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想得入神的之际,突听杨士奇沉声道;“陛下!”
“民心不可辱,这些道理臣也是懂的!”
“土地兼并也必须废除!”
“但土地兼并,需找一个试点才行!”
“等试点成功,当地的百姓满心喜悦,交口称赞之时,才可将经验向全大明的百姓推广!”
“但现在看来,何地才适合做试点,又成为一个难题!”
凌剑这才回过神来,心中暗赞杨士奇一声,别人都还处于兴奋之中,想不到他在兴奋之余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这人是个人才,难怪他在永乐、仁宣之治中受到重用,建下了不世之功,能得以在青史留名。
如此一想,他便注意其他几个人来。
但见杨溥奇怪的看了杨士奇一眼,笑着道;“杨兄,这算什么难题?”
“咱大明地大物博,随便找一个地方便是。”
“有陛下的圣旨在手,有哪个地方官府敢不开眼?”
杨荣听到他的话,微微侧过身,瞥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古怪。
杨溥感觉到了杨荣看向他的目光,微微一愣,不禁问道;“勉仁,难道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
杨荣见他问起来,面无表情的道;“弘济,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也还好意思问我对不对?”
“你难道不知?”
“选择试点就要选择一个土地兼并严重,而且百姓被那些勋贵和官吏们盘剥得民不聊生的地方!”
“不是如你所想的那般!”
“要是随随便便的选择一个地方做试点,那怎能叫百姓们信服?又怎能让那些勋贵和官吏们低头?”
“你想想看,要是让那些勋贵与官吏们吐出家中辛辛苦苦攒下的几辈子的家业,那不啻如拿一把刀子在他们身上割肉啊!”
“如果那一把小刀在你身上割肉,你疼不疼?”
杨溥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马上问道;“那该怎么办?”
“难道土地兼并的问题解决不了了吗?”
凌剑和其他五个人静静的听着他们的谈话,都若有所思。
杨荣的话不可谓不一针见血,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不管是在大明,还是往上溯推到有朝以来的任何朝代,各地豪强与百姓都是尖锐对立的。
生逢盛世还好,百姓们有一口吃的,他们都能相安无事。
若生逢乱世,又遇上天灾人祸,地方上的官员又昏聩无能,朝廷的官员又结党营私,贪图享乐。
百姓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到那时,百姓们不起兵造反才怪!
明朝的灭亡不正是因为如此吗?
而官绅与地方豪强们只有不到一成的人口,却占据着全大明七八成的土地,甚至还有可能更高。
这可怎么办呢?
要是引起那些官绅与地方豪强的抗争,那可如何是好?
大明的粮食和钱袋子可都控制在他们的手里啊!
但土地兼并的问题迟早还是要解决,这是毋庸置疑的。
凌剑想的脑瓜子都疼,但想不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出来。
于是,他静下心,静静的听着杨荣答辩。
只听杨荣继续着他的话题,缓缓的道;“所以首先,就必须在百姓和勋贵与官吏们之间树立朝廷的威信!”
“要让百姓们觉得他们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日子便有了希望,生活就能过得更好!”
“而豪强们则在朝廷的威压下,也要相应的给他们一些政策方面的照顾!”
“只有这样,他们虽损失了一部分利益,但还可以勉强接受!”
“如此一来,土地兼并的问题才有可能成功!”
说着说着,他抬眼看了看众人,见众人皆静静的看着他,脸上的神情都有些复杂。
他又抬头瞥了一眼凌剑,见他目光灼灼的正看着自己,不禁赧然。
凌剑扫视了众人一眼,然后看向杨荣,和蔼可亲的道;“杨爱卿!”
“这么说来,你有办法废除土地兼并的问题了?”
杨荣躬身道;“陛下!”
“臣只考虑了思路,但具体怎么执行,臣还没有想好!”
凌剑摆摆手,笑道;“不忙。”
接着又是微微一笑,对众人道;“诸位爱卿,你们也听到了杨爱卿的见解。”
“各位回去之后,就将他的见解和你们自己的想法写成奏折,随后呈给朕。”
“这是朕自登基以来首次组建内阁!”
“朕希望你们好好的想这个问题,也是朕今天留给你们的一道作业!”
“几天之后,朕希望在奏折上能看到让朕满意的答案!”
七人齐齐躬身施礼,“臣等遵旨!”
“臣等告退!”
望着他们的背影,凌剑暗自思索着,感觉自己这个步子迈得不是有点大,而是太大了。
但这话既已说出口,现在想要收回来怕已是难了。
谁让他自己带着内阁七人喊口号的呢?
唉!金口玉言可真是作弄死人啊!
凌剑一边诽谤着自己,一边在心中暗暗思索着解决之道。
忽然瞥见李公公在门口徘徊,一副要进又不敢进的样子。
凌剑收回思绪,问道;“李文才,你有何事需要禀报?”
李公公这才进来,躬身道;“陛下,坤宁宫派了人过来,让陛下去那边吃晚膳!”
“奴才见陛下在思考问题,就不敢打扰!”
“望陛下恕罪!”
凌剑闻言,这才感到自己的肚子有点饿,看了看屋内,见几个小太监正忙着点亮宫灯。
他谓然长叹一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在这屋中坐了一下午。
忙起身,对李公公道;“走,随朕前去坤宁宫。”
走在太阳西下的御道上,看着树影婆娑,树叶随着微风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凌剑心情大为好转。
这要第二次见到马氏和朱文奎,他的心情没有中午初见时的那般忐忑。
但一想到要和她同床共枕,他的心情又变得复杂起来。
这终究是人家的媳妇和儿子啊!
自己要是如此,那不就是雀占鸠巢吗?
又一想到自己已经占据了朱允炆的身子,那他的媳妇和儿子不也是自己的吗?
这么一想,心中竟觉得坦然许多。
摇摇头,屏蔽了这些龌龊的想法和杂念,迈步向坤宁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