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下官可以作证,王朝庆是奉了皇上的口谕。”刘太医主动站了出来。
“啊……”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实际上,没人怀疑刘太医会说谎。因为,这种谎言很容易就被戳穿了。
老皇帝醒了,证实了刘太医的话,他不仅无过,反而有大功。
今上没醒,刘太医肯定会受到牵连,而脑袋搬家。
“九爷,下官也可以证明……”
“九爷……”太医们接二连三的站了出来。
好家伙,在场的众人,没谁是真傻子,大家马上意识到,只有老皇帝才有促使这么多太医站出来的巨大能量。
“都听玉柱的。”果然,老皇帝的声音立时传入了众人的耳内。
“嗻。”青阳书屋里的所有人,全都跪了。
只是,老皇帝再也没有说话了。
玉柱赶紧抓住了时机,高高举起手里的金批大令,大声喝道:“奉大令,请诸位哥哥们暂且退下。”
老九恨得要死,但是,却无可奈何。因为,康熙发了话,大家也都亲耳听见了。
以老三为首的皇子们,全都跪安了。
玉柱赶紧凑到老皇帝的跟前,却赫然发现,老皇帝的老眼里,一直往外淌泪,嘴角往外流涎,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这是典型的中风迹象!
“你们快点开出药方。另外,勿须有任何顾忌,一切以汗阿玛的安危为重。”玉柱毫不迟疑的做了吩咐。
此前,太医们都不敢说话。那是因为,乱说话是要掉脑袋的。
现在,皇帝已经发了话,一切听玉柱的,太医们自然就敢说话了。
太医们一致商议通过,并开出药方之后,玉柱再次下了令。
“命御药房的人,不许合并各种药材,必须把煎药炉和煎药罐,一起拿到这里来,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分捡后,再开煎。”玉柱异常细致的做了吩咐。
“嗻。”太医们没人敢忤逆玉柱,乖乖的奉了令。
前段时间,行宫里失了火。巧合的是,山洪爆发,居然淹死了一名一等侍卫,三个二等侍卫,还有好几名三等侍卫。
大家都不敢明说。但是,谁还不知道啊,必是玉柱奉旨下的黑手。
失职被杀,罪有应得,也没啥可以说嘴的。
整个青阳书屋,在玉柱的调度下,井然有序的开始运转起来。
实际上,老皇帝的身边,自有一套完整的运转流程。玉柱根本不需要改变啥,大家只需要按照规矩来办差,也就可以了。
很快,煎药的工具,和药都抓来了。
玉柱把各种药材的纸包,全都摊开在了圆桌上,把太医们挨个叫来辨认药材。
煎药的炉子和药罐子,玉柱担心有夹层,亲自做了检查。
太医们也知道,责任重大,只要药材出了问题,谁都活不成,也就检查得格外的仔细。
等全都确认之后,玉柱命令五个小太监,脱得只剩下了内衬的白褂,一人拿着一柄扇子,勐力的向炉门里扇风。
火烧得越旺,水开的越开,煎药也就越快。
没有皇子们的干扰,整个青阳书屋里,人人听话,个个卖力,再无任何杂音了。
等药煎好了后,玉柱下令,先舀五小碗,让五个扇风的小太监趁热先喝。
大约两刻钟后,小太监们都活蹦乱跳的平安无事。
在众目睽睽之下,玉柱亲手捧了一碗药,端到老皇帝的嘴边。
王朝庆很乖觉的扶起了老皇帝,让老皇帝斜靠在他的怀中。
玉柱拿起汤匙,他先尝了一口,哎呀呀,其苦无比,苦得肠胃翻滚了。
“汗阿玛,请喝药。”玉柱将舀了一勺药汁,凑到康熙的嘴边。
然而,康熙的嘴角大量的往外流涎,却没有张嘴喝药。
玉柱一看不好,赶紧放下手里的药碗,捏住了老皇帝的牙旁两颚,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掏出他自己怀中的大白帕子,裹在一根手指头上,快速的伸进了康熙的嘴里。
老人中风后,最大的致死原因,除了血管堵死或裂开之外,主要就是浓痰堵死了气管。
玉柱的手指,在老皇帝的嘴巴里,快速的掏了一阵子,总算是把浓痰暂时清理了大半。
接下来,玉柱再次拿起药碗,还是捏开康熙的牙旁两颚,迫使老皇帝必须张嘴。
然后,玉柱尝一口药,就给老皇帝喂一口药,将苦药慢慢的灌入了康熙的喉内。
灌完了药后,玉柱也顾不得擦汗了,马上吩咐太医们,“赶紧商量下,怎样扎针?”
以玉柱的经验,右手不能动了,大概率是脑血管出了问题。
因为,玉柱以前慰问老干部的时候,这种单手不能动或是偏瘫的情况,非常之普遍,他也大致有所了解。
中医,对中风,还是有一定的经验和研究的。
太医们也知道性命攸关,大家商量着,决定,还是先扎针,再喝药。
如此周而复始,反复循环了三次,老皇帝终于沉沉的睡去了。
太医院正,高太医,抬手抹了把额上的冷汗,情不自禁的说:“睡着了就好啊,睡着了就好啊。”
玉柱不是医生,并不懂得怎么诊治中风,他也只能听太医们的。
该做的都做了,其余的,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歇息的间隙中,玉柱派人去通知了兵营里的老部下们,就八个字:外松内紧,随时待命。
没办法,万一老皇帝再也无法醒过来,牛泰他们必须马上带兵进宫。
总而言之,只要老皇帝驾崩了,玉柱就会在第一时间,带兵进行宫,拥立老十八。
说句心里话,玉柱并不想坑了他自己的亲妹夫。
但是,这不是在帝都,而是在行宫里。
玉柱没得选择的余地,只能拥立老十八为新君,才可能借助于老十八的信任和依赖,奉天子以令八旗。
换句话说,若是在畅春园里,玉柱完全可以拥立年仅三岁的皇二十一子,胤禧。
三岁的娃娃天子,懂个什么?
已经忙活了很久,玉柱也很有些累了,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双手趴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只是,玉柱也没有料到,太医们开给老皇帝的药方里,含有安神的成分。
老皇帝喝了多少药,玉柱至少陪着喝了五分之一。
玉柱趴下去,不久就睡着了,睡得很沉。
幸好,在外头的皇子阿哥们,都慑于老皇帝的积威,没人敢冲进来。
不然的话,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何等大事呢。
天还没亮的时候,玉柱醒了,他刚睁开眼睛,就察觉到了不对头,好家伙,他的身上,竟然披了一件太监的常褂。
太监的常褂,除了黑色,就是石青色。
玉柱赶紧双手将盖在肩头的太监常褂,脱了下来,轻轻的搁到了椅子上。
“臣儿玉柱,恭请汗阿玛圣安!”不管老皇帝醒没醒,玉柱一如既往的跪到了龙榻前,毕恭毕敬的叩首行了大礼。
玉柱丝毫也没有料错,老皇帝半夜就醒了,不然的话,谁敢擅自给玉柱添加褂子?
过了片刻,龙榻上传来老皇帝微弱的声音,“叫张廷玉。”
“嗻。”一旁伺候着的王朝庆,禁不住精神一振,领旨去找张廷玉了。
张廷玉一直在宫墙外的精舍内值守着,听了老皇帝的召唤,他赶紧来了。
“衡臣……拟旨,明发上谕,着玉柱兼任热河行宫都总管,赐金批大令,暂辖行宫内的一切事务。”
“微臣遵旨。”张庭玉赶紧叩了首,然后一路膝行到旁边的小桌子前,自己磨开了墨,提笔一书而就。
老皇帝的这个吩咐,张廷玉其实并不感到意外。
昨天的闹剧,张廷玉即使在南书房里值守里,也是略有耳闻的。
以张廷玉的丰富政坛经验,他比谁都清楚,若不是玉柱站出来主持了大局,只怕是大清将易主了。
老皇帝的说话声,十分微弱,玉柱也就没有拒绝,老老实实的跪下领了旨意。
以玉柱和老皇帝之间的深厚感情,值此非常时期,玉柱再来那一套虚伪的玩意儿,不仅与事无补,而且,还会惹来老皇帝的反感。
哪又是何苦呢?
老皇帝显然很虚弱,他肯定是深思熟虑过了,才会完全授权玉柱主持大局的。
没办法,当此危难之时,老皇帝谁都不敢相信,尤其是他的亲儿子们。
不管是让哪个儿子来主持行宫里的大局,老皇帝都有丢命的巨大风险。
惟独,让信得过的玉柱掌握了行宫的内部事务,儿子们在外头牵制着,老皇帝才最安全。
玉柱其实也有机会弑君,然后拥立老十八。
但是,风险同样也是巨大的,而且,他的实力也还很弱小,不足以压制全国的八旗兵和绿营兵。
先获取老皇帝的极大信任,顺势扩大新军到一万人以上,这个才是风险最小的正经做法。
等老皇帝自己老死,或是被赵昌的一碗参汤,送去西天之时,玉柱坐拥三万八旗兵,和一万新军,已经大有可为了。
八年的时间里,大沽口的造船厂里,又会多造不少门火炮呢?
时间在我,玉柱完全没有着急的必要。
真正需要急的人,其实是老四、老八和老十四他们,玉柱只要耐心的等他们下手,就很可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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