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石八达回到了学校。3月27日,他满18周岁了,身材挺拔,胡子拉碴,完全是个青年的样子了。
石八达的生日过得很简单,他妈早晨煮了面条,面条里卧了两个鸡蛋。
吃饭的时候,石八达他妈对石八达说,你哥哥在新疆那边成家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再让家里心事了。能考上大学就上,考不上就去上班。暂时不招工,你先去木器厂当临时工。木器厂的厂长以前是咱幸福里老邻居,你爸爸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了。石八达嗯嗯着,心说,考什么大学呀,就我这学习成绩,连个中专都考不上,混完文凭,先干临时工,年底上班得了。老石瓮声瓮气地说,我还能挣,卖菜的收入咋说也比上班多点儿,家里不需要你那点工资,你好好做人比什么都强。
石八达觉得老石这话里有话,放下饭碗,紧着嗓子问:“爸,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老石怏怏地说:“一立是个小偷,你别跟他掺和在一起,没啥好处。”
石八达笑道:“喇嘛早就不偷东西了,人家响应国家号召,干个体户了,开饭店呢,我有时候过去帮工。”
老石矜矜鼻子,蔫蔫地说:“那天我看见喇嘛和吴岳在菜市场跟人打架呢。你说这个喇嘛咋回事儿嘛,小时候多么老实本分的一个孩子?这可倒好,把人家的头都打破了,还打。这哪儿还是那个老实得像个小姑娘的喇嘛呢?跟谁学的嘛……”叹口气,接着说,“还有吴岳,更让人闹心。岳子他爸爸闹动乱的时候受了不少委屈,一大把年纪才生了吴岳。指望他光宗耀祖,可是他……我可没说别的啊,我是说,岳子不像是个要走正道的人,他那俩眼看着就让人发虚。”
石八达摇摇手说:“吴岳挺好的,他就是想多赚点儿钱,才去跟着喇嘛干的。”
老石摇摇头,说:“喇嘛这孩子小时候听话,长大了喜欢‘闹妖’呢,跟他爹一个德行。他爹当年就是个‘横立’(不讲理)人。”
石八达摇着手说:“你快别说人家的事儿了,他爹妈都不在了。”
“他妹妹咋样?”石八达他妈插话问。
“住在她大伯家,在派出所当民警呢,挺好的。”
“那天我看见她来咱院儿了,好像不是来找她哥哥的。”石八达他妈说,“我看见她站在岳子家门口,站了好长时间……”
“你没问她来干什么吗?”
“没问。不好问呢……后院儿大柱子他妈说,马波看上岳子了。岳子也看上她了,可是她又跟一个叫啥大海的人好……”
“别听大柱子他妈瞎说!”石八达打断了他妈,“大柱子他妈是个出名的老婆嘴,整天胡说八道。哪有的事儿?人家马波和吴岳好着呢。”
“好啥呀,”石八达他妈撇撇嘴,哼道,“去年冬天,我看见有个瘦高个小伙儿来找她……”
石八达摆摆手,不让他妈说了,心里乱糟糟的,就像冷不丁被人在里面塞了一把茅草。
差几天过年的时候,石八达在公园月牙湖滑冰,看见马波和汤海手拉手在冰面上嬉闹,看上去很亲热。
有心去找吴岳,带他来这里看看,石八达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觉得此刻的马波很脏。
石八达离开月牙湖,在雕塑下坐了半晌,心情糟得一塌糊涂。
马波是不是喜欢汤海手里的钞票才跟他好的?这么一想,石八达呸了一声,娘的,钱算个“吧嗒”呀,吴岳将来钱多得能拍死你这个骚货。
马波和汤海溜完冰,去了月牙湖西边的排椅,坐着聊天。
汤海问马波最近跟吴岳处得怎么样?马波不回答。
汤海抱着马波的肩膀安慰她,“爱情是需要考验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放弃。”
马波在笑,可是噙在眼里的眼泪却流了出来。
汤海抱紧马波,问她跟吴岳是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马波哭了,上气不接下气。
汤海用自己的手绢给马波擦眼泪,嘴巴磨蹭着她的耳朵:“波,看不到希望就放弃吧……”
马波猛地抱紧汤海,头拱在他的怀里,无声地啜泣。
早晨,走在上学的路上,石八达的心沉甸甸的,想想今后的路,感觉一阵茫然。
一些花花绿绿的票子在石八达的眼前晃。
当工人,当工人,就算混成个技术员,工资能比得上喇嘛和叶豪?
上个月,马一立塞给石八达三百块钱,全是十块一张的,掐在手里,很有质感。
马一立说,这是去年你的分红。今年的,从三月份开始算,年底至少这个数。马一立说着,伸出了三根指头。
石八达问:“三千?”
马一立说:“三万。”
三万这个数目对石八达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石八达不相信:“你家是开印钞厂的?”
马一立神秘兮兮地说:“我说了,你可别告诉豪哥啊。你不知道,咱菜馆的生意好极了,可以说是日进斗金……两项,一,国营饭店炒菜价格高,大部分人吃不起,都来咱们饭店吃,情况你也看到了。二,周边的饭店都让咱们给折腾跑了,咱们属于马克思在资本论里说的垄断经营……”
马一立说得没错,石八达参与过两次“折腾”同行的事情。
第一次是在快要过年的时候,叶豪喊上石八达和吴岳,坐在一家饭店里喝酒,装喝醉了,砸了人家的店。
就在那家店主想要找人报复的时候,三个人又在另一家饭店上演了同一出戏。
过了没几天,那两家饭店就关张了,因为马一立出面不知道跟人家说了什么。
过年期间的一天,吴岳来石八达家找他,说,昨天晚上有几个小混子在店里喝多了,砸了好几个盘子,把小王的头也打破了,叶豪没在店里,他们砸完了店,临走的时候丢下话,说,不服气的话,明天还来砸。石八达问,谁家的孩子这么大胆?吴岳说,我打听过了,是郊区一个村长家的孩子。那个村长在城里开了一家瓷器店,他在瓷器店里卖瓷器。石八达问,大哥的意思呢?吴岳说,他今天没去。石八达想都没想,直接对吴岳说,走,咱俩去找那个小混子。
石八达和吴岳没费多少周折就找到了那家瓷器店,进门的时候,外面下着很大的雪。
那个小混子不知道来者不善,过来跟石八达和吴岳介绍那些瓷器。
石八达嗯嗯着说:“真不错,就是贵了点儿,买不起。”说着,就从架口上往下扒拉瓷器,地上“噼啪”乱响。
小混子急了,抓起地上一把砍柴用的斧子就往石八达的头上砍。
石八达闪过砍来的斧子,小混子倒了——吴岳的拳头上带着血迹。
石八达把脚踩在小混子的脸上,一下一下地碾:“晚上去合家欢菜馆。我要是见不着你,明天通知你爹来收尸。”
小混子在石八达的脚下哭:“亲哥,我不去你杀了我……”
晚上,石八达没有去合家欢菜馆,他担心人家带着警察来。
十一看书天天乐!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10月1日到10月7日)
$(".noveContent").("halfHidden");setTimeout(function{$(".tips").("点击继续阅读本小说更多精彩内容,接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