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六妹妹,苏长清想起了怀中的荷包,便把荷包拿了出来。
苏长清看着荷包叹气道:“那燕窝只是从我这送去的,但却是你破费的,拿着这荷包怪不好意……哎哎哎,你做什么?!”
顾时行把他手上的荷包拿了过来,握在了掌心中,轻抬下颌,清傲的道:“那燕窝是我送的,而你既也不好意思,那我便替你收下了。”
“呸,你倒是好大的脸,那荷包是我六妹妹特意做给我的,你拿走了几个意思,再者你喜白色,蓝色是我所喜爱的,你与我抢这做什么?”
顾时行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过了,但心底有几分不舒服,毕竟他送的东西,却是苏长清承的情。
虽心下不舒服,但还是把荷包扔回给了他:“你喜蓝色,但也不见得你会佩戴,沈家姑娘给你送了好些个荷包,不知你什么时候能佩戴得完?”
苏长清把荷包收回自己的怀中,得意劲上来了,轻哼了一声:“你管我,我多的是人给我做荷包,可惜你没有。”
顾家的那三个姑娘,各个都和顾时行一样,冷冰冰的,那有自家这几个妹妹活泼可爱,端庄柔顺。
顾时行原本就面色寡淡,时下更是一点表情都没有了。
嗓音都冷上了两个调:“我墨台带来的那些东西,记得分段送去给你六妹妹,莫要让你六妹妹察觉是我送的,我送她不会收的。”
说到最后,他声音低了下来,多了几分无奈:“是我欠她的。”
苏长清不知道他们之间有过四年,故而只当他是在说六妹妹被他连累得没了清白一事。
这估计他一辈子都还不完,所以苏长清也不会替六妹妹客气的。顾时行送来的,他也不会拒绝,会慢慢的送给六妹妹母女二人。
顾时行离开了苏家,苏蕴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暗道终于不用担心在府中再遇上他了。
现在苏语嫣还没说亲,中间还有一个苏芩,怎么都还轮不到她,她好歹还有两年的安生日子过。
趁着这两年空隙,先把往后的路谋划好才是最重要的。
自顾时行离开后,一晃便过去了半个月。至于那个被抓走的厨娘帮工,苏蕴也没有再听到过什么消息。
这日又到了可光明正大出门的日子,但苏芩与旁的闺中好友有了约,便也就没有与苏蕴一同出门。
如此也不用躲躲藏藏的让初意去送香膏,苏蕴便与她一同去了,顺道再去给小娘挑一支簪子。
八九月的天,炎热得很,即便马车出行,也要把帷帘撩上一半,好让马车内通风。
马车路经码头附近,人较多,马车行得比较慢。
这时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从马车前经过,停在路边,抬头翘望,等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后,忙抬起手挥动,欢快的喊道:“哥哥,我在这!”
马车中的苏蕴听到了这声清脆的哥哥,免不得把帷帘撩上来了些,往马车外望去,只看见了一个小姑娘的背影。
远处一个满头大汗,被日头晒得满脸通红的青年听到声音,抬起头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不经意的看到了妹妹身后马车中的人,双目一睁,忙起身朝着妹妹快步走过去。
等他从人群中跑过去的时候,马车已经去了一段距离了,他忙朝着马车所去的方向望去。
“哥哥,怎么了?”
男子望向身边的妹妹,道:“筠筠,我看到你的救命恩人了。”
叫做筠筠的小姑娘脸上一喜,急问:“人在哪?!”
“你与我来。”男子拉上她的手,朝着那辆马车追去。
约莫小半个时辰,马车停在了一间胭脂铺子外边,等兄妹二人追到胭脂铺子外边的时候,苏蕴已经从胭脂铺子出来了。
那兄妹二人长相好,哪怕是粗布麻衣也依旧难以遮掩他们出色的长相,所以初意很快便注意到了他们二人。
苏蕴正要上马车之际,身旁的初意忽然“呀”了一声,惊讶道:“姑娘,好似是先前在医馆见到过的那一对兄妹。”
苏蕴循着初意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带着一个小姑娘朝她们走了过来。
青年穿着无袖短打,露出了手臂上的结实肌肉,紧实却丝毫不显壮。
青年与小姑娘停在了几步之外,朝着苏蕴拱手作揖,开口:“先前在医馆,承蒙姑娘出手相助才让在下的妹妹活了下来。”
青年举止有礼,便是谈吐也很是有教养,丝毫不符合他时下的打扮。
第18章 街上偶遇 屋里空荡荡的。
顾时行从大理寺出来,墨台把马车拉了过来,问:“世子要回府了吗?”
顾时行“嗯”了一声,随而踩上脚凳,上了马车,坐在车厢着闭目养神。
从苏府抓回来的那个女使,受不了牢中的刑罚,承认了自己就是那晚给苏蕴下药的女子。
女使也很明确地招供出了下的是什么药,而那厢房中又放的事什么香。
只是询问她是谁指使的,她却表示不知,只知安排她做事的是一个壮年男子。但每回见到那个男子的时候,都是蒙着脸的,她更是不知是为谁办事。
从女使那处只得出了男人的身高,口语,体形,除却这些,便没有其他的了。
虽线索少,但总比上辈子什么线索都没有来得强。
想到上辈子,顾时行想起了今日似乎是那苏府姑娘每个月出府上街的日子。
思索了一息,朝着外边的墨台吩咐道:“从北雀街走。”
外边的墨台愣了下,随后道:“可从北雀街走的话,会经过码头那条路,这个时辰的码头人正多,马车恐会有些难行。”
顾时行未睁眼,只沉静地道:“从北雀街走。”
墨台面露疑惑,不解世子为什么非得从北雀街走,但也没有多问,驱赶马车朝着北雀街那条道而去。
马车行至北雀街,远远看见苏家六姑娘的时候,墨台瞬间明白了世子为什么要走这一条路了。
墨台惊喜道:“世子,是苏六……”姑娘二字,在看到苏六姑娘面前的青年时,二字顿在了喉间。
顾时行听到了墨台的话,撩开了一角帷帘,往外边望去,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苏蕴。
目光也随而扫了一眼她面前的青年。
青年约莫十八、九岁,一身码头脚夫的短打打扮。
也不知苏蕴与他在说些什么。
“世子,要与苏六姑娘打招呼吗?”墨台问。
顾时行放下了帘子,漠声道:“不用了,走吧。”
顾时行明白,她不见得想看见他。
马车从道路的一侧行过。
苏蕴主仆二人正在与那对兄妹说话,倒是没有注意到从街道另一侧经过的马车,更没有注意到架马车的人就是墨台。
苏蕴听了那兄妹二人简单的述说,才知道他们兄妹二人是从码头一路追到这来的。
兄妹二人皆是晋州人士,妹妹叫洛妙筠,哥哥叫洛明宴。
因父亲经商失利,欠下了许多债务,家财散尽。而在父母双亡后,兄妹二人带着仅剩的盘缠从晋州来金都,远打算在金都安顿下来,然后在春闱之际参加会试。
但可谁曾想途中借宿一处人家,不仅马车被偷走了,便是银子也几乎全被盗走了。
二人只能步行进金都,因路途颠簸,妹妹身体扛不住便病倒了。
把仅有的一点盘缠拿来治病了,可不曾想遇到的却是个赤脚大夫,银钱花出去了,人却没有见好转。
苏蕴见到他们的那日,正是那个赤脚大夫让洛明宴回去准备身后事之时。哥哥心有不甘,旁人说有一间医馆的大夫医术比这家医馆的大夫好,他便带着妹妹来了那医馆。
之后,便是苏蕴也知道的事情了。
寥寥几句话,但苏蕴也听出了不容易。
“先前姑娘给了二两银子,才让在下的妹妹活下来,在下一直想着寻到姑娘,把银子还给姑娘。”
说着,叫做洛明宴的青年忙从怀中拿出了一个虽是粗布,却绣有很精致绣样的钱袋。
他把钱袋的钱全部倒在掌中,有三四十个铜板,全数递给苏蕴身旁的初意。
青年不卑不亢的道:“这虽然少,但我一定会把余下的银子还给姑娘的,还望姑娘收下银子,我们兄妹二人也才能睡个安稳觉。”
这青年倒是个真性情的人。
苏蕴身旁的初意也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犹豫的看向自家姑娘。
收下银子,或才是尊重他们。
所以,苏蕴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我便把银子收下。”
初意这才把青年手中的铜板接了过来。
青年看向苏蕴,问:“下回,不知怎么把银钱还给姑娘?”
苏蕴想了想,继而道:“每个月我都会来一次这胭脂铺子,便是我不来,我的婢女也会来,届时你把银子还给她就行。”
话到最后,苏蕴道:“既然说定了,我便先告辞了。”
听到她要走了,洛明宴再而朝着她一鞠躬,便是身旁的妹妹也学着自家哥哥朝着苏蕴一躬身。
洛妙筠更是比她哥哥想先一步开口,声音清脆,语声诚恳地道:“若不是有人美心善的菩萨姐姐相助,我定然活不到今日,大恩不知如何相报,日后若是要帮忙,我定然义不容辞。”
小小年纪的姑娘能说出这番话,可见性子是个开朗,且能言善道的。
身旁的哥哥也接口道:“在下虽身无长物,也无身家背景,但若是需要用到在下,只要不是作奸犯科之事,在下也定然义不容辞。”
听到他们兄妹二人的话,苏蕴倒有些动心了。
她想要做买卖,正愁寻不到人帮忙打理呢,如今就有两个现成的人,怎可能不动心。
只是时下对二人还不够熟悉,还急不得,便也就暂且把心思搁下了。
苏蕴浅浅一笑:“我当时也只是顺手帮一帮而已,不足挂齿。”
说罢,便转了身,上了马车。
兄妹二人看着马车离开,洛明宴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嘴角似露出了一丝许久不曾在脸上出现过的笑意。
马车远去。
与苏蕴一同坐在马车内的初意称奇道:“姑娘给的银子也没有过让他们兄妹还的意思,可他们却是从码头跟了一路,就为了还银子给姑娘,倒是正直得很。”
苏蕴也点头应同:“兄妹二人品性确实是好的。”
但随即初意又好奇了起来:“那青年看着像是把全部银钱都还给了姑娘,他们吃饭怎么办,还有他们初来金都不久,又住在什么地方?”
苏蕴笑道:“你真是爱操心。他们从医馆之后已经过了半个月,怎么都安顿了下来。或许还不尽如人意,但起码现在不用再像先前那样病急乱投医了,再者那洛郎君有功名在身,也可在码头当脚夫后的空闲帮人写书信,或抄誊书籍,总能谋得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