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元仪其人

爹对元仪要求严格,慈爱不足。

女孩子集中在一处受教。

一周才回娘亲房中,与娘亲说说话,撒撒娇。

她性子野被父亲说教得多,两人总闹得不欢喜。

绕膝撒娇的时光实在太少,离别之情也就淡了。

可是家中待她实在好得很。

除了这些小事,她同姐妹们在一起的时光都很快乐。

家离王府不远,头天夜里看六王,像是个好说话的。

想来回娘家是简单的事。

堂中没有婆母当家,王妃同她一般年轻,该是好相与的。

……

梅姗将手中花枪放下,向元仪施礼道,“给侧王妃请安。”

“又没旁人,不必生分。我叫曹元仪,姐姐怎么称呼。”

“梅姗。”她对着一张圆圆的笑脸实在没办法甩脸子,只得答了。

“你若肯教我唱戏,我就拜你为师,还得向你行礼才对呢。”

梅姗搞不懂元仪,不知她是不是在客气,便没接话。

只是向房间走,“该向王妃请安了,妹妹回吧。”

“一起去不行吗?我从不睡懒觉,早起要练拳,要不我们作个伴好不好。”

梅姗随意敷衍几句,元仪见她不高兴就问,“你有爱好,以前还是红角儿,为何这般郁郁寡欢?”

这问得过分了,梅姗平时很讨厌别人提起她唱戏的身份。

这次却没生气。

她从元仪眼中看出对方没有一点看不起她的意思。

“戏子是下九流,你为何要学戏。”梅姗反问元仪。

“不管哪一行,做到最好就不容易。那是下了功夫的。什么下九流上九流,谋生手段罢了。”

“下九流不想由人欺负也能想到办法。”

“便是皇帝老子,自己不要强,不是照样被倭人打得求饶赔钱吗?”

梅姗听了觉得新鲜,脱口而出,“我流过一个孩子,不能再生育了,所以不高兴。”

“那就更简单,外头养不活的孩儿多得是,你若真爱孩子,领养一个或几个都随你。”

“领来的孩子王爷怕是不喜欢。”

元仪似笑非笑反问,“究竟是你喜欢孩子,还是王爷喜欢孩子,还是你想借由孩子讨王爷喜欢,姐姐可要搞清楚。”

梅姗突然心如平镜,连日阴郁的灰暗的扫而光。

元仪没有假装,所有问题在她看来都是自寻烦恼。

她那样直率,那样明朗,那样真诚。

像一盏阳光兜头洒来,任谁洒了这光辉,也能心头敞亮些。

她从掉了孩子第一次露出个发自心底的笑。

“可人总是有烦恼的。”梅姗穿好了衣服,同元仪并肩向微蓝院走。

“是呢,人最终的烦恼无非两件,一件自己生病要死了,一件亲人死了,除了生死,人生没有大事。”

“可这生死之事并不掌握在自己手中,你既左右不了,更不必烦恼。”

梅姗惊诧地细打量元仪一番,她小小年纪竟这般豁达。

“这是我老师说的,我不是很理解,不过感觉很有道理。”

“那若你郎君不爱你呢?”

元仪哈哈大笑,“什么时候男人的爱意成了女人快乐的必要条件了呢?”

“历来如此啊。”梅姗说。

“那是你认为的例来如此。”元仪摇头晃脑,毫不在意。

“你真不在意王爷爱不爱你?”

“昨天晚上我们第一次见面,能多爱?他不爱我怎么了,我也不爱他呀。”

元仪口无遮拦,恰被陪嫁嬷嬷听到。

她变了脸不顾梅姗在场,交元仪拉到一边训斥。

“小祖宗,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王爷是你夫君,做为媳妇自然要对夫君既敬又爱!”

她压低声音眼睛左右瞧了瞧见没人注意说,“就算你不爱你丈夫也不能宣之于口吧。”

无仪吐吐舌头,“昨天之前我都不认得他,怎么会一夜就爱上他呢,不让说就不说好了。好嬷嬷别气。”

她欢快地追上梅姗两人进了微蓝院。

不多时鹤娘同三姨娘也到了。

这时主屋大门打开,云之穿着华丽的云锦新裙,头戴凤衔牡丹步摇耳朵上挂着散发微光的圆润海珠坠子。

面如脂玉,淡淡敷层香粉,精神十足。

“姐妹们都来了,坐吧。”

大家落座,元仪却一直站着,待大家坐定,走上前向云之行礼。

嬷嬷已备好茶,她恭恭敬敬向云之奉了茶才落座。

云之一身新,打扮隆重就是想压一压新妇气势。

却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元仪虽也穿了云锦,打理得很好,还是旧了。

云锦轻柔,不经穿,价又贵,打理又麻烦。

很多贵妇只在大宴会时才会穿出来。

元仪这衣服看着像是日常常服,细看衣边都磨了细细的毛。

但云锦料子本身带着哑光,很合适晴天穿到室外,美丽却不招摇。

她穿在身上浑不在意似的。

坐在椅上,手肘便支在小几子上,肘部很快会磨烂。

云之一一为她介绍三姨娘、四姨娘和梅姗。

她们位低,每介绍到哪位,都要过来给元仪奉茶行礼。

鹤娘奉茶时,元仪一眼看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上,惊喜地问,“鹤娘姐姐是有孕了?”

云之笑着称是。

元仪毫无不快,开心地取下自己颈中戴着的项圈,起身双手递给鹤娘。

“这是我给你腹中娃娃的见面礼,我可是这未出世孩儿的二妈呀。”

嬷嬷在一边提醒,“主子,那是老爷游天竺时捎回的乌金圈,这边没这样的货色,咱们带来的好东西也不少,您再挑一件送给姨娘,想来姨娘也愿意的。”

鹤娘手中掂了掂那圈子,份量可不轻。

项圈亮堂堂的,不知什么工艺。

听说那边出的金子掺了一种别的东西,做出的首饰不会发暗,不必过段时间到金店“炸一炸”。

璎珞和圈上的七宝也精致,是件好东西。

“不过一只项圈,我给孩子的东西当然得给最好的。只要孩子出世鹤姐姐多带他找我玩,给我抱就成。”

她那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鹤娘,眼睛里藏着笑意。

鹤娘语结,看看云之又看着元仪,不由点头,“自然多给你抱,你别烦就成。”

元仪跟着父亲出过远门,那时她已记事,见过异地风情,讲了许多途中趣事,大家谈得十分开心。

毫无初次见面的生分。

六王少见地也来了微蓝院,驻足窗外多时,才进到屋中。

大家都起身向六王行礼,他道,“本王正要出门,走过院外听到里头又说又笑,进来搅扰一番,你们可别多嫌着本王。”

“晚间在微蓝院摆桌,大家一起共用晚饭,本王先走,你们继续。”

他有要事进宫与皇贵妃商量,匆匆离开。

皇上又病倒了,这次倒不像上次那样来势汹汹,却缠绵病榻已有七八天。

说是没精神,不能长时间久坐。

总感觉没力气,请了太医看,只说是气虚需徐徐调养。

意思就是皇上年岁渐长,身子越来越弱是正常的。

药一直喝着,皇上处理政务的时间越来越短。

有时他自己躺着,由着大学士先过一遍,只捡重要事务汇报一声。

李琮很担心,万一皇上哪天真不行了,连诏书也没有。

他与四哥之间免不了一场厮杀。

现在最重要的防着厮杀时自己太弱。

重中之重就是中央军防务职权握在谁手。

中央军防务就是专防皇城禁宫范围。

外圈有各军各营分权,各管各的。

而内圈只要握在手中,关键时候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也可行。

他与四皇子都是皇上亲生骨血,谁坐皇位大臣都得俯首。

所以这个中央军必须争一争。

否则自己掌握了虎奔军,只在皇宫外围打圈,没圣旨谁也不敢硬闯宫禁。

出来个托孤大臣站宫禁内墙头吹口气,虎奔军全军都得送上人头。

他只是奇怪这次父亲再次卧床有些奇怪。

同样奇的还有青连。

他已是内阁大学士之首,带着一帮年轻大学士几乎住在含元殿,不分昼夜办公。

他愿意呆在含元殿,这样可以第一时间接到南边来的八百里加急密信。

他心中如百爪挠心。

牧之在南边的军报设为一等紧急,青连日日等着牧之加急送京的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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