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悲春伤秋了一会,就打发沈姑姑去请了皇后过来。
正在与皇后聊天的于穗岁,非常主动告辞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去。
圆明园里绿树成荫,于穗岁自己撑着伞,慢悠悠的往回走。
“格格,你说以后若是低位的庶妃有了孩子,真会抱给高贵妃养吗?”碧莲有些懵,这高贵妃的院子里有了一个庶妃,都说是高贵妃为着求子抬出来的。
于穗岁:“不会。”这一步棋,高贵妃走错了啊,这宫里谁人不知你高贵妃只爱皇上一个,如今推个人出来,乾隆现在喜欢你,愿意一叶障目,可这宫里的其它人也不允许啊。
这过不了多久,乾隆就会开始怀疑了。
“高贵妃这样做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碧莲摇摇头,不过跟她加格格没有关系,那她就当是听个趣儿。
很多人不是都猜测乾隆喜欢熟女,这现在高贵妃的年纪正当时,还有现在许多得宠的嫔妃都是年龄相近的。
于穗岁在即将到自己院子的时候,看见在她门口徘徊的哲妃,穿得跟以往很不相同,石榴红的衣裙,金线绣的虞美人在哲妃的行动间摇曳生姿。
有意思。
哲妃见了于穗岁,脸上洋溢着笑容,“贵妃娘娘安,是我叨扰。”
“无事,可要进去喝一杯茶?”这哲妃当真是个极具风致的女子,于穗岁扶哲妃的时候,真想牵她的手,做个好色之徒。
哲妃笑吟吟的,跟着于穗岁进了院子,她本想过来试试运气,没想到娴贵妃真就叫她进来了。
于穗岁带着她到了一处亭子,四面都是薄纱青帐,随着阵阵拂来的清风摇曳。
“怪我唐突,我年纪虚大贵妃娘娘几岁,可能托大一下,唤一声贵妃妹妹?”哲妃的声音里浸着蜜,略有几分甜腻。
于穗岁眉眼弯弯,“哲妃姐姐。”她不是很在乎这样的称号,比起其他来,于穗岁觉得哲妃这人真的太有意思了。
哲妃喜不自胜,轻唤了一声,“贵妃妹妹。”说着还将椅子往于穗岁那边移了几分,头也微微的往于穗岁那边倾斜。
傍晚,红霞满天,于穗岁跟哲妃两人由喝茶变成喝酒,在哲妃酡颜捧着酒杯的时候,乾隆进来了,看见哲妃着娇嗔的样子,瞪了于穗岁一眼后,道;“我先带她回去。”
美人醉酒,本应该是乾隆独有的,哪想到这那拉氏竟然捷足先登,实在是叫他生气。
往日里在府里,地方再大,也是那点小院,这风吹草动一下就传遍了,他多少次都舍不得叫她真的喝醉。
可这那拉氏,她真是没个计较,这喝的还是烈酒,富察氏如何跟不喝醉。
乾隆打横抱起哲妃,又叫人备了轿子,只是,那天的轿子抬了很久,很久才到哲妃的院子。
“格格,皇上不会生气吧?”碧莲忧心忡忡的,皇上刚刚的表情真的有点生气啊。
于穗岁摇摇头,靠着柱子,嘴角牵起一抹笑意,“不会的,别担心了,今天晚上吃什么?”生气,为什么会生气,于穗岁想,这个世界真好玩。
这哲妃有意思,乾隆也有意思。
都说乾隆如今最爱那高贵妃,可刚刚于穗岁看得分明,那眼里看向哲妃的时候可不清白。
碧莲听到于穗岁皇上不生气后,就直接相信了这句话,她们格格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
“听小厨房的人说,今日备的是一些时令的素菜。”格格一到夏日,这食欲就直线下降,吃得很是清淡,一般情况下也就一荤两素,偶尔才会加一个汤。
对于汤,于穗岁是有怨念的,这个时候流行喝汤补身体,这大热天喝热汤,也不知道是谁有病。
若是在紫禁城,这夏日的夜是燥热的,可这在圆明园里,到处都是湖溪交错,这夜晚是清凉的。
清晨,于穗岁在鸟鸣中转醒,就见朝服未换的乾隆直接倾身压下,“这都几时了,你竟还躺在床上。”嘴唇摩擦过耳珠,于穗岁扭头推乾隆。
乾隆昨夜快活又肆意,可上完早朝又想起这个给哲妃灌酒的于穗岁,舌尖抵在后槽牙上,他得找她算账。
“皇上。”于穗岁挑起眉毛,用力将乾隆一揎,抱着被子坐了起来,语气里带着调侃,“皇上,你昨夜难道不快乐?”
乾隆被猛的一推,靠着自己多年的练布库的功底稳住自己,不摔倒地上去,“你还说,饮酒伤身,你还跟人喝烈酒。”
对于乾隆的指责,于穗岁充耳不闻,只带着一种他心知肚明的眼神。
“皇上不喜欢?”
乾隆声音加重一分,“你还问!”
“真不喜欢?”于穗岁的语音上扬两分。
“话多!”乾隆瞪她一眼,站起来又伸手将她拖了起来,“宫里就没有你这么懒的人。”
于穗岁失笑,“皇上,你真有意思。”她知道乾隆不会真的生气,乾隆现在是博爱的时候,这春兰秋菊他都爱,只是他表面上喜欢那清纯的兰花,私下,可能更爱那柳腰花态。
乾隆被于穗岁拆穿也没有生气,还饶有意味的看着于穗岁的脸,又摩挲了两下她的手,带着几分试探,“你不生气?”
他昨日可是丢下她去了哲妃那里,那拉氏今日不但不生气,还有心思来调侃他。
“为什么生气?”于穗岁明知故问。
乾隆眸色变深,“为我。”他说话直白,不知道为何,对着她说话,好像毫无顾虑一样,一种完全的自由的放松。
于穗岁下床,趿着鞋子,慢慢的走到窗户边上,轻轻的将窗户推开。
“皇上的美人很多。”
乾隆看清楚了于穗岁眼里的狡黠,他扯起嘴角,负手跟在她后边,“你也是我的美人。”
陈述的语句,调笑的语气。
于穗岁侧着身子,半倚在旁边罗汉榻的扶手上,“是吗,那我是皇上的那种美人?”
乾隆笑了,是那种出声的大笑。
寝室外站着的太监宫女们面面相对,李玉更是不可置信,他跟着乾隆多少年了,这些个嫔妃们都没有他久。
皇上极少会开怀大笑,这娴贵妃位列贵妃第一位,当真是名副其实。
高贵妃她输得不冤啊。
过了好一会,乾隆坐在榻上喝了一盏茶,“那过几日我再来见你。”
于穗岁将茶杯往乾隆离开的方向一掷,大吼一声,“滚!”
乾隆笑着离开,于穗岁即便知道乾隆的话是开玩笑,还是生气,那厮竟然问她可不可以大家一起。
淦!
乾隆真他爹的有病。
李玉跟在后边,心里啧啧称奇,这娴贵妃果真是技高一筹,这对着皇上发脾气,皇上还笑。
心里正在胡思乱想的李玉忽然听到乾隆的声音,“去内库里选一些好东西给娴贵妃送去。”
李玉:“皇上,可有规制?”这皇上的内库里给嫔妃选东西,那也是有规定的。
乾隆停顿一下,“将那今年新贡的都给娴贵妃选上一份。”那拉氏是个有趣的女子,她才十七岁就能堪透这男女之间的各种话术,让人心痒。
那富察氏可是十几年了,才有这如今的样子,这那拉氏当真是个涉猎广泛的人。
李玉应下,他其实不是很懂乾隆对娴贵妃的态度,这一时之间他在想,昨日伺候皇上的不是哲妃吗?
怎么今天只给娴贵妃送。
昨日的事情,园子里的嫔妃早就知道了,高贵妃生了一场大气。
那富察氏怎么敢的,叫皇上抱她回去,平日看着是个不声不响的,闷声闷气的人,私下里竟然如此放荡。
这白日饮酒,还喝醉了,谁信啊,着宫里给嫔妃喝的酒,都快淡成花露了,能喝醉,难不成是喝了几大缸。
兰溪将手里的荷花修好枝,递给高贵妃,“娘娘,何必为着点小事生气,那哲妃在娴贵妃的院子里截走皇上,这娴贵妃以后还能跟哲妃和睦。”
这宫里截人也是有规矩的,一般低位的嫔妃是不敢去截这高位的,这哲妃昨日去了娴贵妃的院子,又是在人院子当着她的眼睛截走了皇上,这娴贵妃能善罢甘休。
高贵妃还是生气,将手里的荷花往地上一摔,“娴贵妃跟哲妃交恶关我什么事,皇上竟然真抱着哲妃回去!”她生气的点从来不是她们,是乾隆的行为。
皇上何时抱过她,连在最情浓的时候,都没有,这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皇上竟然抱了哲妃。
兰溪懵了,然后又懂了高贵妃的想法,她真没有想到,娘娘是为这样的事情生气。
她不知道说什么,这哲妃跟娴贵妃交恶,难道不比这皇上抱了哲妃重要吗?
还没等兰溪想好新的措辞,这又有宫女急匆匆的跑进来,说皇上一下朝就去了娴贵妃的院子里,又遣李玉送了一大堆的礼物过去给娴贵妃赔罪。
高贵妃一听,直接将桌子上的东西一拂,碎裂的花瓶里的水浸满高贵妃脚下的地毯。
“娘娘,这是皇上赏的毯子。”兰溪惊呼出声,娘娘体寒,又喜欢只穿软底绣鞋在屋里行走,皇上心疼娘娘,特意赏赐了这进贡的毯子来。
“他赏了那么多人,哪里还记得我!”高贵妃生气了,皇上,皇上,心里全是他,他怎么就能这样。
高贵妃生气,眼冒金星,在屋子转悠,地下的宫女太监谁也不敢上前去劝。
昨夜的事情,也传到了太后耳中。
“皇上真是个多情的人。”太后翻了一页经书,又转头去问沈姑姑,“那娴贵妃那里可有安排?”
“皇上一早就去了,李玉还带着好几个太监去给娴贵妃送赏赐。”沈姑姑道。
“雨露均沾,皇上也怪有意思的。”她这个儿子,那也是个有趣的,这宠幸了哲妃给娴贵妃送赏。
沈姑姑大着胆子说了一句,“皇上虽然年轻,可这做事沉稳。”她想,这可能是皇上安慰娴贵妃的一种手段。
太后没有说话,又翻了一页经书念了起来,这不是的,皇上是对娴贵妃有兴趣才这样的。
皇上,是不需要顾及的,也不需要平衡的,真的敢上台面说我家里有靠山,皇上不能动我的,在这里都是笑话。
欲加之罪,你无法摆脱,先皇的那个文字狱不是大兴过一段时间。
最好奇这事的是仪嫔,她带着自己的两个小宫女东猜西想的,就是没有琢磨出来什么。
“算了,咱们就别想了。”仪嫔双手一摊,自己躺在了摇椅上,享受着两个宫女端茶倒水摇扇按摩的服务。
还是当主子好,不需要伺候人,仪嫔很喜欢,若是能再升一级就好了,她这个身份,到了妃位也是顶天了。
隔壁的纯嫔也想着去娴贵妃的院子坐一坐可是想着那遥远的路程,这大热的天,她怕热,又不喜欢动,犹豫着,犹豫着就放弃了。
“我还是自己在院子避暑得好。”纯嫔呢喃了一句后,又安慰自己,皇上翻她的牌子时间比娴贵妃多,她没必要跟哲妃一样傻,去得罪娴贵妃。
这娴贵妃还是一直游离在外好一些,这样大族出来的女子,那个不是有手段心胸的,就高佳氏,她是打小做了皇上的使女,皇上当阿哥的时候又没什么风波,这才有了如今这样的性子。
不过是叫皇上给宠的没了脑子。
可真叫羡慕,皇上竟然喜欢这样没脑子的人,真是应了那句话,各花入各眼。
只是皇上的花园里种满了鲜花。
皇后照旧是如常,那个姑姑被金枝劝了几回后,也不再当着皇后的面说于穗岁的坏话,只是心里还是惦记这事,也是时常关注于穗岁的动向的。
“那娴贵妃真这么大度,我不信的。”那姑姑对着金枝说了一下,金枝眼睛一横,低声斥责,“娘娘都说了不要再说,我看姑姑是没长记性,难不成真想着叫娘娘送你回去跟儿子一家养老。”
姑姑老是这样,说也说不听,娘娘不想听,她也不想听。
姑姑眉毛一扭,眼睛瞪得浑圆,“我就是私下跟你说几句,你还想去娘娘跟前告我状不成?”她不就是说习惯了,跟着金枝说了两句,她好歹曾经是太后娘娘赐给皇后娘娘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不过几句闲话,竟要打发她出宫。
金枝气势提起来几分,“一回两回的,娘娘只叫我劝着姑姑,可姑姑,咱们是什么牌面的人,都是奴才,还能越过皇后主子去排揎嫔妃,是你的脑袋硬还是我的脑袋硬?”
这些个嫔妃,在高位的那个不是有着皇上的眷顾,她们这些个做奴才的好生伺候主子就是,去做那些个事,不是叫人逮着头发砍脑袋。
姑姑当即弱下来,她知道皇后贤良,御下宽厚,这才敢做这样的事,她忙拉着金枝的手告饶。
金枝不理,挣脱了就走。
于穗岁这时正在安排她收到的礼物们,那鲜艳的鸽子血一般的红宝石,切割虽然有瑕疵,但是这大啊,能完全掩盖它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