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主客对坐。
略昏暗的灯光下，黄老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悠悠念了一句，“聊古董之前，先问你几句话，希望你能老实回答。”
徐雷道，“黄老问话，那自然是诚实务实。”
黄老道，“孟德海让你来的吗？”
徐雷摇头道，“不，孟德海劝我别来，是我自己要来的。”
黄老点头，“孟德海和你之间是什么关系？”
徐雷道，“朋友。”
黄老眯着眼，看的深邃，“只是朋友吗？”
徐雷想了想，“过命交情的朋友！”
黄老笑了起来，“有多过命？”
徐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盯着黄老。
这老不粘锅不愧是混迹高层的存在，一语中的，直接就要确定自己的屁股位置。
他的意思很明显，孟德海是我的外甥，我俩是一派的，你要是无法证明你和我是一个派系的，咱俩聊什么都不会有结果的。
面对黄老如此严厉问话，徐雷呵呵一笑，“曾经有一条毒鱼摆在我和孟局面前，我和孟局必须有一个人吃了这条鱼，我把鱼吃了！就这么过命交情！”
毒鱼，救命！
简单的一句话，黄老就明白了徐雷话下的深意，当年孟德海闹得沸沸扬扬的看守所食物投毒案，是我给平下的，孟局是收了我大恩的。
黄老点头，“这么看来，还真就是过命交情，说吧，你对古董和文物有什么看法？”
黄老说完这话，喝起来了茶水。
这个阶段，黄老已经大概把徐雷当做是自己人了，可还没有完全当成自己人。
因为徐雷只是和孟德海有过命交情，和我还没有，你徐雷如果无法打动我，那咱俩只能做普通朋友，无法做过命朋友。
而徐雷已经完全那你饿了黄老的心态，徐雷这一次来就是要打动黄老，成过命朋友。
徐雷看着黄老道，“古人有云，盛世古董，乱世黄金，这如今到处都在修桥修路盖房子，往后看去，十年二十年之后，定然是一派盛世，而盛世之中，古董最盛！如何能在古董上赚到钱，我们必须提前设局！”
“我观察到，如今全国的古董市场已经被三大市场瓜分，分别是沈阳道，四九城，金陵城！”
“这三家占据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出货量，要想在这个已经确定的古董市场上杀出重围，分一杯羹！”
“那就得剑走偏锋！”
“我知道有一个古董生意，这些古董的来历可能比较牵强，但是古董都是货真价实的，而且这一类古董生意很兴盛，只是陷于现在没有市场可以供他们发挥！”
“如果我们可以把这一类的古董生意做起来，想来会给京海市，京海人民带来巨大的福报！”
“而因为古董生意所引起的一连串的产业链效应，也会增加我们京海的古董底蕴，历史底蕴，让我们这个本来历史匮乏的城市也能够因为传统文化发光发热一次。”
徐雷话音落下，黄老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黄老眼神凝重，手扶着茶杯盖一言不发。
很显然黄老对于徐雷的话很不喜欢，如果不是考虑到徐雷和外甥是穿一条裤子，现在可能黄老已经下逐客令了。
徐雷看着黄老，心里也明白这人很爱惜自己的羽毛，自己说的灰色生意，黄老肯定不会沾的，这会连累他。
一老一小对峙了些许时候，黄老看着徐雷，意味深长的念了一句，“你胆子很大！比你爹徐江胆子大多了。”
徐雷笑了起来，“黄老说笑了，我哪儿比得上我爹啊！”
黄老执拗挥手，“打打杀杀是小胆，改变规则是大胆！徐江一辈子就会打打杀杀，可他依旧要在规矩和规则范围内行事，而你做古董这一行第一件事情就是想改变游戏规则，你这个想法很危险，你知道吗？”
徐雷看着黄老，“危险和利益挂钩，危险越大，利益也就越大！黄老您是博物馆馆长，也是古董协会会长，您比我更清楚，沈阳道，四九城，金陵城这三大市场为何能制霸全国的古董生意？是因为他们合乎规则吗？不！是他们不守规则！这三家的起家都是灰色产业，甚至黑色产业，黑吃黑，甚至官方扶持他们，什么暗箱操作的不要多见，可后来他们洗白了，他们拒绝后来者模仿他们，这就是断送后来者的路！”
“我不是什么游戏规则的破坏者，我是一个游戏规则的维护者，我是在维护这种正常的该存在的古董市场发展道路。”
“我需要您的支持，就好像他们三家市场当年被当地一样的支持！”
黄老看着面前诚挚的年轻人，优哉游哉道，“你说的有道理，古董生意和古董市场是野蛮而且无序的，但是你也该明白，但凡插手过这件事情的人后续都不会有太好的下场。”
黄老言下之意，我是想帮你，把京海古董市场发展起来，和其他三大市场竞争，但是如果秋后算账，连累到我怎么办？
徐雷此刻心里那个气啊，老不粘锅，到这里了，还想着干净，你大爷的，市场发展起来，你不是大功一件吗？
感情你是想拿功劳，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徐雷看着黄老这不粘锅，念了一句，“黄老年岁大了，想来身子骨虚，要不这样，您休息一段时间，您安排一个秘书和我对接，让秘书暂时负责所有工作，您看如何？”
黄老咳嗽了起来，“哎，人年纪大了，身子骨就撑不住了，之前的时候，我和你这个岁数，那可是爬高上窜，怎么活跃怎么来，现在和你聊几句就咳嗽。”
徐雷看黄老这么惟妙惟肖的表演，也顺坡下驴，“黄老可得保住身子啊，以后京海的路还远着呢，京海不能没有了黄老您啊！”
黄老点头，“成，小雷你先回去吧，回头我会让副馆长龚开疆联系你的，到时候你们俩全权对接，这里面怎么发展这个细节就不要告诉我了，我也不感兴趣，我只是对未来京海古董市场的发展前途感兴趣！”
徐雷听着话，内心明白，黄老我不要细节，不要你的礼物，我只要结果，我要政绩，给我搞不出来政绩到时候我找你算账！
徐雷拱手，“既然这样，黄老留步，小雷告辞了！”
徐雷转身离开，黄老坐在客厅思忖。
黄老没有注意，徐雷路过大门时候，把自己的两盒点心，藏在了大门外的杂物堆里，转身而去。
老不粘锅千算万算也不会知道，徐雷的礼还是送到了！
徐雷的可不是点心，而是金条！
徐雷送的不是点心，而是要挟，是把黄老彻底捆在了自己的战车上。
如果哪天出事儿了，那自己就说自己和黄老送过礼，就这点心黄金的赃款，就能把黄老拉下水！
所以，表面上这一次不粘锅黄老占据了上风，拿了政绩，还不脏手。
实则，徐雷占据上风，古董市场照样开，你还被我暗戳戳送礼，被我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