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宛如丝线般笼罩而来的白光,余列虽然心间涌起坐死的惶恐,但是他乃久经战阵的道人,即便必死无疑,也不可能真个呆立等死。
余列直视着癫狂的白巢,目中狠色爆发,丹成鬼奴同他的举动一致,双双抬起双臂,手中风云汇聚,狠狠的朝着那密密麻麻的白光擒拿而去。
一人一鬼厉喝:“想要我死?不可能!”
呼喝声随着两人重迭的神识蔓延而去,散发出滔天的声势,让远处旁观的奎木狼等人心惊不已。
斗木獬心间后怕的暗想着:“这厮若是老早就拥有此等鬼奴,白巢道师不出手,本道岂不是真可能被他给打死?”
只是呲呲的声音响起。
“大割裂术”乃是白巢的神通所化,其乃是顶尖的杀伐神通之一,即便余列潜力爆发,又有丹成鬼奴的辅佐,一时间爆发出的法力直逼丹成下位甚至中位的道师。
可是庞大的鬼奴躯体,依旧像是豆腐一般被轻易的切割开,并且白光丝毫滞涩都没有,继续的扑向余列,眼瞅着就要将余列切割成无数肉块。
好在峰回路转的一幕出现了,当白光落在余列的身上时,其威力终归是削弱层层,被余列筑基的肉身滞涩了刹那间。
这时一股龙吟声,勃然爆发:
“撮鸟!休伤吾脉门人!”huye.org 红尘小说网
竟然是那已经被白巢的神通,切割成数段的龙船道师,其神识轰然爆发,一股沛然的金光法力从天而降,落在了余列的身上,将那密密麻麻的白光消融。
嗡嗡!
两股法力冲撞间,余列的面色苍白,脏腑都受到了冲击。
但是他目中狂喜之色冒出。
只见其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一根根血线虽然出现在了他的脖子上,还穿透了皮膜,但是终归没能将他枭首砍头,他活了下来!
狂喜之余,余列猛抬头看向半空,便瞧见龙船道师的身形再次挡在了他的跟前,将他护得死死的。
而龙船道师刚才被白巢神通弄出的伤势,在诡异的自行弥合。
此等砍头腰斩的伤势,落在了龙船道师的身上,居然并不算是致命伤,仅仅是让它身上的气息跌落了许多。
如此情况让余列心惊不已,更是让那奎木狼等人惶恐。
“这怎么可能,丹成道师还只是长生种子,并非仙人,此等伤势即便不死,也不可能如此快的就弥合啊!”
特别是奎木狼和角木蛟两人,它们心间胆颤起来,一时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该死的,这龙船莫非是修为又精进了。它若是不死,以我等从前对它做的事情,死的可就是我们了。”
“白巢啊白巢,你加把劲啊!再残再伤,也得先杀了这厮。”
不仅仅一众道士心惊,就连身为道师的白巢,它也是目中惊疑,望着那龙船,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头老泥鳅似的。
龙船为余列挡下杀机后,它扭动着脖颈,一根根肉芽如蛇虫一般在伤口处蠕动生长。
“竟然是大割裂术,不愧是上品金丹!传闻此术有割裂天下一切物质之能,最是擅长于杀伐争斗。”
龙船狞笑着:
“可惜不凑巧,老夫别的没有,就是贱命有一条,最不怕的就是你这割裂之术!哈哈哈!”
呼啸着,龙船不等身上的伤势恢复,它竟然鼓起气力,摆动身形,猛地就朝着白巢道师主动的扑去。
白巢闻言,也是大怒,厉啸着:“区区杂种真丹,苟延残喘之辈,也敢蔑视本道神通!
给本道死!”
嗤嗤!
巨大狰狞的白色鸟身,尖啸连连,口中吐出道道白光,宛如飞虹般不断的垂落而下,切割向龙船道师。
“既然你能愈合伤势,本道就把你削成泥鳅鱼脍,看你还能活否!”
两道庞大的身形,在白巢的上空剧烈冲撞,其身形虽然庞大,但是各自间的举动却是让围观的一众人等都骇然,感觉眼花缭乱。
特别是那些被从阴魂塔试炼场所裹挟回来的道吏,以他们的肉眼,只能看见道道的残影,压根捕捉不到两尊丹成道师的身形。
余列听着龙船刚才的大笑,他也是陡地反应过来,惊喜想到:
“是的了!龙船道长的神通虽然不入三千神通之列,但也是神异,其乃是血肉神通。
道长甚至能够靠着神通,将自家的蛟躯转变成法宝,存活两千年,超出寻常的丹成道师一倍多。即便被抽取了龙筋,也仅仅是重伤,还不算伤筋动骨的地步。”
但是这惊喜并未存在多久,不等余列招呼着对方一起开溜,一股疲倦至极的呼声,就从两尊道师的所在传来,进入余列的脑中:
“小家伙,速走!今日你已经收了那撮鸟的肉身,贫道夙愿已达,死而无憾矣!你且速走,他日回来,再给本道报仇雪恨!”
龙船的话声疲惫至极,但是其中所透露的心情,却是和刚才催促余列逃窜不同,而是充满了慷慨欣然之色。
余列闻言微怔,当即咬牙说着:“道长,一起走便是。”
他腾的就唤起了庇护自身的鬼奴,急声传音:“无须道长殿后,晚辈这尊鬼奴,正好用来挡住那白巢,为道长与我赚取活命的机会!”
余列诚恳的呼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道长!”
只是一道欣慰的话声,又涌到了余列脑中:
“一把老骨头了,再烧也只能烧这么一会儿。本道之神通,虽然是血肉神通,此身也早已炼制成了法宝,可那撮鸟乃是上品金丹,非是人力可敌。
本道现在能抗衡此獠,已经算是回光返照,将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不超过一刻钟,本道便会力竭而亡。
龙船的叹息幽幽:“此身,已是天仙难救!”
原来就在刚才,它被白巢斩断肉身时,为了能够及时的救救余列,龙船已经是将体内的蛟丹碎裂,丹成本源用出,如此才能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复原。
此等做法可以说是自断根基、自取死路,非是再能中断挽回的了。
这番话让余列如遭雷击,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除此之外,龙船还有一股包含歉意的话声传来:
“不仅老夫得死在这里,你那手中的丹成鬼奴,恐怕也得留在这里。虽说老夫还有一刻钟可活,但那撮鸟的法力着实是高,且因为失了肉身,打红了眼,不顾代价之下,只怕是半刻钟就能生撕了我。”
它这般说着,心间颇是感觉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着实是老而无用,都“自爆内丹”了,结果还得消耗掉余列手中的丹成鬼奴,才能保证余列活着离去。
而龙船之所以小心翼翼的说着,其实也是担心余列怀疑它是要赚了丹成鬼奴私用。
不过余列听见龙船这番话,心间虽然再度咯噔一番,但丝毫都没有怀疑龙船。
毕竟当初在试炼世界中,那尸寒子一人便斩杀了数尊丹成道师,死而又活,如今这白巢亦是上品金丹,它虽然失去了肉身,可阴神却无损。
在此獠发疯之下,龙船能靠着重伤的躯体,和一只丹成鬼奴,就保证余列离去,已经算是了得。
时间紧迫。
余列再是如遭雷击,他也是深吸一口气,立刻就回过神来。
只见他正色着,朝上空的龙船行大礼,沉声呼道:“多谢道师成全!”
一句落下,余列当即抬头,目光冰冷看着那白巢道师。
他指天立誓,厉声高呼:“晚辈余列,在此立誓,他日功成,必斩此獠,以白巢之魂为祭!”
龙船腾在高空,股股的金色血水泼洒而下,它被白巢斩得血肉横飞,但是听见余列的誓言,其声色大作,哈哈狂喜。
龙船也是高呼着:“嗟乎嗟乎。不肖龙船,能护师脉后人,庇佑仙种,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白巢听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传音呼喝,还指天立誓的要杀它,它气得是眼珠子都要冒血。
“想杀我祭魂?本道今日便将尔等统统结果在此!还有你,小杂种,得了仙人传承是吧,汝潜宫一脉,果真是得过大机缘。
不过它今天,是本道的了!”
枭!密密麻麻的白光,再次铺天盖地的落下,将方圆数十里都是覆盖。白巢道师意图以此,来阻拦余列的离去。
龙船道师见此一幕,它庞大的身躯当即就从高空堕落,轰然的砸落在白巢上空,轰塌无数砖石。
本就残破不堪,连龙气都被余列事先截断了的白巢,被两尊道师如此不顾一切的殃及,更是残破,虽然还没有到达要解体的程度,但也是颤鸣不已。
此种颤鸣可不再只是龙气颤鸣了,而是白巢内部的筋骨阵法,在不堪重负的呻吟。
龙船堕在战场中央,它艰难的将身躯盘踞而起,仿佛一座高山,把余列牢牢护在了其中。
然后它的头颅埋下,任由白巢飞在外边,仿佛啄食一般,凶厉的切削着它身上的血肉。
盘踞的蛟躯内,龙船只是和余列对视了一眼,便以无角的头颅,哐哐的撞击白巢,撞得是头破血流,比之撞击仙宝鸟笼时更加卖命。
余列并非蠢货,他在决定离去后,自行也瞅着该如何逃去,以免辜负了龙船道师的牺牲。
瞧见此景,他立刻就明白:“生机不在天上,不在四方,而在这白巢地下,当从地下走脱!”
龙船老道师现在便是要帮余列凿开白巢,让余列从裂缝中走脱。
如此一来,那白巢的大割裂术再是厉害,有一整座白巢作为阻拦,外加龙船和丹成鬼奴的拖延,当是也无法再伤及余列。
轰!咔咔!
庞大山脉的白巢建筑,在两尊道师先后几番的摧残下,又被龙船以头抢地的冲撞,框架虽然未散,但正中央果真是裂开了一道缝隙,直深底部,罡风灌入。
龙船抬起了血肉模糊的头颅,它仅剩的那只独目也已经破碎,无法视物,面目狰狞可怖。
但是余列望着,却能从中感受到浓浓的温和之意。
两人相顾无言,余列并未再耽搁丝毫,他深深的望了龙船道师一眼,便当即纵身向着底下的裂缝跳去。
离去的同时,他没有对丹成鬼奴下达什么指令,而是将控制鬼奴的符文,彻底的告知给了龙船,方便龙船控制鬼奴,号令为用。
咻咻!
余列的身形遁出白巢,没入到了罡风中,他的身上有一层紫光浮现,将他团团包裹,阻挡罡气的侵蚀。
这是余列并没有使用白巢中的符咒遁去,而是拿出酒虫,以此来抵御高空罡风。
“不、不!”
就在余列的离去的同时,白巢上空爆发出了一阵绝望的尖啸。
是那白巢道师发现了龙船撞开巢山的动作,且察觉到了余列的离去。
它当即放弃了浑身血肉已经削砍去三分之二,宛如一幅骨架的龙船,而要往余列追去,大索四方。
可是垂死中的龙船宛如毒蛇般,猛地弹起身形,如锁链般绞缠在了它的阴神上。
龙船狞笑着:“桀桀桀!本道不死,汝不能脱身。”
它还当即炼化余列传递而出的鬼奴符文,让鬼奴也化作成了枷锁,拷住白巢,阻碍其行动。
只是炼化鬼奴符文的刹那,龙船面上的狞笑愣了愣。
咔咔!
一副蛟骨组成的锁链,一副鬼气变成的锁链,缠在白巢的双足上,让它绷紧了身子,口中嘶吼连连,神通不要钱的施展,却也一时飞脱不得。
白巢大急,只能疯狂的呼喝:
“角木蛟、奎木狼、斗木獬……所有道士道吏听令,速速大索四方,擒拿余列。
谁能抓住,本道保汝丹成!谁能追踪得信,本道保汝筑基!”
这命令一出,让本是被眼前一幕震撼得胆寒胆颤的白巢众人,顿时面面相觑,然后各自的目中爆发出了精光。
数千道呼声,当即大作,响彻白巢:
“诺!”
“谨遵道师法令。”
特别是那角木蛟、奎木狼、斗木獬三人,它们瞧见余列走脱,无须白巢的允诺,三人的心间就惊喜无比。
它们眼神闪烁,内心狂笑:“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白巢也有今日。若是我抓住了那余列,夺其仙人传承,还有汝肉身为质,到时候还回来个屁啊。”
只是所有人欣喜之余,唯有某个女道的目中黯然。
此女正是桂叶落,她望了望满巢上下的恨意、喜色,又望了望余列离去的裂缝,怅然若失。
不过正当她也打算随众离巢,看能不能先一步找到余列,为余列通风报信时,忽地一道神识传入她的脑中,让她目光惊疑。
桂叶落猛地止步,忍不住回头,看向了那已经化作锁链的丹成鬼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