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垠的三江大平原上,千余光辉帝国军正往东狼奔豕突。
墩子背着一名身受重伤的弟兄,跑在队伍的最后面,一边奋力奔跑,一边气喘吁吁地给早已经精疲力竭的弟兄们加油鼓劲:“弟兄们坚持住,前面不远就是三江城了,别泄气,一定要坚持住……”
这支队伍正是猛虎联队仅剩的千余残兵。
大军突围的时候,猛虎联队为了撕开明月帝国兵的防线,两千多“重甲铁骑”就已经伤亡近半,然后有四五百骑追随孟虎去突击明月中军,又有百余骑随碾子、犊子回救孟虎,这些将士已经全部战死,猛虎联队如今就剩这一千来号残兵了。
千余残兵的战马早已累死,他们只好卸去身上的重甲,轻装逃命。
碾子、犊子等老兵全部战死,长官孟虎又下落不明,墩子就理所当然地承担起了临时指挥官的职责,现在的猛虎联队虽然看起来非常狼狈,可他们的军心还没有散,士气还没有瓦解,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仍然还是一支军队!
一名大腿中箭的士兵跑着跑着就一跤摔倒在地,两名士兵立刻上前将他搀扶起来,既便是在这样艰难的时刻,猛虎联队的士兵仍然恪守着长官的训示:坚如磐石,绝不放弃,生死与共,绝不抛弃!
“唏律律……”
猛虎联队的千余残兵正奋力奔跑时,前方平原上陡然响起一声嘹亮的马嘶声。
正埋头奔跑的豹子闻声抬头,前方有一骑正如风驰电掣般疾驰而来,豹子眸子里霎时就浮起莫名的惊喜,用尽全身的力量回头大吼道:“是长官!弟兄们,是长官来了!”
“长官!?”
“真的是长官!”
“弟兄们,长官来了!”
千余残兵立刻就像打了鸡血般兴奋起来,原本略显沉闷的队伍立刻变得喧嚣起来。
孟虎风驰电掣般冲到千余残兵面前,轻轻一勒马缰,胯下的乌云盖雪霎时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一连几个踢腾,堪堪止住冲势。
“长官!”
墩子放下背上受了重伤的弟兄,抢前数步仆地跪倒在孟虎面前,嚎啕大哭道,“墩子把弟兄们都给你带回来了,除了突围时战死的弟兄,跟随长官去突击中军的弟兄,还有跟随碾子、犊子去救长官的弟兄,其余的弟兄,只要还能喘气的,就都在这儿了!”
身为猛虎联队的临时指挥官,墩子无疑承受了极大的心理压力,他毕竟还只是个入伍不到两个月的新兵而已,孟虎和那些老兵不在的时候,他还能勉强保持镇定,现在孟虎一出现,他绷紧的那股神经立刻就松懈下来,失态之下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墩子!”
孟虎翻身下马,上前拍了拍墩子的肩膀,沉声道,“很好,你干得很好!”
“弟兄们!”
说罢,孟虎又转向千余残兵,挥舞着铁拳声嘶力竭地怒吼道,“你们都是好样的,你们不愧是我孟虎的兵,不愧为这个世界上最顽强的士兵!我为你们的顽强感到骄傲,我们是猛虎联队,打不死拖不垮的……猛虎联队!”
“吼!”
“吼!”
“吼!”
百战余生的千余残兵纷纷跟着歇斯底里地狂吼起来,尽情地渲泄着心中的诸般情绪。
看着一张张年轻而又激动的脸庞,孟虎的眼眶忍不住也微微湿润,说实话他的确为这些士兵的表现感到自豪,他也没想到,这些入伍仅仅不到两个月的新兵在如此逆境下竟能表现得如此顽强!
从赵青菡嘴里,孟虎已经知道第四师团分头突围的事情。
可猛虎联队的千余残兵愣是没有分头突围,而是生死与共,坚持集中撤退,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们居然真的没有抛弃任何一名受伤的战友,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还剩口气,不管是拖还是背,誓死带上行军。
这些士兵真正做到了坚如磐石,绝不放弃,生死与共,绝不抛弃!
孟虎将一名受伤的士兵扶上战马,回头声嘶力竭地大吼道:“弟兄们,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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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江,城守府。
赵青菡正在焦虑、不安、愤怒、幽怨中煎熬,已经有西部军团的斥候逃回了三江,把赵岳和西部军团主力受困于断魂谷的消息带了回来,现在的三江城已经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许多大户人家正准备举家迁逃。
分头突围的第四师团将士也纷纷逃回了三江,战鹰的骑兵联队也有大半逃了回来,再加上城里的警备队,三江城里渐渐又聚集起了五六千军队,可赵青菡却感到一阵阵的心慌,莫名的心慌意乱。
赵青菡在等孟虎回来,她迫切地想从孟虎嘴里知道事情的真相,她真的不希望事情是吴君怡所说的那样,可她心里隐隐觉得,事情的真相很可能真是吴君怡说的那样,越是这样想她就越是心慌意乱、六神无主。
战鹰、荆天成和吴君怡侍立两侧,三人脸色同样阴晴不定。
沉重的脚步声忽然从门外响起,人影一闪,孟虎长大的身影就已经进了大厅。
荆天成和战鹰互相使了个眼色,便铿抽出战刀上前左右堵住孟虎,几乎是同时,大队士兵从四周呼喇喇地涌了出来,刀枪并举,箭拔弩张,将孟虎团团围住。
孟虎神情冷漠地环顾四周一圈,哂然道:“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荆天成狞笑道,“来人,把这个敌国奸细拿下!”
“奸细!?”
孟虎猛然踏前一步,目光刀一般落在荆天成脸上,冷森森地喝道,“有胆再说一遍!”
荆天成立刻暴退三步,就像受惊的小兔躲到了严阵以待的士兵身后,扁了扁嘴巴,竟是真的不敢再说了。
“住手!”赵青菡终于从六神无主中回过神来,娇叱道,“都退下!”
战鹰和荆天成不敢违抗赵青菡的命令,只好脸色铁青地退了下去。
赵青菡的目光落在孟虎身上,低声道:“你能跟我来一下吗?我有话要跟你说。”
说罢,不等孟虎回答,赵青菡就转身出了大厅,孟虎脸色微变,跟着赵青菡出了大厅,来到了大厅前的天台上。
赵青菡缓步走到天台边,纤手轻扶石雕护栏,遥望着西天斜阳,看着落日的余辉渐渐消散,一时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孟虎跟着走到护栏前,与赵青菡并排站定,淡淡地问道:“你都已经知道了?”
“咦?”
赵青菡惊咦了一声,回眸愕然望着孟虎。
孟虎没有回头,望着天边逐渐黯淡的晚霞,脸上忽然浮起一丝淡淡的冷肃,说道:“没错,让你留在河西要塞我的确是另有目的,如果那天不是你主动要求留下来,我绝对会动手扣人,把你强行留下!我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要挟你父亲,迫使他向河西要塞派谴援军!”
“不,不是的。”
赵青菡忽然间有些莫名的慌乱,忙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再说这件事跟你也没有关系,是我自愿留在河西要塞的。”
“先听我把话说完。”
孟虎摆了摆手,接着说道,“在劝你留下的时候,我就已经料到你父亲一定会不顾一切地率领大军赶来救你,最后难免落入司徒睿的算计,可我还是毫不犹豫地这么做了,如果我不这么做,你父亲就会毫不犹豫地放弃河西要塞,放弃整个猛虎联队!”
赵青菡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低声道:“原来……你真的早就已经知道了。”
“是的。”
孟虎冷酷地点了点头,冷漠地说道,“在劝你留下的时候,我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我孟虎绝不是个任人摆布的小卒!我更是猛虎联队的长官,我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士兵成为别人棋盘上的弃子!这就是真相,所有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