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带你出宫

裴妃完全愣住了,被这一个从来没有设想过的可能性吓住了心神。

她自己因为无儿无女,所以心里非常敏感,高傲之下,也隐藏着很多的慌乱和不安。

她总是在想,若是自己也能拥有皇家子嗣,那么跟皇后对峙起来,是否多了几分自信和底气?

但没想到,阻止自己为人母的,竟然是自己最信任、最不设防的皇上。

裴妃一把抓住了金太医,晃着他的身子,连连摇头道:“绝不可能!皇上对本宫向来恩爱有加,怎么可能不让本宫怀孕?”

金太医已经想到了她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于是沉默着,不言语,任由她发泄。

裴妃松了手,刚做好的鲜红色指甲在金太医的皮肤上留下几道深深的抓痕。

金太医感觉到了痛,但这点小小的疼痛远远比不上他心头之痛。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为了另一个男人受苦受罪,他心如刀割。

更何况,裴妃为了那个根本不会为任何人动心的君王,还干出不少荒唐事来,连自己也不得不为了她的任性而牺牲良心。

金太医没来由地感觉到了愤怒,他不再安安分分地待在原地任她打骂,而是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怜惜和心痛,抬起手来按住她乱动的胳膊,坚定道:“嘉儿,跟我走吧。”

这是他第一次不顾身份,亲昵地唤了她的乳名,他们还都是孩子的时候常常这样称呼。

他也没有谦卑地自称为“卑职”,而是以诚恳平等的态度,真邀请她离开后宫。

第一句话说出来,剩下的话便轻松多了。

金太医吸了一口气,接着道:“我思虑过了,以我之力,完全可以让你伪装成假死,然后随我出宫,改头换面,过新的生活。”

他越说越高兴,眼睛里焕发着希望的神采。

他唇边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微笑。

他情窦初开的时候,裴妃就在他心中留下不可磨灭、无法亵渎的投影。

多少年来,他寤寐思服,也遇到过不少温柔大方、善良体贴的女孩子,却始终无法对她忘怀。

如今,她在后宫举步维艰,饱受排挤和打压,若是自己趁机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那就可以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了。

他笑着问裴妃道:“嘉儿,不妨你与我一同出宫,找个幽静之处,不问世事,侍弄侍弄花草,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他言辞凿凿,但是裴妃却反应淡淡,像是根本没再听,仍然在消化着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一开始听他说要带自己出宫,她只是冷笑了两声;后来听到他想隐姓埋名度过余生,她更是不屑。

金太医看出她态度敷衍,但是自己越想越觉得计划可行。

而且刚才自己大不敬地直呼她的乳名,也没见她抗拒和疾言厉色,所以胆气越发大了。

他主动握住裴妃的手,双眸紧紧地盯着她,语气里几乎带上了恳求:“听我的吧,离开皇上,他不爱你。”

本来裴妃只觉得他滑稽,可是听了这句话,裴妃被他戳中心事,一下子恼羞成怒起来。

她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吗?

无非是觉得她可怜,受了欺负,所以想趁人之危,把她据为己有呗。

他倒是想得不错,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裴妃恨不得立刻怒骂他几句,骂醒他这猪脑子,但是考虑到以后恐怕还要多用到他,便没有全然驳斥他,但说话依然尖酸刻薄。

她没有抽开金太医的手,只是也没给出更多热情的回应。

她斜睨着他,冷笑道:“金太医对本宫真是一片痴心哪!”

金太医被自己的幻想刺激得晕晕乎乎,也没发现她有意拉开距离的称呼,只是回了一个安抚性的微笑。

裴妃却一下子变了脸,语气里是无限的讥讽和不屑:“本宫该说你是愚蠢还是天真呢?凭什么要让本宫灰溜溜地离开后宫?你以为你是谁,随意操控本宫的命运?”

金太医张口结舌,一事不知该如何回答。

裴妃猛地把手抽回来,嫌弃似的,当着他的面用帕子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葱白的手指在红色指甲的映衬下,显得那么美丽。

她慢悠悠道:“纵然本宫有难,亦有父兄可以指望,也轮不着你指手画脚。”

金太医低下头,裴妃的话如同当头棒喝,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知道自己刚才逾矩了,说了那么多大不敬的话。

而且他的计划根本经不起推敲,只要仔细一想,就会发现漏洞百出。

自己怎么能这么胆大包天呢?

他战战兢兢地听着裴妃的话,理智逐渐回笼。

他想要作对的,可是当朝的皇上啊!

裴妃直言不讳道:“纵然皇上对本宫无情,也用不着你乱献殷勤,本宫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

金太医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中又是难堪又是诧异,忍不住道:“娘娘!他可是要让你绝育啊!”

她就这么喜欢他?宁愿自己被伤害,也要坚定不移地跟着他到老?

裴妃眼睛里流露出几丝狠厉,狞笑道:“本宫不傻,皇上既然丝毫不顾情分,那本宫也不会心软。”

她十六岁就视皇上为天神般的人物,对他的情意十多年来从来不曾改变。

她原先爱他,现在恨他。

但是这恨中,依然有着挥之不去的爱。

裴妃悲哀地发现,她就是爱皇上的冷酷无情,爱他的杀伐果断,爱他不为任何人动心的样子。

哪怕自己也深受伤害,哪怕自己的家族也牵涉其中,但她就是不能不爱他。

既然皇上这么不珍惜她,甚至授意让她绝孕,那她也要不顾一切拉他下水。

既然活着不能成为鸳鸯,死后,终于也可以成为怨侣吧。

裴妃抬起美眸来,定定地注视着金太医,缓缓笑了。

金太医敏锐地发现,她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更加神秘莫测,更加偏执疯狂了。

他被这一笑看得不寒而栗。

裴妃声音又柔又软:“金太医,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你上了贼船,就别想清清白白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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