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村民们集体发懵!
好悬没被绕里头!
回过味儿就连出质问——
“马敏敏要嫁给老光棍子跟三宝有啥关系!!”
“对呀,又不是三宝叫她嫁的!”
“这就叫以德报怨,马敏敏就是毒水里泡大的!”
“找了个耍流氓的对象也是她马敏敏自找的,这一切都跟三宝无关嘛!”
上河村的群众们怒了!
他们想破头皮,也从马敏敏身上找不到一丝一毫值得同情的地方!!
“我大姐也是怀孕了嘛!”
秀美适时添上一捧柴,“如果不是马三宝,我大姐怎么着也不至于沦落回村儿呀,是马三宝害她在镇里找不到工作的,如今孩子都要生了,她能怎么办?没活路了!”
“啥玩意?”
郑队长愣了,“马敏敏怀孕了??”
“!!”
村民们再次吸了口凉气!
天哪!
都要生啦?!
个别反应快的,迅速推断,“难怪马敏敏最近一直穿肥大的裙子,合着是为了掩饰肚子呀!!”
“谁的孩子呀!”
“用问?定是那耍流氓的!!”
有村民笃定道,“不然刘美香干啥要张罗着给马敏敏找个老光棍子嫁了?!”
“刘美香先前还找过我呢!”
上河村知名光棍头子刘老五顶着张包公脸积极发言,“她当时没说马敏敏怀孕,就问我对她女儿有没有意思,我一想到马敏敏那人品就没同意接触,原来是要给马敏敏肚里的孩子找下家儿,这不是坑我呢么!!”
“夺损!”
群众声议论翻天!
马敏敏一个人,愣撑起了全村的劲爆点!!
“……”
秀美意识到了说错话,脖子一缩,不敢在多言语。
“马敏敏在哪!”
宁七不给秀美龟缩的机会,薅着她的衣领再次给她提了起来,“说!”
这些议论对她来讲已然不重要!
宁七只想知道,主谋在哪了!
“我不知道呀。”
秀美含糊的出口,“你们去她家看看呗。”
“她放完火能老实的待在家?”
宁七手上加着劲儿,“她躲到哪里去了!!”
“我真的不知道!!”
秀美哭丧着脸,“大姐就说放火后大家聚个头,然后各自躲风头,你也知道,我俩没上去三轮车,都没来得及和大姐聚头的,一直让两个哑巴撵……”
说出来还挺委屈!
俩哑巴也太执着了!
下雨了还追着不放!
活脱脱给她俩撵到体力不支,束手就擒。
“马三宝,这是你跟大姐的恩怨……”
秀美小心提醒,“跟我们没关系的,你有账,就去找大姐算……”
“跟你们没关系?”
宁七惨然,“你们烧了我六亩地的人参园,知道这是多少钱吗,六年,不算我投入的,这些人参打底就要卖五六百万,你们全毁了,说没关系?”
“五六百万?”
秀美傻眼,“这这么多钱?那,那你找大姐赔你呀,我们可没钱的……”
“她躲到哪去了!!”
宁七有些癫狂,“说呀!你们既然是有预谋的,肯定最后都找好了地儿,她在哪了!我要问问她,我马三宝哪里对不住她!!”
“我真的不清楚……”
秀美麻了都,“马三宝,我冲天发誓,撒一句谎我不是人,大姐就说分开躲的,她还挺着个肚子,谁知道她会去哪呀!”
“三宝!!”
秀美的话音一落,石玉敏也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宁七松开手就看向石玉敏,“我二哥怎么样了。”
“他……”
石玉敏擦了擦汗,缓和了下情绪,“马胜武还在急诊,医生就给他简单处理了下,说他肩膀骨折,但伤到了神经,手术的话,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一条胳膊,再也抬不起来了……”
”……“
宁七脚下一退,“意思是,我二哥会落下残疾?”
他本身已经听力不好了呀!
“三宝你别急,医生就说风险很大,让你做好心理准备。”
石玉敏说着,“所以,医生要你签字,还有手术费,大概得三千块左右。”
风险很大?
宁七真恨死了这四个字!
冷静!
“骨科……”
她拍了拍额头,“我二哥这属于骨外科的手术是么?”
“对!”
石玉敏点头,“镇医院对这手术也不是很有把握,医生一定要跟你面谈。”
“三宝现在不能走呀。”
郑队长忧心的道,“我已经让老林去联系巡捕了,他们一会儿就能到了,肯定要找三宝问话。”
“那怎么办?”
石玉敏急的,“胜武断了肩膀,疼的厉害,也不能一直挺着呀!!”
“这样……”
宁七缓了下情绪,“石技术员,你去我家,右手边的第一层抽屉里有五千块的现金,你拿去先顶一下,桌面上有号码本,你给关珏办公室打去电话,他没在医院就打去他家,说明白情况,关珏是京外医院骨外科的实习生,他会帮我二哥安排手术的,这事儿可以让我大哥和秋月姐知道,但千万不要传到我奶奶那里了!!”
“好!”
石玉敏不敢耽搁,抬脚就跑了。
有关珏,宁七能稍微放心。
他办事绝对周全。
宁七稍稍平复了下,脑中满是马胜武在墙面掉下来时推开她的瞬间……
傻憨憨呀!
也就他敢义无反顾的冲进来找她!
要是二哥因此落了残疾……
她一辈子都会自责内疚!
宁七扶着额头,身心俱疲之下,眼眶酸涩难耐……
“都是怪马敏敏!!”
村民们心疼之余开始鸣不平,“马敏敏这一把火把三宝的心血都烧光了,人参园毁了,服装厂毁了,刺玫果树也毁了!”
“三宝呀,你就不应该搭理马敏敏!!”
“会咬人的狗不叫,我就说马敏敏这段时间咋突然老实了,憋坏呢!”
村民们众说纷纭,沸沸扬扬,“三宝,枉你对她那么好,马敏敏就是想要你的命!!”
“……”
宁七绷着太阳穴,悲恸之下再次拽起了秀美,:“马敏敏在哪里!你说呀!”
“我真……”
“你说!你说!!!”
群众瞪着双眼,“三宝!!她肯定知道就是不说!!!”
“三宝!她们一帮子害你的!”
“三宝!弄死她!!!”
“三宝……!!”
接连重击之下!
宁七崩了!!
她一晚上的惊慌,无措,虚浮,恍惚……
都被这一声声唤醒了!
“我究竟哪里对不起她!!”
宁七哭着说道,口唇上的血还异常鲜艳,“她说为了孩子,要我帮帮她,我帮了,我不忍心看着一个小生命没疼没爱的降生,她缠着肚子,对我说,里面的孩子每天都在动,孩子很坚强,我很心疼那孩子,可她不能利用我的同情,我真的错了吗,你说,我真的错了吗!!”
“……”
秀美被她吓得说不出话,“你,你……”
“我被马敏敏踹到河里,我可以不追究她,她烧了我家的玉米地,我也可以不追究她,可是她现在,毁了我全部的希望,我日盼夜盼,足足的盼了六年呀!!!”
宁七泣不成声,“是村里人帮助我,每个人花十块钱,认养的人参,大家一起盼了六年,我们辛辛苦苦,终于要等到丰收了,要给大家把钱拿回去,要让大家过好日子,我的承诺要实现了,被你们一把火烧了,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给我下点毒,毒死我也好呀!!!”
“为什么要动我的人参……为什么要烧我的服装厂……”
宁七手上再无力气,她松开了秀美,摇摇晃晃,“马敏敏要是恨我,哪怕当面给我一刀都可以,一刀不解恨我让她捅两刀,三刀,捅死我!但是她不能拿孩子……拿着孩子利用我……是我做错了吗,我不应该……不应该……不应该心怀善意嘛!!!”
“三宝……”
郑队长流着眼泪想扶住她,“你别这样,你这样哭,大家伙都不好受……”
“郑爷爷,我对不起大家……”
’噗通’!一声。
宁七矮了一截,对着村民们就跪下了,“是我做错了……我信错了人,我以为善意可以暖了一个人的心,我以为孩子可以改变一个人……可是我大错特错了!我太天真了……我太蠢了……我对不起大家……对不起你们……”
“三宝!!“
秦桂花哭得上来抱住她,“没事的,婶子一点都不怪你,你是好孩子,是好孩子的,咱不要认错,你一点过错都没有,人参没了咱再种……你别再哭……”
“六年呐,婶子,六年……”
宁七看不清秦桂花的脸,绝望的不能自己,“我拍着胸脯告诉大家,六年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如今我……我……死的为什么不是我呀!!”
胸腔内又是一股子热浪上涌,鲜润直接从嘴里喷出——
宁七摇晃了下,力气支撑不住,‘嗵’!!的一声,重重的倒在了土地上。
“三宝!!”
秦桂花想拉起她,“三宝,你别吓我呀!怎么办呀!!!”
人群呼啦就要围上来,“三宝得送去医院吧!!!”
“散开,都散开!!”
郑队长紧急指挥,“堵在这空气会不流通的,都退后!退后!!!”
“没事……”
宁七躺在地上,喃喃的开口,:“我一点事都没有……”
神智无比清醒。
侧脸温热黏腻,她枕着这片承载了她无数希望的土地。
以为拥有了。
以为近在咫尺。
以为唾手可得。
一念之间,灰飞烟灭。
她眼里潺潺的流着泪,液体和血水汇聚,在焦黑的土地上起了层沫。
如同她大梦一场的泡影。
眼看她起高楼,眼看她宴宾客,眼看她……楼塌了。
……
“这里有人蓄意纵火吗?”
巡捕到的时候宁七已经被秦桂花和王二嫂搀扶的坐到了一旁。
村民们一见来了六七个巡捕,可见其对案件的重视程度,不停的点头,齐刷刷的伸手指向地上的两个女人,“是她们俩还有同伙烧的!”
“我们不是主谋!!”
秀美慌忙道,“是马敏敏,马敏敏让我们烧的!!”
“马敏敏在哪里。”
巡捕冷声问道,“你们现在不说,回所里也要说!”
“我们是真不知道呀!!”
秀美欲哭无泪,“巡捕同志,你们去她家里查查吧,大姐,哦不,马敏敏,马敏敏没告诉我们放完火去哪里的,但凡我要是知道一点,刚才就告诉马三宝了,我现在也很害怕呀!”
“巡捕同志。”
一记女声突兀的响起,“我知道我姐姐马敏敏在哪里。”
众人看向走进大棚里的马翘翘,她面无表情的走到巡捕面前,“你们不要去我家查了,我姐人在镇里的中心医院,正在安胎。”
宁七昏暗的眼底一动,马敏敏在医院了?
村民们张罗着就要结伴而去!
找马敏敏算账!
“大家静一静!这案子我们会处理!”
领头的巡捕维持着秩序,“与本案无关的人员,不要影响我们工作!”
村民们只得安静下来,表情依然不甘义愤!
巡捕看向宁七,“你是这起火灾的受害人?”
宁七在搀扶下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是。”
“跟我们走一趟。”
巡捕说道,“配合做下调查工作。”
“好。”
宁七点头。
如果可以,她会要求见马敏敏!
必须要见见!
巡捕又看向马翘翘,“你跟我们一起走。”
“嗯。”
马翘翘点头,“巡捕同志,能不能麻烦你们把我爸一起送到医院?他刚才听了我姐的事儿,高血压犯了,村医老刘说我爸病的很重,先前的药未必好用,要我找车把我爸送到医院。”
“喜发病倒了呀!”
秦桂花哎呦哀叹,“他那身体就不能再受刺激啦!”
“三宝都被马敏敏气的吐血了,何况喜发本来就有高血压!”
村民们跟着操心,“巡捕同志呀,祸不及亲人,喜发是好人的,是他大女儿马敏敏不是个东西,你们赶紧帮帮喜发吧!”
宁七心疼了下,可真倒不出精力去管了。
“你先跟我们走。”
巡捕看着马翘翘,“我们会帮你父亲叫救护车的。”
交代完,留下两名巡捕继续勘察现场。
剩下的巡捕架起两个女人,带着马三宝和马翘翘,一同离开。
大棚外停着三辆三边摩托,领头的巡捕示意宁七和马翘翘各上一辆车。
宁七脚步虚浮,脚背的水泡被拖鞋磨破,流着脓水血丝。
一名年轻的巡捕眼底流露出怜悯,扶着她坐上车,“你慢点。”
“谢谢。”
宁七几乎算吊着口气折腾了。
刚坐到车边,马翘翘便凑过来,低声道,“马三宝,我代我姐跟你说声对不起。”
不等宁七应声,马翘翘低着头小跑的上了前面的三边摩托车。
……
巡捕局里。
宁七按照要求做了笔录。
马翘翘没有同她一起。
三边摩托一开到镇上,巡捕便载着马翘翘去了镇里的中心医院。
秀美和另一朵‘金花’在旁边的笔录室。
宁七作为受害人,自己在一间。
负责记录她口供的,正是先前搀扶她的年轻巡捕。
“马宁七,这场火灾,预计给你造成了多少损失?”
“……”
宁七手搭在桌面上,撑着额头,心都在滴血。
“全部。”
她全部的身家性命!
“我需要数字。”
年轻巡捕耐着心,“马宁七,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你现在必须保持清醒,你要相信我们,一定会将作案人全部绳之以法,为你主持公道,让作案人,给与你应有的赔偿。”
赔偿?
宁七苦涩的笑笑,抬眼看向巡捕,“我的服装厂,预计是二十多万,其中有六万块还没出货的订单,人参种植园,一共两万四千棵人参,保守的估计一棵我卖两百块,那就是四百八十万,这还不算我种植的八十棵野山参,每棵野山参我最少卖一千块,那就是八万块,现在就剩二十棵活的,我的整个种植园,至少损失五百万。”
五百万?!
年轻巡捕有些震惊,钢笔在本子上顿了下,“那就是预计损失五百二十万?”
太多钱了!
大概率是赔偿不起……
年轻巡捕很是同情!
“还没算我刺玫果林。”
宁七眼神晦暗,“我一共有两万棵果树,本打算提取精油,出口国外,做香水或是化妆品的原料供应,我已经花了五万块订购机器,就等着厂房装修好提炼了,现在树被烧的就剩两千棵,还不知能不能养活,即便养活,两千棵能有多少产值?”
她看向巡捕,“再加上我为了培育人参而雇佣的人力,财力,投入的物力……巡捕同志,我的损失根本就计算不出……”
只剩下心痛!
那不是数字!
是她用六年时间,一砖一瓦堆砌起来的台阶!
她稳稳当当的踩着,踏踏实实的干着,以为顺着就走到山峰了。
马敏敏一把火!
烧的干净彻底!
她摔的肝胆俱裂,半条命都没了!
“先这样吧。”
年轻巡捕叹了口气,不忍继续问下去。
他放下手里的钢笔,“马宁七,你这个案件很明朗,我先记录这些,你在这歇会儿,我去问问同事,看看作案人那边什么情况。”
宁七木木的点头,嘴里还是腥的。
崩溃之后,人仿佛就剩个空壳了。
明天要怎么办?
如何和家里人交代?
好黑暗。
憋着胸膛里的暗涌,她不能再在这吐了!
二十分钟后。
年轻巡捕回到笔录室,对着宁七开口,“马敏敏找到了,她全部认罪,并且,其余纵火嫌疑人也一并落网,正在被我同事带回所里接受调查。”
效率蛮高!
没用一天,案件就彻底告破了!
“但是马宁七……”
年轻巡捕迟疑了下说道,“你和马敏敏是亲属,马敏敏的母亲刘美香要求和你私下和解,不走法律程序,你同意吗?”
和解??
“我不同意。”
宁七哑着嗓子,拳头登时握紧,“我不会跟她们和解。”
“好。”
年亲巡捕点头,“如果你不接受调解,我们会将她们拘捕调查后,交由上级执法机构处理宣判。”
“判。”
宁七咬着牙,“我要求重判。”
“你的心情我很理解。”
年轻巡捕脸上升起同情,“可马敏敏的情况很特殊,她是孕妇,按照规定,她在怀孕期间,我们不能拘留或是收监,她即便被判刑,也是取保候审,不予执行,缓期执行,马宁七,你要想法律去制裁马敏敏,只能等她将孩子生出来。”
“……”
宁七握着的拳头发颤,抬眼看向巡捕,“我能见见马敏敏吗?”
“按照规定是……”
年轻巡捕想说不可以,对着宁七的眼,颇有几分心酸,“我去申请下吧,正好马敏敏的母亲还要见你,看看能不能让你们在医院里见一面,只当你有接受调解的意向。”
“谢谢你了。”
宁七点头表示感激。
“不客气。”
年轻巡捕叹了口气,“马宁七,你要不……先去下洗手间,我们那有洗漱的地方,你去整理下,等见面申请批准下来,我在送你去医院。”
“好。”
宁七提线木偶般起身,跟在年轻巡捕的身后出门。
去了洗漱间,她对着镜子一照,自己也吓了一跳!
里面的女人形如女鬼!
眼珠子血红!
脸和脖子都是黑灰色的道子!
头发被烧的更是参差不齐!
狗啃一般!
原先她是披肩的长发,现在差点就成了阴阳头!
半边的头发被烧的到了耳朵,另半边焦糊糊的一团黏在后脖颈。
难怪她没束起头发,亦没觉得头发挡脸!
合着已经报销了。
想到冲进服装厂的瞬间,那股子热浪,没给她撩秃就算给面子了。
年轻巡捕为啥看她可怜?
模样属实太惨!
拧开水龙头,她洗了洗脸,皮肤火燎燎的疼。
黑灰的道子洗去,皮肤上被撩烫出的水泡便露了出来,脸颊处一大片,红肿交加。
宁七也顾不得想会不会毁容,对着镜子又整理了下头发。
她想把黏在一起的头发捋顺,一抓,却直接将头发薅了下来……
烧熔了。
这回倒是平均了!
两边的头发都只到耳朵。
只不过发丝和发尖弯弯曲曲,孱弱的如同羊苗。
留着一股焦糊味儿。
“呵~”
宁七惨然一笑。
镜子里的那个,是她吗?
校花?
笑话!
杂草般的短发,一脸密密麻麻的水泡!
走出去都能给孩子吓哭吧!
“要是乔凛看到我现在,会不会笑我,他得……”
自语间,她忽的顿住!
愣愣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几秒后,眼神逐渐变得悲戚,委屈,担忧,无措,恐惧——
刹那,复杂顿起!
不!
她慌乱的摇头!
不能让乔凛知道的!
绝对不可以!
宁七蹲下身,手胡乱的摸着烧短的头发,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的涌出——
“我这样……我这样怎么见乔凛?”
那些曾对乔凛、对乔家说出的豪言壮语,霎时间就变成了利刃!
噗嗤噗嗤的扎向她!
提醒她现时是有多狼狈!
她做人太失败了!
既做不成乔凛那样的高山!
亦没办法去以德服人。
区区三把火!
便将她烧的万劫不复了!
这样的她,不能让乔凛看到……
他会对自己失望的!
他不喜欢她了怎么办?
他不要她了怎么办?
宁七惊恐的去检查腕间的红绳,见它还好好的,这才圈住自己的膝盖,失声痛哭。
她好怕好怕……
还有什么脸面!
去跟叶静仪履行十年之约?!
“马宁七,你还在洗手间里面吗?”
年轻的巡捕在外面喊她,“你和马敏敏的见面申请批准了,我现在可以带你去医院,你还好吗?马宁七?!”
“喔……我在!”
宁七应了声,扶着洗手台摇晃的站起来,对着镜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水泡滋滋的痛感逼迫她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她不能倒!
绝对不能。
“马宁七,你……”
年轻巡捕险些没有认出从洗手间里出来的女人,确定后眼里还划过一丝惊悚,“一会儿,你要不要去看下皮肤科,你这脸……有点严重……还有,你这脚……”
“没关系。”
宁七晃了晃头,脸都毁了,谁还顾得上脚?
“先去见马敏敏吧。”
她不知自己为啥执着的一定要见马敏敏!
理智提醒她,马敏敏会被法办!
她本应去处理更重要的事,要去村里善后,要……
头痛欲裂!
宁七想不下去!
理智消失殆尽。
所有的一切,都被对马敏敏的‘恨’所包裹!
她好恨!
恨不能将马敏敏撕个粉碎!
“马宁七,你见了马敏敏,一定要保持冷静……”
年轻巡捕仿佛看穿宁七的心理,上车后便开始提醒她,“我的同事都在医院,即便马敏敏目前情况不能收押,也会对她一直监察,直到她孩子生产的那天,你可以跟马敏敏聊聊,但要保持心平气和,法律会给你想要的公平公正,你千万不能冲动。”
“嗯。”
宁七低着头,“我大爷怎么样了?”
“马喜发已经住进医院了,目前人还在昏迷中,我同事说,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年轻巡捕应道,“马翘翘正在照顾他,你见完马敏敏,就能离开了,可以去看望马喜发,回头我们有需要,会在找你的。”
“大爷没事就好。”
宁七喃喃的点头,“我二哥也在医院,还不知他什么情况……”
“……”
年轻巡捕不知如何去安慰。
他们见到过太多无辜的受害人!
马宁七不算其中最惨的,却是另他倍感同情的!
上河村的服装厂和种植园在镇里何其有名。
他几年前都穿过马家牌的假领子!
如今这创始人就坐在他旁边,小姑娘面容红肿,神情憔悴。
从五官看,又是极美的。
那双眼睛悲恸起来,看到的人无不揪心。
再加她无父无母,唯一的长辈亦身有重疾,按她要求不能惊扰。
一个人,风雨飘摇的扛着一切。
他还真没办法太理性!
到了医院,宁七跟在巡捕的后面上楼。
脚踩着楼梯,像踏着云端。
年轻巡捕唯恐她突然晕倒,一手搀扶着她,朝病房走近。
一路上,宁七再次收获了很多回头率。
众人窃窃私语,有人惊诧,“那女人的脸怎么了?太恐怖了吧。”
宁七听声就把头又低了几分。
“看什么看!”
年轻的巡捕不满的朝周围人呵斥,“都离远点!”
“三宝?是三宝来了吗?”
没到病房门口,刘美香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三宝呀,敏敏不是故意的呀!!”
“!!!”
宁七瞬间就来了精神!
抬脸,怒目瞪向声音的主人。
“三……妈呀!”
刘美香跑近就被宁七的模样吓了一跳!
颤着声确定,“三宝?你是三宝吗?!”
“是我。”
宁七从喉咙里挤着字,“大娘,我终于如您所愿了,您现在,满意了吗?”
“……!!”
刘美香退了一步,不知是被宁七的眼神慑到,还是惧怕她被火舌轻抚过得脸。
张了张嘴,刘美香语无伦次的,“你,你怎么……我,我……”
“您想说什么?”
宁七推开年轻巡捕的手,对着刘美香步步紧逼,“我这样不是正合您心?您的女儿,烧我三处家业算什么,应当连我一同烧死,这样,你们母女俩才好放鞭庆祝!”
“我那个……”
刘美香看了看宁七身后的巡捕,思维立马被点醒,脸随即一抽,“三宝,敏敏就是一时糊涂呀!”
“三宝,咱们是一家人呀,大娘这些年骂你归骂你,可没做出啥耽误你发展的事儿,这回敏敏纯粹是因为孕期情绪不稳,你也知道,她缺心眼的!没结婚就被人家搞大了肚子,现在快八个月了,不生都不行了!三宝,你懂事!别跟那缺心眼的一般见识成吗!!”
宁七没说话。
看到守在病房门口的巡捕。
便知到了马敏敏的窝了。
这姑娘真会找地方。
还好,没有到处跑。
真藏哪了!
还要浪费时间让巡捕去追拿归案。
“三宝,大娘跟你说话你听到没?”
刘美香尽量让自己忽略三宝那渗人的模样!
眼下,最重要是保住亲闺女!
“敏敏没寻思会这么严重的,她可能就是想吓唬吓唬你……”
“没寻思?”
宁七笑笑,“害我的人,比我自己都清楚我会多惨,马敏敏但凡要还有一点点的良心,都做不出这种事!”
“敏敏傻的嘛!”
刘美香被堵的几乎说不出话,“三宝呀,你一向明事理的,这样,你放敏敏一马,以后大娘肯定不再说你一句不是,看在你大爷的面上,你让一步吧,你大爷现在都……”
“还有脸提我大爷?”
宁七冷着眼,“如果不是马敏敏,我大爷会病重入院?大娘,您真是教的一手好女儿!”
“……三宝呀!!”
刘美香没法辩解太多,双膝一屈,便要给宁七跪下,“大娘求你了行不行?关进去敏敏就废了,人就不自由了呀!!”
“想要自由你就得守法!!”
宁七推开她,“不然就没得自由可言!!”
“三宝呀!!”
刘美香跌坐在地,抓住宁七的裤脚,哭嚎着,“大不了我们赔你钱嘛!你说个数,大娘打工去赚,一定会给你满意的补偿……”
“六百万。”
宁七淡着声,“你现在赔偿我六百万,我接受调解。”
“……”
刘美香一震,“多,多少?”
“我想你听清楚了。”
宁七面无表情,“一小时内,赔偿我六百万,我都不多要你精神损失费,你把钱打到我存折上,我保证,马敏敏和她那六个从犯,不会坐牢。”
“六百,万?!”
刘美香声调都变了,五官有些扭曲,“马三宝,你是钻进钱眼里了吗?马敏敏可是你亲叔伯姐呀!!”
“姐?”
宁七呵笑一声,“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一分都没多要,我这还叫钻钱眼里了?大娘,我就问您,这钱您能拿出来吗?”
“我……”
刘美香别过脸,“没有!”
六百块她都费劲!
还加个万?!
这大笔钱!
还不如去坐几年牢!
“那就让让吧。”
宁七不跟她废话,挡开她的手就看向门口的两个巡捕,“我可以进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