小儿媳伤心了。
林巧儿每日都去蜜味观,正常开门营业,但其实又每日都去城门那边打听着,任何关于京城回来的商队或者人,她都会去问问。
就这么又过了半月,天气渐渐转热,林巧儿越发沉默少言了。
这日,好久不见的县令大人再一次踏入了蜜味观的大门。
林巧儿此时见他,也没有力气和精力去排斥。
“民女见过大人。”
邢舟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个铺子,昔日放蛋奶糕的展柜里已经空空荡荡,平日最少有十几种点心的橱柜也大概只剩下最常卖的几种,生意明显大不如前。
邢舟皱眉:“林巧儿,本官有桩生意想与你谈,但今日见你这样,倒叫本官有些不放心了。”
林巧儿恹恹道:“大人是要定什么点心招待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