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妆时,苏蕴想起昨晚顾时行的话,随而吩咐初意:“今日你留心一下大哥哥的院子,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便立刻告诉我。”
初意疑惑不解,但也应了声“好”。
等到下午未时的时候,初意还真的从别的婢女那处听来了大公子让人送去大厨房的珍贵雪蛤被家贼偷换了。
清尘苑前不久才闹了贼,如今又出家贼,下人们都猜测是不是自家大公子碰撞到了什么晦气。
因没有特意隐瞒,这事在府中也闹得挺大的。
初意询问了是怎么回事后,便匆匆的回去把这事告诉了自家主子。
“前几日顾世子给大公子送来了许多礼,其中便有一盒雪蛤珍品。”初意说道。
听到“雪蛤”这一物时,苏蕴眉眼微抽,这顾时行怎就这般败家?!
这雪蛤成色好一些的可都是贡品,他竟就这般出手大方的送给了大哥哥。
初意没有察觉到自家姑娘的脸色,便继续道:“今日天气炎热,大公子一早便让人把雪蛤送到了大厨房,等炖好候再送去主母那处。可等晌午之后,厨娘打开装着雪蛤的盒子时,才发现有问题,故而寻来了大公子院子里的管事,查看后才发现这是假的。”
“而上午管事让人送去大厨房的时候,是确认过了的,如今变成了假的,肯定是出家贼了。而厨娘今日大意,没有锁小库房的门,有人便觉得有机可乘,以为不会被发现,所以才动了歪心思。”
大厨房有个存放贵重食材的小库房,平日都是上了锁的,但今日厨娘却大意的没有上锁,所以好似才给了旁人有机可乘的错觉。
苏蕴问:“那现在是如何处理的?”
初意回道:“听说大公子因先前遭贼一事,就怀疑府中有人与贼同流合污了,故而这一回很是恼怒,直接让管事把那大厨房的全部下人都喊去了清尘苑的前院。”
这大厨房约莫有三十个下人,若要一一盘查,恐怕要花费一些时间。
苏蕴明白了昨夜顾时行说的“动静”到底是什么了。
估摸那雪蛤还是他让墨台去换的,锁也是墨台给换下的。等厨娘发现雪蛤被换了后,再而劝说大哥哥把此事查清,故而大厨房的下人都聚在了大哥哥的院子。
想到这,苏蕴思索了一下,然后起了身,去柜子中把昨日才做好的荷包给取了出来。
因苏长清送了燕窝过来,所以苏蕴便做了一个荷包,打算当做回礼送去。
这可不就是去清尘苑的由头。
苏蕴拿着荷包便与初意去了清尘苑。
墨台早早便盯着苏蕴的小院了,见苏六姑娘往清尘苑,便飞快地跑了回去,把这事告诉了自家主子。
顾时行听了墨台的话,再而给苏长清打了个眼色。
故而等苏蕴进了院子时候,苏长清正吩咐管事让所有下人说一说今日上午都在何处。
苏长清见了苏蕴,便把她招了过来。
顾时行本意让苏蕴在外边听一听,但不曾想她却是直接进了院子,但对此也没有什么太大影响。
他只是看了一眼她,然后目光往那些经过一番筛选后而有嫌疑的下人。
很快,顾时行便目光敏锐的察觉到了有两个下人在苏蕴进院子时露出了细微的慌乱。
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
这两人里边,定有一个是那晚算计苏蕴的人。
顾时行毕竟是在大理寺当值的,所以苏长清让他在一旁旁观,再顺道观察一下家贼是谁,所以他此时在这处,倒也是名正言顺。
虽后宅的事情素来是主母打理的,可时下是清尘苑的私物出了问题,再者苏长清也让人去告诉过自己的母亲了,道这事他自己来处理,不必母亲操心,故而才有了现在这么一出。
苏蕴走到了苏长清身旁,朝着顾时行福了福身子,唤了一声“顾世子”后,才与苏长清说了来这院子的理由。
“先前大哥哥让人送来了燕窝,我便做了个荷包给大哥哥做还礼,可好似送来得不是时候。”
顾时行听到苏蕴的话,微微皱了皱眉头。
苏长清一愣后,才想起是顾时行假借着他的名义,让他给六妹妹送去的燕窝。
但时下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便道:“这事稍后再说,你且先回去……也罢,既然来了,便看看到底是哪个家贼竟然敢把注意打到我的头上来了。”
说到最后,苏长清故作黑脸,便是声音都泛着冷意。
大家伙看到苏长清的脸色,再听他说话的语气,都觉得他是真被这家贼一事恼起了火,就是苏蕴都没有怀疑。
顾时行倒是侧目看了眼戏瘾上来的苏长清,而后不动声色的看向底下那些下人。
这时管事看向苏长清,以眼神请示可否开始了,苏长清朝着点头。
三十六个下人,每人都简单地述说一遍上午去了何处,一番轮完,估计得三刻左右。
每个人都是低着头述说的。每每轮到女使述说的时候,苏蕴便聚精会神的听其声音。
“奴婢上午就去过一会厨房,去的时候,厨房还有好些个人,他们都可以为奴婢做证,奴婢绝对没有靠近存放食材的小库房。”
听到这个约莫二十来岁,厨娘帮工的声音,苏蕴拿着帕子的手暗暗一收紧,便是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这声音……好似就是那晚浑浑噩噩之际听到的声音,但因过去了好些天,那时又不是很清醒,所以一时不敢妄下定论。
苏蕴听得仔细,却未察觉顾时行在暗中留意她的反应。
前边轮了数个女使,她神色如常。可如今轮到这一个厨娘帮工之际,她脸上却有了变化,那么此人很可能有嫌疑。
顾时行目光落在厨娘帮工的身上,神色寡淡的回想了一下苏长清给到他的信息。
是关于大厨房中所有下人的家世背景信息。
而那些信息中,大厨房的女使共有十八人,有个别是家生子,也有一些在苏府年限也已经很久了,故而只有五个人的信息最为可疑。
而正在述说的女婢,是一年前经由厨房管事推荐到府中管家那处的。说是与丈夫一同从稷州来金都做买卖的,但没想到买卖不成反倒被骗了银子,所以才托人介绍进苏府做了厨房帮工。
第17章 不舒服了 他送的礼,别人承的情
时过三刻,府里大厨房的下人都把上午的去向给说了,而后整齐的排在院中,不敢抬头。
此时顾时行似不经意地看向苏蕴,似有默契一般,恰好苏蕴也抬起了头。
二人在苏长清的一左一右,一抬头便会看到对方。
两人四面相对,苏蕴即刻移开了目光,轻抬手用帕子轻擦额头,以袖子作为遮掩,另一只手悄悄的比划出了一个三和四的数。
意思为第三排,第四个人。
她如此比划,也不知道顾时行能不能明白。
毕竟只有三排女使,按照常规,皆是从左往右起来数。
比完之后,她还转回目光看了眼对面的顾时行。
只见他略微一颔首,想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苏蕴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生怕他不明白,然后二人还要再见一次。
这么些人里边,也就只有那个厨娘帮手的声音,是与那晚苏蕴所听到的声音是有几分相似的。
至于是不是那晚的那个女子,相信做了数年大理寺少卿的顾时行有的是办法来验证。
人都说完了,苏长清看向顾时行,问:“你觉得他们谁有嫌疑?”
顾时行轻嗤了一声:“你真把我当神了不成,仅凭每人几句话就能查出谁是贼?”
“那怎么办?”苏长清皱眉问。
顾时行扫了一眼众人,随而不疾不徐得道:“她们都说今日不曾出府,那东西就很有可能没有送出去。上好的雪蛤闻着无腥味,但实则只有猫儿能闻得出来,你让人寻只猫儿去搜一搜他们的住处,或许很快就能有发现。”
听到顾时行的话,苏长清心道根本就没人盗雪蛤,你这说得煞有其事似的,还道寻一只猫儿来,也不知是谁戏瘾上头。
虽然心下腹诽,但面上还是极其配合的让人寻一只猫儿去搜查。
搜寻也要些许时间,如今已经把最有嫌疑的人给指出来了,苏蕴也不想留下来等了。
起了身,朝着苏长清道:“哥哥,我也看不明白谁是贼,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便先回去了。”
苏长清琢磨了一下方才顾时行的反应,应是已经知道了谁有嫌疑了,也就没有挽留她。
苏蕴把带来的荷包取了出来,递给苏长清:“这是妹妹这两日做的荷包,希望哥哥不要嫌弃。”
顾时行转头,瞥了眼那个暗蓝色为底,海浪纹绣样的荷包,淡淡的收回了目光。
回想起来,夫妻四年,她从未给他绣过任何荷包腰封。
苏长清倒是一点也不心虚,接过了荷包,温和道:“我怎会嫌弃,况且六妹妹的手艺那么好,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苏长清把荷包收下,苏蕴也就离开了清尘苑。
苏蕴回了小院半个时辰后,初意便去前边院子打听到了后边的事情,不一会后便回来了。
“姑娘,那盒雪蛤找到了。”
苏蕴抬眸看了她一眼,明知故问:“在哪里找到的?”
初意回道:“是在一个厨娘帮工的床底下找着的,那厨娘帮工在人赃俱获之下却还是哭着喊着有人陷害她,一直说那雪蛤不是她偷的。”
在苏蕴指出有嫌疑的人时,顾时行说要去搜赃物的时候,她便猜出来了他的目的。
他目的无非就是寻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把人带走,那雪蛤估计也是在他知道谁有嫌疑后,提前让墨台去放的。
收回了心思,苏蕴问:“现在人在什么地方?”
初意:“好像是听说绑起来了,一会顾世子离开的时候顺道带走。送到大理寺去,顺道审问前些日子闯入清尘苑的贼是不是与她有关系。”
苏蕴点头表示知道了,也没有再追问。
见自家主子一脸淡然,初意诧异道:“姑娘,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呀?”
苏蕴笑了笑,淡淡道:“那里边始终有一个是贼,早就想到了,能有多惊讶。”
再者,就算那个厨娘帮工真的是那晚害她的人之一,可她也不过是别人操纵的棋子而已,找到幕后的人才是关键。
顾时行今日便打算离开苏府,所以在把那个女使后,便去拜别了苏夫人和苏大人。
“你真决定不住了?”苏长清询问准备离开的顾时行。
顾时行点了点头:“人已经找出来了,先行回去审问她幕后的人是谁。”
苏长清调侃道:“除了宫中那几位,还能有谁?”
顾时行也知道就是宫中的人,但还是道:“虽是我连累了你六妹妹,但也总该给你六妹妹一个交代,让她知道是谁要她受了那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