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伤痕

随着衣服一件件滑落,一具强悍精壮的身体展露在唐朗月面前,他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被吸引过去,而当看清更多细节时,他的呼吸也忍不住沉重了起来。

明亮灯光下的肌肉曲线如山峦般起伏,可以见得,在自身条件允许的情况内,贺时崇已经将自己的身体打磨至最完美的程度,这是许多完全健康的人都无法做到的。但在灯光下,纤毫毕现的不仅有流畅的肌肉线条,还有那无法被忽视、无法被抹去的……遍体的伤痕。

而唐朗月的身体,肌肉紧实,肌肤光滑,简直如3D建模般完美。

强烈的对比下,贺时崇竟生出了一点自惭形愧的情绪来。

当然,这只是极为微小的一点,微小到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抑或是,不愿承认。

他现在的情绪极为糟糕,如同一只笼中的困兽,只有刮刀触及画布,颜料被推平的瞬间,才能获得片刻的宁静。

静谧的画室内,一时间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画笔或刮刀摩擦画布的响声。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贺时崇只感到情绪越来越焦躁,他开始感觉刚才自己答应唐朗月的条件,真是个愚蠢的决定。

在自己注视他的时候,他也在注视自己。

唐朗月正用用一种坦然的,毫不掩饰的目光在自己身体上逡巡,就像一只不谙世事的食草动物,大摇大摆地踏入捕猎者的视野范围,却浑然不知危险的到来。

但贺时崇向来不会将自己放在被动的位置上,于是他从画架后走出,将自己毫无遮挡地放在唐朗月面前。他甚至转了个圈,方便唐朗月看得更清晰些。

“你在看哪里?”

贺时崇的手臂微微抬起,触碰到自己的双臂,那里是一些狰狞的烧伤,而他触碰不到的后背,是一些陈旧的鞭痕和利器留下的瘢痕,再往下看,他的左肋和小腿,各有一处子|弹留下的贯穿伤,当年那处的必然迸溅开殷红的血花,疼痛的余威曼延到今日。

他在问唐朗月正在看他的哪一处伤口,唐朗月却坚定地走上近前。

当温凉柔软的指腹触及到他双臂伤的烧伤时,贺时崇瞳孔骤缩,极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这里。”

唐朗月离得有些近,失去了一层布料的阻隔,一些身体的一些部位几乎要和贺时崇贴在一起。他又嗅到了贺时崇身上的那一缕冷香,像好奇的小动物一般忍不住凑上前去闻了闻。

在唐朗月看不到的角落,贺时崇的眼中有不知名的情绪在翻涌。

贺时崇缓缓启唇,嗓音有些喑哑,“你看到那个女人了?”

“嗯。”唐朗月应了一声,“她是叶夫人?”

听到这个称呼,贺时崇扯了扯唇角,笑容却显得无比森寒,“她是中德混血,年轻时漂亮极了。”

唐朗月低声道:“那你和她一样,也很英俊。”

听到唐朗月的话,贺时崇拈起他的一缕长发搓了搓他的长发,脸上的森冷之色却并未褪去,“她自大又傲倨,将前半生都葬送在了那个品行卑劣的男人身上。”他侧头,看向唐朗月手指游移的地方,缓缓道:“我七岁那年,她带我自焚,邻居发现火情报了警,最终我们都获救了。”

说罢,他有一只手托起唐朗月的脸,眯起眼睛与他对视,目光中充满审视,“这件事当年上了新闻,闹得沸沸扬扬,你专门冲着我来,怎么可能不知道?”

唐朗月没有回答,只是垂了垂眼皮,手指从贺时崇肩膀的肌肉线条向后游移,触摸到了那片起伏不平的瘢痕。

“这里呢?”

这个姿势,像拥抱,二人不可避免的肌肤相贴。

唐朗月的脑袋向前蹭了蹭,额头抵着贺时崇的额头,开口说话时,像情人在呢喃低语。

贺时崇的目光有一瞬的混乱。

“那次他们争吵太过,那个男人拿刀要杀她,我冲了上去……那年我九岁,失血过多昏迷,他以为我死了,吓得扔下刀逃走了。”

他忍不住皱眉,似乎陷入了某些痛苦的回忆。

如安抚一般,唐朗月的手臂收紧,给了贺时崇一个十足踏实的拥抱。

贺时崇忍不住依偎着对方温热的躯体,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手指又从后向前移动,这回触碰到了贺时崇的左肋。

不用唐朗月问,贺时崇已经在自顾自地诉说。

“那时他们已经分居了,我和她住在国外的公寓,因为媒体围追堵截,我们时不时就要换一处寓所,换一个国家居住。她有酒瘾,喝酒之后就嗑|药,那天她很晚回来,我听见响动走下楼……”

讲述到这里,贺时崇的眼珠颤动,他双臂收紧,将唐朗月死死勒在怀里。

“她把我认成了那个男人,对我开了两|枪,一枪在右小腿,一枪在左肋……”

“我倒在地板上,没人来救我,我感觉我真的要死了,眼前一片漆黑……”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成了气声,温热的呼吸洒在唐朗月耳边。

唐朗月只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是一个问句。

“在最后一刻,我看到天使在抚摸我的额头,唐朗月,你是来救我的吗?”

唐朗月伸手,将两人隔开了一些距离。

他叹息着回应,“真可惜,看来我并不是,你画中的人才是。”

贺时崇的双唇死死地抿在一起,自言自语道:“如果你不是,还能谁是。”

唐朗月在心底又叹息了一声。

“好吧,我错了,现在看来,他也不是。他能让你感到安全感吗,能让你不再恐惧吗,能让你走出仇恨和阴影吗?现在看来,都没有。”

一般人听到这里,应该感到崩溃或愤怒。

唐朗月的一番话,无疑在残酷地击碎,一个数十年如一日活在阴影中的人的精神支柱。

但贺时崇的唇边竟然生出了一丝笑意。

不知为何,这个笑给唐朗月的感觉有些微妙。

“你说的没错,他不能,他也从来吝啬给我垂怜,甚至不愿从我的脑海中出现在我面前。”

“但是……”

唐朗月的呼吸随着这个转折滞了滞。

“你能。”

既然你能,那他就是你。

这句话,贺时崇并没有接着说出口。

随着铿锵有力的两个字落下,唐朗月感觉自己在某些初始目标上达到了成功,但是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一种更为复杂,更为难言的情绪包裹着他,让他感到无所适从的悲哀。

一个无比渴爱的人,错误地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贺时崇上前,欣赏艺术品一般,开始抚摸他的身体,眼神幽深又疯狂。

【世界修复进度60%】

009冰冷的声音瞬间将唐朗月拉回现实。

也许是因为今晚贺时崇最为脆弱的一晚,也许是因为画室中的熏香气味铺垫正好,也许是因为两人意外的磁场相吸。

唐朗月告诉自己,过了今晚,浪漫将无影无踪。

但此时,他不介意将攻略进度再往前推进一大步。

他突然转身,一件一件拾起地上的衣服穿起来,穿衣服的速度明显要比脱衣服快得多。

贺时崇突然有一种高|潮被打断的憋屈感,怒火噌地窜了上来,他眉头紧缩,冷声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哪知,唐朗月一抬头,充满狐狸般狡黠笑意的双眼让贺时崇的怒火瞬间烟消云散。

“还有三小时日出,我们去看江边看日出吧!”他兴致勃勃道。

贺时崇为唐朗月突然生出的妙想怔愣,一时间竟然不知作何反应。

“快啊,穿衣服!”唐朗月噔噔噔地跑到画架后面,将贺时崇的衣服抱了出来,递给他,自己则跑出画室去换掉睡衣了。

贺时崇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切是怎么发生的,等他意识到时,他正坐在副驾驶上,而唐朗月正兴致勃勃地捣鼓着他不熟悉的一堆按键。

不知是不是因为贺时崇的话给了唐朗月蹬鼻子上眼的勇气,他兴致勃勃地来到车库,大手一挥就挑选了一台兰博基尼SVJ,连司机都不用,自己就坐上了驾驶位。

见贺时崇神色复杂地瞪着他,唐朗月安抚性地解释,自己会开车,有驾照。

当然,驾照是身份自带的,而开车是上辈子就会的。

贺时崇看他捣鼓半天,突然扶着额头笑出了声,觉得自己真是败给了这家伙,于是亲口简述了一遍基础按键的功能,唐朗月理解很快,没过多久,跑车平稳出库。

微凉的夜晚,跑车在空无一人的山路飞驰,如同蝙蝠在敛翼滑行。

唐朗月跟着导航指示以最大速度一路奔驰。

风击打着两人的面颊,这风来自狂野,又掠过森林,经过雨水洗涮,带着畅然的凉意冲刷着两人的肺腑。

郊区的夜晚仿佛只属于他们二人,唐朗月畅快地大笑起来,笑声似乎感染了贺时崇,让他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

他们能明显的感受到夜晚的流逝——星移斗转,天边泛起鱼肚白。

在接近目的地时,他们看到了燃烧的天际。

朝阳升起。

唐朗月再次提速,誓要在太阳完全升起前到达江沿。

前方的路段跑车已经无法进入,唐朗月停了车,拉起贺时崇一起跑。

跑步对于一个跛子来说未免有些艰难,唐朗月干脆地充当起拐杖,承担了贺时崇一半的重量,他们的体力又都很好,奔跑的速度也很快。

没有人敢这么粗鲁地对待贺时崇,更不会有谁有胆子要求他跑步——除了唐朗月。

跑步使他狼狈,贺时崇已经想好了无数个事后惩戒唐朗月的方法。

但当他们来到江边堤岸,火红的朝霞映红了唐朗月的面颊时,贺时崇突然生出了一个无比罗曼蒂克的想法。

他们刚才在追赶太阳。

江水被染红,燃起绵延到天尽头的火光。

当火红炽热的红日悬停在江面上的那一刻,贺时崇有所意动。

于是他突然伸手,扳过唐朗月的脸,将他华美的面容和天边的朝霞都留在眼底,随后微微侧过头,吻了上去。

他从未想过,他也可以吻得如此缠绵而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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