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建德大帝

御林军属皇城外围军团,平日巡查,保护皇宫最外层的宫宇和人员安全。

再向内有善扑营、虎奔军等。

最内圈属中央五路军管辖。

但平日里,这些兵团职属也不是划得那么清。

这个问题从大周建国开始就存在。

问题根源在于这几路兵团的最高统帅,多数是一人指挥好几个兵团。

至今因为设立了军机处,重建中央军已经好得多了。

御林军的权利也被削减许多。

曹峥是金骑兵首领军官,兼四品带刀御前行走。

放在皇宫里,是不得了的武官,皇上的红人儿。

御林军却不认他。

两方职权互相独立,谁也管不住谁。

曹峥带着五百人押送四皇子。

这五百人分编为五个统领营,由五个军门带领。

曹峥总管五个负责人即可。

四皇子的封地不能太远或太近,骑马一天可达。

本来应该很好走,最多三天就可以回来复命。

出城时遇到徐忠的兵,曹峥手执圣旨,经查验方出得城去。

行至约一个时辰,走入一处山谷。

周围群山环伺,苍穹下隐约高大的山影,像蹲守的巨型野兽。

偶尔传来的一两声夜枭鸣啼,令黑夜显得危机四伏。

曹峥是生死一线中闯过关的男人。

对凶险与危机有种天然的警觉。

“人手一支火把!”他高声命令。

此时,曹峥立于队伍中间。

临行前,他灵机一动,将所有人员统一了服装,全部黑衣劲装,蒙面前行。

不像正经军队,倒像劫道的土匪。

那五个御林军军门和他自己系上了金腰带。

五百人夜行,凭金腰带区别身份。

曹峥入宫多年,跟随九皇子征战倭寇,早已混成老兵油子。

站在中间,为了安全。

傻子才冲在最前头。

统一服装,也为了安全。

人心叵测,不得不防。

任何时候,保命第一,任务第二,这是实战多年积累的经验。

就在他大声发布“点火”命令的同时。

队伍中有人发出不大不小,刚够全队人听到的奚落。

“切,害怕了。”

这明显是挑衅。然而曹峥只当做没听见。然而脑子中的警报已然拉响,他缓缓解开了腰带。

随着队伍前行,火把次第点燃,队伍越来越亮。

他已将腰带卷成一团,塞入囊中。

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冒出一人,对方甲胄在身,大声喝道,“停”。

押送人员上前一步问,“尔等何人,我们是御林军押送犯人,命尔等速速闪开。”

“先皇新丧,押送的什么犯人?若是御林军为何不穿军服?”

被封的密密匝匝的车中传来呼叫声,“我是太子——”

曹峥暗叫声不好,变故就在这一瞬间,闪电般发生了。

从黑暗中冲出一支全身武装的士兵与黑色劲装押送人员冲突在一处。

曹峥调了马头就逃。

他必须赶在对方之前到皇城求援。

也许是个误会,他边策马狂奔边想,也许真的是叛军。

当身后传来箭矢破空之音时,他明白这不是误会,是有预谋的。

他回了下头,吓得整个人贴在马背上向前狂奔。

身后万箭齐发,就是要置他于死地。

不敢在大路上奔,迟早给人射成刺猬。

他一拉缰绳,马儿转入野地中。

一片黑暗淹没了他。

他又一次实践了自己的真知灼见——

危险来临,保命为上。

对方一直咬住他不放,要斩尽杀绝。

此刻的他如丧家之犬,慌不择路,转而离开小路,逃向山谷中最深的密林。

终于,甩开了紧跟身后的马蹄声。

他必须快点逃到城门处,将变故告知徐忠。

…………

一整个小队点着火把,明目张胆向皇城而来。

徐忠在城门处迎接,他心中有些奇怪,押送人员刚走不久怎么就回来了?

但打头的军官的确是出城时与他接头那人。

对方说接到密令,要他们暂时回城,明早再出发。

这五百人进城后,接着川地布政司长紧随其后。

布政司长是朝廷的封疆大吏,二品大员。

他带着黑压压的地方兵,被徐忠拦下来。

“皇上有命,所有兵卒不得进城,京郊安营……”

他话没讲完,眼前寒光一闪,一道刀光直冲面门。

徐忠头一偏,被一刀砍在肩膀上。

他调头向城中跑,一边吹起紧急口哨。

徐忠掌一万兵,除了暗哨,都用来围着皇城。

并不是把所有兵力集中在一个入口。

徐忠被打个措手不及,布政司长的兵卒抢入城中。

一枚信号弹升空,皇城里开始乱了起来。

除中央军外,其他兵团中,皆有乱党。

李瑕咬牙坐在房中,他刚登基就生了乱子。

有人在禁宫外打起了“勤王”的旗号。

怒憎交加之下,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一道高大身影挡住烛光,他抬头看到玉郎站在门前。

“师父。”他脱口而出。

玉郎单腿跪地道,“请皇上放心,臣心中有数。”

此时,外头兵戈之音不断,声音来自很远的地方。

“护好凤药。”李瑕交待。

玉郎低着头,面部隐于黑暗之中,看不到表情,口中答,“是。”

他应得稳当,李瑕的心也逐渐安稳下来。

反叛士兵大部分死于乱中,其余人等也说不清受谁指使。

只知道以起火为号,铲除手臂上没有系黄带子的士兵。

日后,此次叛乱被称作“黄带之乱”。

作乱士兵一概斩杀,

皇上尸骨未寒,便生屠杀,皇城内风声鹤唳。

川地布政司长被抓到,他说自己只接到奔丧之信,并不知道太子被废。

又有人传了匿名信说当今皇上“挟太子以令诸侯”,并非正统。

回来时恰遇到太子车辇,并且是黑衣人押送,才产生了误会。

这说法几乎无从辨别真假,他手中的确有信件。

一切如他所说,布赤不但不是乱臣贼子,还是大忠臣,这么点子兵就敢舍命“勤王”。

布赤跪在地上涕泪横流,一个劲说对不起先帝在天之灵,一会儿又要新皇杀了自己以正视听。

李瑕走到他面前,布赤睁着小老鼠眼,眼珠咕噜噜乱转,一个就是个精明货色,不然也不会做到省布政司一做二十年。

他很清楚,李瑕刚登基,绝不会杀他这样忠于先皇的老臣。

再者说,一个封疆大吏,不能不审就杀。

要审,不知又审出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李瑕心中极想杀个大员,以正视听。

或是说威慑百官,凤药和玉郎,甚至公主都反对他这么做。

…… ……

第二天一早,太监们沉默地提水洗地,一个个噤若寒蝉。

头天夜里的厮杀染红了甬道。

太师上朝了,对于川地布政司被押入大牢一事,太师主张严查,若有证据布政司长作乱更要按刑律处惩。

李瑕听得头疼不已。

最终他以先皇新丧,新皇刚登基,罢了布政司长的官,贬回原籍。

一场杀戮,像秋天飘落的一片叶子,轻飘飘了结。

一场不成功的宫变,给李瑕心中钉了个钉子。

所有人心中都认定——

太师不动声色,便给固若金汤的京城带来一场动荡。

多亏布防严密,及时制止了宫变。

太子废黜诏书是真的,时间、原因没来及公示天下。

立自己为皇帝的诏书,是皇上字迹,带着印玺,不会有人质疑。

当天两道诏书被拓印,传至全国,以制止谣言。

李瑕根基太浅,只得忍辱这么做。

他一直后怕,昨夜的乱子若没及时制止,结局会怎么样?

四皇子现在失踪,双方冲突时,他趁乱跑了。

东西监御司会同大理寺,发布通缉令,全面搜捕李珩。

丧仪结束后,李瑕在朝堂之上受了第一次百官的叩拜大礼。

改年号为建德,称建德大帝。

李瑕本就住在宫中,并未在外开府,便将自己所住承庆殿改为行宫。

仍在含元殿和御书房处理政务,有时也宿在含元殿。

为着方便,将先帝后妃都移到皇宫东南部。

李瑕只娶了容芳一人,直接封了妃位,移居未央宫。

凤药一直惦记着先皇生前给她的最后一个任务。

劝说徐乾快点回驻地。

现在国公府是最拿头的时候,儿子的情敌成了皇上。

徐乾天不怕地不怕,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仍提着李瑕名字叫骂。

说夺妻之恨不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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