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师娘娘顺风顺水》全本免费阅读
“你要帮的不是我。”
绵玟放下茶盏,拿起茶针从茶饼中戳下一小块。
“那位嗜杀成性,以万物为刍狗,百官没有血性上谏,把惊惧、恨意都转移到作为‘刀’的卉罗司上。你谨守臣子本分,不作过多探听,所以不知道顾秋声上呈的奏折上写了什么。”
陈照月静了一瞬:“无非是我有狼子野心,卉罗司上下不识君王,只知陈照月罢了。”
其实她并不为意。
卉罗司把抄家当日常后,反对的声音宛如狂浪。
小官害怕君王手中的刀最终会指向他们的胸膛,大官忌惮她会成为另一个应遥祝,学子畏惧科考的对手成倍增加,一个个跳出来极尽本事针对她。
骂她不守妇道、说她是罪臣余孽、传她的艳闻……
可现在卉罗司还在。
这已经代表了输赢。
绵玟将茶块锤碎了,用茶勺装了放进壶中。
热汤高冲,水汽瞬时撒开,宛如绽开的莲花。
那双原本拿剑执刀的手,浸在雾气中,透着股生嫩的玉白。
“奏折上写的是——陈照月日夜惊惧,恐祸临己身,遂佐人以蛊虫辖制太子,后谋宏图。”
绵玟的眼睛在笑:“这番话,你觉得陛下会不会听进去?听进去后,又会不会起疑心?”
陈照月微微动唇,沉默了。
他会。huye.org 红尘小说网
十四年吴地蛊师入尹之事他至今耿耿于怀,应常怀提出求蛊师相助时,他分明是不愿的。
那些人本事通天,他无法掌控,不想得罪,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敬而远之。
也许现在不会发作,但这就跟刺一样,不会死,但疼,疼得他哪天不想忍了,就要连刺带人一起解决。
那时,她的死期也就到了。
想归想,陈照月还是道:“忠奸自有陛下分明。”
绵玟笑了声:“哎呦喂,我还以为咱们是一路人,现如今我可不敢比肩了。你明知道他故意拿陈家人性命吊着你,你不恨,故意等陈家人死了给你封品阶,你也不恨,拿你性命为诱饵勾左相出手,你还是不恨……陈家真是三代忠魂,一心为国。”
如这般讽刺的话,她已经听过无数遍了。
陈照月站起来:“说完了?那我便走了。”
“等等。”
绵玟起身,与她隔案对视。
长了那么一张温柔可亲的脸,比起陈照月,她居然并没在个子上显出多少弱势。
风扑进雅间,二人发丝微动,无声地对峙。
“你不怕死,那其他人呢?”
她含着笑,吐出来的尽是些带毒的话。
“陛下,世上唯小人与女子难养,微臣认为若留卉罗司,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陈照月,届时朝堂又是腥风血雨。”
他们会直接插刀。
“陛下,你看卉罗司上下都为陈指挥使求情,上下一心,真是让人动容。”
他们会捧杀。
“陛下……”
他们会使尽手段,把喉舌当作利箭,毫不留情地射向卉罗司。
哪怕不合的左右丞相,都会默契地暗示手下。
陈照月断然打断:“你到底想说什么?”
绵玟静静地望着她,眼眸中带着怜悯:“离开军中那两年,你不好过吧?”
沉睡在脑海中的记忆瞬间苏醒,陈照月垂在身旁的手指微动。
“哎呦,这么大年纪了还没夫郎啊!我像她那么大时,孩子都生第三个了。”
“整日舞刀弄枪的,谁敢娶?”
“说的对,咱们巷子里屠户铁匠一流才有胆气上门吧?”
“那群粗人……”
“她一个姑娘家手里那么厚的老茧,身上指不定还有伤呢,人家说不定还嫌弃她。”
“……”
原本征战沙场的将军归为无名,街坊邻居不会知道她曾经救下多少人,只会谈论她没有嫁出去,猜测她为什么嫁不出去,编造一个又一个难听的、刺耳的流言安在她身上。
绵玟走过去关窗,淡淡道:“一旦卉罗司被取缔,白桑她们都会遭遇这些。作为人的价值再也无法被看见,旁人只会以嫁娶作为衡量她们成就的唯一标准。”
“从高处落下是很恐怖的,曾经求着你的人都会来踩一脚,嘲笑你痴心妄想,连爹娘都不能免俗。因为他们平庸且甘于平庸但又不愿意承认,踩着泥巴里头的凤凰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充满‘远见’和‘正确’。”
她转身看向她:“而你只要做一件事,就能避免这些发生。”
陈照月被她蛊惑了,沉默半晌,终于问她。
“干什么?”
绵玟微微仰头,掷地有声:“冲进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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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儿长长嘶鸣,迈着碗大的蹄子,冲过来,仿佛一座山岳。
拦马的人跌到地上,百姓纷纷闪避。
赵寅顾不上腿的疼痛,嘶声大喊。
“抓住他们!那是重犯!!!重犯!!!”
可惜马车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哎呦惨叫的人声改过了他的声音,根本传不到沈濯等人的耳朵里。
小萍的手背被缰绳勒的出血,目光坚毅,奔着火海前冲。
马儿穿行在火墙中,在她的控制下抵达了库房。
勒不住马,小萍干脆一刀结果了它,车厢猛地一顿,里面的宣止盈被甩出来撞在柱子上。
屋子一晃,掉下几块火炭。
幸好小萍手脚快,将她拖开了。
“周姑娘,忍一下,我们要去地道。”
宣止盈吐出瓷片,狠狠一咬舌尖,在她的搀扶下走到库房的一堆箱子下。
只见小萍搬开箱子,地上赫然出现一个地道。
宣止盈回望一眼入口,摁着伤口,不放心道:“沈濯在外面。”
虽然只见过两面,但她直觉那是个疯狗一样的家伙。
小萍安抚一笑:“放心吧,他有人对付。”
说罢让宣止盈先下地道,自己垫后,再将空木箱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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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前。
眼见着马车离明光堂越来越近,陈照月犹豫片刻下定决定,扔掉手中缰绳追过去。
可疯马的速度太快了,远非人能赶上,她差了几步,眼睁睁地看着马车冲进火海。
绵玟的话犹在耳边,不过一刹那,她提气往里头追去。
刚跨过门槛,她猛地腰间一紧,天旋地转,鼻尖闻见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是沉水香
一道怒斥声在头顶响起:“这么大的火,你不要命了!?”
沈濯摁着她的头,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紧紧罩住她。
就算此刻房梁折断,轰然倒塌,她也不会被砸到。
那一瞬间,她好像又回到了下午。
自己不解地追问绵玟话中含意。
绵玟临风而立,笑得意味深长,那双眼睛好似能看透一切:“进去不就知道了。”
陈照月在沈濯怀中怔怔仰头,看见了他锋锐的下颌。
原来是这样……
她想笑,又觉得可悲。
灼热的空气充斥在屋子里,木梁发出脆响。
沈濯不由分说地把她拽离,他的手劲很大,陈照月根本挣脱不了。
众目睽睽,她只能连声警告。
“沈濯!”
“沈心明!”
而那人仿佛聋了,直到走到远处才放开。
周围都是探寻的视线,陈照月如芒在背,揉了揉手腕并不说话。
他也盯着她,压着火。
焦元良和防隅官怕她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