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光二年,冬,朝堂之上韩安国提出和亲,刘彻同意了,但是心情却一点都不好,下了朝,第一件事就是找言笑:“她怎么又不在呢?”
卫子夫有些忐忑:“去太后那里了。”
刘彻不说话了,面色有些铁青,几个月之前,韩嫣因为出入永巷行为不检,被皇后按律上报,太后怒不可遏直接赐死,陛下没救下来,如今俩人还有点小别扭没解开,连每十日一请安时,都不怎么说话了。
也就是当时正赶上卫青从北边马场回来,刘彻心里才高兴了很多,可是虽然卫青已经梳洗过了,但是卫子夫瞧着那风尘仆仆的一身…马味还是浓郁得很,也不知道他都在哪撒泼打滚了。
等她插两句嘴让卫青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收拾收拾,别一身味的熏着言笑,刘彻还老不高兴训她,哪就一身味了?朕没觉得!你怎么能嫌弃朕的弟弟呢?我们还要聊一下,你去拿点吃的吧!
“……”
卫子夫感觉头大如斗,陛下你莫不是忘了,这是谁的弟弟?你的好弟弟都封王了在家洗香香呢!我一个白白净净的弟弟,才跑了四五年,你就把一个黑不溜秋的人送还给我了?
偏言笑也不嫌弃,刘彻和卫青在地图前商量正事,她就屁颠屁颠跟着俩人转。卫子夫拿来了好吃的放在旁边,想等他们休息时候再吃,看个书简的功夫,言笑小公主就殷勤周到的给俩人都喂到嘴里去了,反而显得她才是外人。
卫子夫仰天长叹,要不你俩一起过吧!?
临走时卫青还从身上掏出一卷书,兴高采烈的给刘彻推荐了一个叫主父偃的人,可惜卫青并没看到卫子夫的眼神,刘彻原来都起码看看推荐之人的文章,可他这两天因为韩嫣的事,实在没心情看这种东西,永延殿自荐上来的奏章没看过的都堆得跟原来看完的有得一拼了。
所以,刘彻只随手接过来,嘱咐他最近在家好好休息,就没再搭理那份竹简了,卫子夫倒是对这个主父偃有点印象,当时太皇太后走之前的几个月,刚要被启用的董仲舒,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想把陵园大火往儒家的上天旨意上面引,却被当时宫里病了一堆人、朝政事务缠身的刘彻骂了个狗血淋头,差点命丧黄泉,貌似…就是这个主父偃告的密……
现在又走了卫青的路子,呵,卫子夫觉得这种做派倒像极了纵横家,偶尔看看给刘彻当个消遣倒也不错,就收在了最外边的书架上。
至于董仲舒嘛,虽然刘彻对他既有意见又极为欣赏,别扭得很,但是那个老头,倒是在江都当国相,当得风生水起,该上奏的奏章一点都没少。
刘彻也不藏着他了,反而以他为例,大兴儒学,一时间,但凡会看点眼色的连诸侯都跟风学习了,刘彻见家里稍微老实了,赶紧动了动外面。
可惜除了在闽越和南越之间一向戏剧性的小打小闹,未央和长乐的两个卫尉李广和程不识,在云中和雁门屯兵近七个月却一无所获,匈奴怎么不来了?刘彻很是挠头,匈奴怎么不趁着权力交替时候来我大汉捞一笔呢?有点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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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刘彻试探着盘活这局朝堂的时候,卫子夫也没闲着,抽时间把月皎叫进宫来了,内心愧疚的说:“卫青虽然是我亲弟弟,但也不能这么蹉跎人的,你在我家都忙前忙后这么久了,连阿步阿广都离不开你,他却还跟个二愣子一样,什么都不打算给你个交代?”
月皎推脱道:“他这些年不是忙么…”
卫子夫赌气道:“你别给他找借口,若不是长公主抓不住他,把状告到我这里来了,我都不知道他欠了你这么多?”
月皎笑了笑,她一向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除了照顾卫青的日常,也有喜欢的事情要忙,说是没什么名份,但整个府里没有有一个人敢慢怠她:“没有,是我愿意的!我在平阳侯府的时候就喜欢他,喜欢他不管抄录什么都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的样子,喜欢他见了书就爱不释手的样子,喜欢他朝气蓬勃送我回家时,月光下的影子。你不知道,有时候见一个人的影子内心都无比欢喜的感受有多甜蜜。”
“可你也不小了,他也不小了!”
月皎还想辩解些什么,却又被卫子夫打断道:“长公主说得对,她养出来的姑娘,没有平白上赶着糟践自己的,更不能被我弟弟这么欺负,梦知嫁了张汤,锦枫许了公孙敖,好歹都有个归宿,没道理只有你一个人无名无份还心甘情愿的呆在卫府。”
月皎轻笑道,“长公主是不是还说,上辈子怎么就欠你们姓卫的一家了呢?”
卫子夫面色飞上些红晕:“你怎么知道?”
月皎说:“我当然知道,出宫大典前,长公主气呼呼的从宫里回侯府,对我说,也不知道上辈子欠姓卫的什么了,不管男的女的,年纪轻轻,看着道理懂挺多,就是不通男女之事!当时就揪着我耳朵说,这女的懂了装不懂,还能慢慢□□,偏我一个人挑了个怎么都教不会的榆木疙瘩,将来肯定给她丢人!”
卫子夫开心了:“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挨数落啊!得,我也心里平衡了!”
月皎对她幸灾乐祸的样子很不理解,只能勉强夸道:“你还是这么乐观。”
“月皎,长公主说的话不无道理,不能光等着顽石点头啊,这得等何年何月?你就不想知道他到底心里有没有你吗?这天底下好男儿不止我弟弟一个,你干嘛非得在他身上吊死啊!”
月皎并不赞同:“子夫,若是陛下不喜欢你,你会换一个吗?”
卫子夫一噎:“你…我情况能一样吗?说你呢,你怎么就往我身上扯,我…换不了。”
月皎郑重道:“那我也换不了!”
“那试探一下他的心意,总可以吧?你要是再不明不白的待下去,明天平阳公主就得把我那点事都抖给陛下听,我还活不活了?”
“那…可别耽误他正事,最近我在帮他整理兵器改良的书籍和信息,他要忙着用。”
卫子夫无语了:“……你是想当他长史啊,还是当他妻子啊?”
月皎端着茶杯细细思量,补充道:“好吧,我就是提醒你一下…还有去病,本来一直住在卫府,最近回二姐那儿去吃药调理身体了。”
“放心,我不是她他捡来的姐姐,是亲姐!明天平阳公主会去接你,你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跟府里说,直接跟着走就行了!”
送走了同意配合的月皎,卫子夫心里得意得很。卫青,你个傻小子,既然你跟陛下一伙,不听我的了,那我就跟你玩个套路,别以为姐姐进宫,有姐夫护着你,我卫子夫就奈何不了你,从小到大我带了你整整九年!我还摸不准你小子的软肋?
转头看着窗外冉信和言笑咿咿呀呀的样子,卫子夫心中一动,开口问:“郦苍,冉信带着言笑也有一段时间了,你觉得她怎么样?”
“很正常,算不上帮你,却能护好言笑,前儿她带着言笑和皇后在长信殿撞上了,不仅没吃亏,还捞了不少赏赐回来...椒房殿给的,不过只是拿来了,并没有用。”
卫子夫点点头,既然这么安排很不错,那她就不用再费心安排冉信的位置了,“对了,你再吩咐医官走一趟二姐家,看看去病怎么回事,不是都治好了吗,怎么又喝药调理身体呢?”
“诺。可是夫人,你这么玩侍中大人,真的好吗?”手机\端 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卫子夫抱着一个桃子啃得甚是开心:“我玩儿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干啊,月皎是平阳公主接走的,状也是平阳公主告到我这儿的,我顶多就是出出主意,月皎要是真不走,我也不能绑了她呀!”
“……奴婢觉得,您要不把您外甥去病接进宫吧,您二姐看着不甚稳重,家里还有个…有个外人,难免有照顾不周到的地方。这边毕竟人手多,进宫来常住,您也好看顾一二!”
“哎…我也是这么想的,言笑有冉信,我再带一个也无妨。而且听月皎说,那孩子经常在卫府长驻。以后就算月皎和青儿成了,府里还有阿步阿广,她也要自己生,日子长了,不能总让她一个人带这么多孩子。所以,等过两天我跟陛下提一下吧!”
卫子夫觉得刘彻的叛逆又出来了,刚刚把儒家天命论琢磨差不多的刘彻刚亲祭了社神回来,遇上方士李少君献炼丹长寿之术。他就不信邪的遣了方士入海求神仙。
方士之兴,是对天命论之反制也。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每当把一个观点琢磨透了,他就开始听反方观点,若方士真可祈禳灾异,延长人寿,那还锻炼身体,养生治病干嘛?总是通过这种方式来保持自己的清醒和客观,这刘彻也算是别具一格了!
不过很开心就是月皎终于出嫁了!
那天她和平阳公主联手做局,跟卫青说月皎已经被长公主做主出嫁了,前几天就想跟他说的,看他忙,就没跟他打招呼,因为路途遥远就提前启程了。
卫青立刻跳了起来:“什么?你们怎么能不问过我就让她嫁了呢?”
卫子夫逗他:“什么叫我们?平阳公主算她主子,我算她姐妹,她弟弟都没反对,怎么还要告诉你?你别当两天认的兄长就摆谱,为什么还要问过你?”
“她这几年都是在我卫府住着!我…”
“哟!在你~卫府住着,住着怎么了?我的姐妹在你那儿住几天有什么不行的?我已经替你备了一份嫁妆,你不必觉得慢待了她!”
卫青气得脸色铁青,要是之前他还能跟三姐辩上几句,可这几年他闷头做事,不是边塞之地,就是马场兵器场,这口才实在是退步不少。
默了几息,卫青还是气得火气高涨,连礼都不行了,转身就往外走,
卫子夫叫住他:“你现在就是去平阳侯府,公主也不会松口告诉你的!想找人啊?自己想办法啊!”
卫青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神色怪异的望向卫子夫,“我就是从平阳侯府来的,刚刚…把公主气倒了,还劳烦姐姐替我安抚一二,月皎…我自己处理!便是抢□□,我也不在乎!”
……完了,这要是真让他查,肯定露馅儿,卫子夫为了掩饰慌乱的神色,装作生气的拍案而起,“你!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