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王室！”
鲁卡有些诧异，却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巴尼特公国是贾维尔家族管辖的几个小国之一，休斯家族是贾维尔家族的分支之一，就连家族纹章都是一样的紫荆花。
要说他们没点想法，鲁卡打死都不信。
好巧不巧的，王室和休斯家族都在王城内，这俩还不打出狗脑子！
你都觊觎人家的王位，人家当然要往死里坑你。
‘我入侵古尔的记忆时发现，他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只是觉得行动时出奇的顺利，并将其归功于运气……现在看来就是一个套。’
‘古尔延续了他在希尔王国的习惯，一直鄙夷这里的贵族并将其视为没有血脉的下等人，殊不知他却被他眼里的下等人当枪使！’
‘不过古尔的操作也算可圈可点，他把乔纳坦绑架然后取而代之，这点可能连始作俑者的王室都不知道，否则王室肯定会派人与他联络……’
鲁卡在脑海里梳理一遍，很快弄懂了。
他摸了摸下巴，却是一种毛茸茸的触感，跟平常不一样。
‘哦，差点忘了我现在全身是毛，虽然用幻术瞒过了乔纳坦等人的眼睛，但毛猴子的本质却没变。’
鲁卡放下手，然后拨弄起银质刀叉，仿佛在犹豫。
这时。
乔纳坦语气诚恳地说道：“大人，看在同一朵紫荆花的份上，请您帮我们一次。”
“抱歉，我拒绝！”
鲁卡谨慎思考后，给出答案。
“为什么？”乔纳坦看向装有魔石的精致木盒，然后挽回道，“如果是嫌少，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不是报酬的问题，凭良心讲我只是一等学徒，这个价还算能接受……如果非要给出一个理由，那大概是因为我太过仁慈，不想造成太多杀戮。”
鲁卡一本正经地说道。
听罢，乔纳坦脸上的笑容差点僵住。
‘地牢里的哀嚎还在城堡上空回荡，作为一名邪恶的巫师，你比传说中更加出色……就算这样，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很仁慈？’
乔纳坦接受过贵族教育，他能在每个客人的面前露出舒适得体的微笑，这是一名贵族的良好教养。
但他现在差点绷不住了。
只见他接连深呼吸两次，强行压下吐槽的冲动，然后眼神复杂地看向鲁卡。
这么不要脸的巫师，有前途啊！
乔纳坦平复心情后，说道：“大人，我从没听说过巫师的仁慈，只知道巫师是恪守‘等价交换’原则的一类人，您拒绝肯定是我的筹码不够吸引人！”
“不，你很有诚意，但我确实不想杀戮过多，毕竟每个生命都是奇迹，贸然摧毁实在太可惜了。”
鲁卡想了想，又补充道：“前提是，他没有冒犯我的利益。”
比如古尔。
他冒犯了鲁卡的利益，所以连死亡都是一种恩赐。
乔纳坦不禁皱眉，他知道了鲁卡的态度。
“大人，我为您的仁慈感到敬佩，并且自愧不如。刚才那些话就当我没说过，请您见谅。”
说完，他举起高脚杯朝鲁卡表示歉意，然后将里面的红酒一饮而尽。
宴席到此为止。
鲁卡踩在洁白的大理石上，朝出口走去，同时暗道：
“十块魔石就这么没了，有点可惜。”
所谓的仁慈，当然是放屁。
那都是托词。
现实情况是他现在很缺魔石，一块魔石恨不得掰成两半用。
制作血肉傀儡需要魔石，尤其是最后的活化步骤；制作药剂时需要用魔力调和不同材料，也要用到魔石；就连平时冥想，捧着一块魔石能加快效率……
到处都要用到魔石，他身上都没存货了！
如果可以，他其实很乐意赚那十块魔石。
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
但他清楚自己的能力，懂得量力而行。
“我只是一等学徒，加上一具血肉傀儡刚好能自保。”
“法恩爷爷在炼化那支骑士药剂，他脱不开身，只要有人拖住二号，一名正式骑士近身都会让我手忙脚乱。”
“更何况，王室传承数百年，必定有一些底牌……如果我因为是巫师就轻视他们，无疑很愚蠢。”
“巫师很强大，但我还不够强，远没有纵横捭阖的实力。”
“乔纳坦等人尊敬我，只是因为我是巫师，这并不意味着我能绝对碾压那群骑士贵族……我的威风是建立在巫师的凶名上，这并不是我自身的依仗。
换言之，就算不是我，而是另一个巫师学徒，乔纳坦他们仍然会恭敬有加。”
“既然如此，还不如拒绝，抓紧时间修练基础冥想法。”
鲁卡念头通达后，快步离开。
餐厅内。
乔纳坦抬头看了一眼红木桌上的食物，除了鲁卡动过的几个菜，大部分仍然原封不动地躺在那里。
“换一桌吧，我看他吃得那么香，突然有了些胃口。”
乔纳坦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穿着暴露的女仆排成队走上前，将那些几乎没动过的食物端走了。
新的菜肴需要一段时间烹饪。
在这期间，奥菲尔凑了过来。
他疑惑道：“族长，他不同意？”
“是的，他拒绝了。”
“拒绝也好，反正只是一等学徒。”
奥菲尔脸上露出一丝轻松之色。
接着，奥菲尔问道：“族长，你为什么非要邀请他？巫师虽然手段诡异，但一等学徒刚刚起步，对胜负无足轻重。”
“家族花了数百年才搜集到三十多块魔石，你居然要拿出三分之一去请一个毛头小子出手，这根本不值得！”
“与其肆意挥霍，还不如把魔石存下来，等待有一天把它们交给有巫师资质的后裔。”
他从一开始就反对乔纳坦的主意。
乔纳坦冷冷地瞥他一眼，问道：“为什么要把家族辛苦搜集的魔石交给有资质的后代？”
“为了培养出自己的巫师！”
“为什么要培养巫师？”
“因为巫师是最强的！”
“你看，就连你也知道巫师是最强的。”
乔纳坦用优雅的贵族腔调，仿佛吟唱史诗般叹息道：“巫师啊巫师，这个世界是巫师的世界，没有人敢对巫师不敬。”
“你不说，我不说，王室怎么知道他是一等学徒？他们只会知道，巫师站在我们这边。”
可惜，鲁卡拒绝了。
乔纳坦握着刀叉，坐得笔直，一边等菜，一边解释道：
“奥菲尔，我本来就没想过用巫师取胜，我仅仅是想把巫师拉到我们的阵营，毕竟以封臣的身份挑战王室并不合理，但巫师可以赋予我们合法性。”
“而且这样还能交好一位巫师，哪怕他只是一等学徒，谁能肯定他日后不能成为大人物？从他不贪心、不傲慢的态度看，这个年轻人很不错！”
乔纳坦不紧不慢地说完，然后平和地看向奥菲尔。
那眼神，仿佛在问你还有意见吗。
奥菲尔顿时哑口无言。
他心虚地缩了缩脑袋，然后问道：“那现在怎么办，还要去求他出手吗？”
“不用了，代价太大反而不值得。”
乔纳坦顿了一下，又道：“我记得菲奥娜是家族中最漂亮的女孩，回头让她去大人的房里请教一下骑士的修练，这种程度的交好就够了。”
“这不好吧？”奥菲尔迟疑道，“菲奥娜虽然是你的女儿，但她还是北境的霜狼大公爵长子的未婚妻，这有可能惹怒一个实封的公爵！”
“问起来就说骑马时碰到的，许多贵族出嫁时都这么说，我女儿当然也可以。”
乔纳坦轻描淡写地说道。
接着，两人又谈到了一些家族事务。
基本上是奥菲尔说，乔纳坦听，然后乔纳坦在关键时刻给出意见——他提出的观点，总是让奥菲尔叹服。
除了巫师，这是奥菲尔认为最有智慧的人。
正因为如此，乔纳坦是族长，而后者只是高层之一。
没过多久，新一轮的菜上来了。
乔纳坦示意仆人，把鹿尾儿割下来，放入银制餐盘中。
他尝了一口，赞叹道：“确实美味！不愧是连巫师大人都称赞的菜肴！”
只见他优雅地举起叉子，不紧不慢地将鹿尾分成几截，然后叉进嘴里慢慢品尝。
片刻后，盘子空了。
乔纳坦嘴巴抿了抿，回味了一下鹿尾儿的味道，然后负手而去。
他只吃了鹿尾巴！
剩余十几道菜，花费了数百金币的名贵食材，足以让一个三口之家用上十年，却从头到尾没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