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苏颖拎着两只嘎掉的老母鸡迅速跑到了村口,然后朝着土路右侧小树林的方向,斜着数了38棵树。

她把其中一只冻得直挺挺的老母鸡往树底下的厚厚积雪堆里一戳,老母鸡就只剩下一对儿鸡爪子露在外头了,再从旁边的雪堆里匀几捧雪过来盖到鸡爪子上,齐活儿。

之后苏颖又快速的清除了从村口的土路到小树林里的脚印子,就拎着另外一只老母鸡,绕村外围的小路回家了。

哼,留下证据什么的,对她苏老太来说是不可能的!

苏颖都想好了,杀人放火这种事儿犯法,她是万万不能干的。

但碍不着她隔三差五的给苏大伯家找麻烦,嘿嘿!

苏大伯家生了四个孩子,一个堂姐已经嫁到城里去了,家里还剩下一个正在相看的堂哥,一个上初二的堂姐,以及一个上小学二年级的堂弟。

再算上苏大伯跟苏大婶俩人,有一个算一个,她轮着番的找机会报复,心情好了一三五,心情不好二四六,还怕不能把她爸的仇给报回来嘛?不可能的!

说起来,她大伯家的二堂哥这次相看的对象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懒馋奸滑是占了个遍,但脸蛋子长得好看,嫁妆也还成,反正上辈子她二堂哥是死活非要娶,应该是下个月就要成亲了吧。

估摸着她家地窖里的金子,应该就是上辈子的那个时候丢的。

不过后来村里传出来她二堂哥的娃,是二堂嫂跟村长家的小儿子搞破鞋生的,八十年代那会儿俩人还离婚了呢。

啧啧,真惨,被绿的懒汉二堂哥,祝你新婚快乐哈哈哈,她才不会插手管呢,看她大伯家人的笑话什么的,她最喜欢了!

苏颖心情欢快的回了家,轻轻推开院子门,里头还是她刚才离开时的那个模样。

再走到厨房,好家伙,她小弟苏谕都已经靠墙边儿上睡着了!

苏颖摸了摸苏谕脸蛋子和身上各处,感觉到全都热乎乎的,不是发烧那种热,就是正常保暖做好了的体温。

看来小弟的病应该是快好了,但是还是去找老神医看一下吧,不然上辈子为啥病的那么严重,还是看看保险。

苏颖把怀里的鸡蛋和手上的老母鸡先放下,然后转身去了柴房里,拿出之前藏在那儿的包袱后,又回了厨房里。

她准备趁着这会儿小弟睡着了,把金子什么的都给埋到灶台子里头,就是平常添柴禾烧火的地方。

虽说小弟平常连话都不咋说,最常见的就是一个个的往外蹦字儿了,但以防万一呢,小孩子啥时候就给说漏嘴了咋办?

苏颖不放心。

她拿镰刀把灶台子里的土先刨出来一部分,大概有个三十公分的深度,然后把金砖一股脑的都放了进去。

现在把金子拿出去太扎眼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苏颖不想动,容易出事儿。

之后她把土又填了回去,再在上头盖回去了些着火的木头棍子,没多会儿,土灶台子里头就差不多恢复了原样儿,烂木头草木灰混做一堆,完美。

苏颖数了数剩下的袁大头,大概是有个二三十枚。

她揣了一枚在怀里,剩下的都埋在距离土灶不远处的厨房墙根处了,方便以后随时拿取。

苏颖原本打算把之前包金子和袁大头的包袱皮给烧了,毁尸灭迹。

可拿起来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她手指头好像是摸到了什么硬东西?

苏颖借着灶台子的火光看,才瞅见原来爷爷装金子的包袱皮里头,还缝着一层内衬小口袋!

刚才是因为包袱皮装着东西,她没看见!

苏颖直觉是有好东西,她激动的在小口袋里掏呀掏,果然摸出来了几个金戒指和银戒指,一共八个,样式有男有女!

她爷可真是个宝藏老爷子,也忒能藏东西了!

苏颖高兴极了,这可真是避免了大麻烦了。

其实就算是拿袁大头出去也是很扎眼的,主要是他们这地儿穷,露点儿财出来就容易出问题。

但金银戒指的性质就不一样了,戒指的重量本来就轻,几克而已,拿出来不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毕竟就算是在这个年代,那还不兴谁家传下来个金戒指银耳钉的啊!

苏颖满意极了,她把怀里的袁大头又藏了回去,还放了六个戒指进去,只在身上带了两个戒指,一金一银。

就这俩戒指搁到黑市上卖了,就能够她家花好久的了。

其实她爷死的时候,她才两岁,根本就不记着老人家啥模样了。

她奶是隔年死的,苏颖多少有点儿印象在,是挺慈祥一老太太,就是也爱抽旱烟,去找她奶玩儿的时候,每回都满屋子的烟雾缭绕,估计她二伯后来抽旱烟,就是跟她奶学的。

两位老人家为了儿女那可真是操碎了心,连没出生的子孙都早早的就给筹谋上了。

想到这里,苏颖把包袱皮塞到灶台子里烧了,又来到了院子里,冲着她爷她奶祖坟的方向磕了几个头。

苏颖磕头的时候,苏谕悄悄睁开了眼,扫了两下灶台子底下和墙根埋袁大头的地方,然后又默默的把眼睛闭上了。

他刚才确实是睡着了,但上辈子留下的机警习惯还在,有点儿风吹草动就要醒过来,怕有人刺杀。

所以其实刚才大姐苏颖藏东西的地方...咳,反正他可不是有意要偷看的啊!

等苏颖从院子里再回厨房的时候,后半夜已经快结束了,估摸着有个凌晨三四点的样子。

她没再耽搁,火速的给老母鸡拔毛烤上,把鸡毛都塞灶台子底下烧了,又在锅里煮了五颗鸡蛋。

嗯,三颗来自她大伯家,又大又圆!

瞅着老母鸡烤得差不多了,苏颖把苏谕晃悠醒了:“吃烤鸡。”

苏谕表情呆愣愣,眼神直勾勾,吧嗒吧嗒小嘴唇水润润,仿佛一只刚被弄醒的奶萌乖乖小狗勾。

但实际苏谕内心:...孤谢谢你啊,被迫闻了半天烤肉香了,能闻不能吃,楚汉十大酷刑有你一席之地!

不过以上心里活动苏颖全都不知道,她谆谆善诱耐心哄骗道:“大姐对你好吧,不过可别跟妈或者老二老三说哦,不然以后大姐再也不给你吃了!”

苏谕盯着烤鸡看了一会儿,抿着嘴缓缓的点了点头,然后手里就被苏颖给塞了一个大鸡腿。

很快苏颖自己也掰下一个大鸡腿啃了起来:“快点儿吃,待会儿周围人家起来做饭,闻着味儿就不好了。”

当下好些地方是不让披麻守孝的,但他们村又偏又穷,连红袖箍都不稀的来,所以各家悄悄的守一守倒是没人管。

但你要是想吃肉,不想守孝,那也没谁敢说闲话,说了就是原则问题。

不过今天这鸡不是来源有问题么,这就不好叫邻居家知道了。

至于苏颖不让她妈跟老二老三知道,那一个是怕她妈问东问西,再有就是怕老二老三在外头说吐露嘴了。

反正肉食一类的副食品,苏颖打算隔三差五的就想法子弄一些,总归不会叫家里人再把身体给亏空了的。

所以今天这鸡肉,不分给他们就不分了吧。

俩人狼吞虎咽,没两刻钟就把一只大肥鸡给解决了。

当然主力是苏颖,但苏谕的小肚瓜也不可小觑!

说实话,苏谕以前哪怕是在战场上,也没吃过这种带着腥气,连盐粒子都没抹匀乎的烤鸡肉。

尤其是他大姐这会儿着急,干活儿就糙,有的地方还烤焦了...

但不得不说,刚才苏谕吃的可是真香,连从来不碰的肥腻腻鸡皮都给吃光光了!

苏谕吃完就开始犯困,苏颖帮他擦了手,又给按到灶台边儿的小板凳上烤火眯着了。

苏颖自己则是把鸡骨头什么都给扫土灶里去了,还往土灶里头丢了一大把晾干的野花椒。

等野花椒一烧着了,登时就满厨房都窜起了强烈的花椒味儿,什么鸡肉味儿都闻不出来了。

再叫院子里的小冷风一吹,厨房就完美恢复了原先的家徒四壁和一清二白,村里的野狗进来都找不着食儿。

刚好天已经蒙蒙亮了,正是各家各户都起来烧火做饭的时候。

苏颖干脆就直接把早饭给做了,也让她妈也能多休息会儿。

早饭是野菜干儿混上棒茬子熬的粥和煮鸡蛋。

其实煮鸡蛋是苏颖私自做主的,刘兰香的意思是把家里的鸡蛋都给卖了换钱。

但苏颖不乐意。

刚秋收完就跟之前一样稀汤寡水的,铁打的人身体也受不住啊。

粥跟鸡蛋都将将要出锅,刘兰香就起床推门出来了,她一瞅大闺女跟小儿子都在厨房呢,满脸的疑惑:“你俩咋起来这早?不嫌冷呐。”

苏颖回答的无比自然:“小弟昨晚上拉肚子了,拉完又饿,我给他弄了点吃的,怕他着凉又煮了花椒水,这会儿刚又睡着了,正好您给他抱炕上去吧。早饭我都弄好了,老二老三起了就能吃。”

刘兰香一听小儿子闹肚子了,赶紧过来摸这摸那的四处查看,手法跟苏颖如出一辙。

哦不,应该说苏颖就是打她妈那儿学来的。

刘兰香查完之后才放下心:“还好还好,烧都退了,我说昨晚上不让他吃那白薯汤,非要吃,这下好了吧,看他还敢不听话!”

村里娃只要不发烧,闹肚子没啥大不了的。

这时候老吃生水,还吃大量的吃野菜和粗粮,给肠道都刮得干干净净的,拉肚子什么的太正常了。

刘兰香给小儿子抱回了屋,又把老二和老三叫起来洗漱,完后自己就先去井边上挑水了。

他们村是几户人凑在一块儿用一口井,早去把水缸挑满,省得待会儿排队耽误功夫。

等刘兰香挑完水,苏颖都把早饭端上了桌,然后桌上四个人里有仨都瞪大了双眼。

刘兰香和苏茂苏诚:竟然有鸡蛋!

苏颖义正严词:“要省钱也不能把身体给省坏了,往常每年秋收之后,咱家都得杀只老母鸡补一补的,今年爸出事了,鸡咱就先不杀了,但鸡蛋每人吃一个不过分吧。”

刘兰香这么一想倒也是,几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可得吃够了,但一个鸡蛋6分钱,5个鸡蛋就是3毛!不行了不行了,光是想想就心肝疼!

刘兰香:“妈就不吃了,你们几个吃吧,妈不爱吃这个。”

上辈子,刘兰香找的理由是给苏老三守孝,所以一年没吃荤腥。

可这辈子就改成自己不爱吃鸡蛋了。

老二苏茂和老三苏诚看向大姐苏颖,这还能有人不爱吃鸡蛋?5岁跟7岁的娃也不能信这瞎话呀!

俩人用眼神疯狂示意:大姐你赶紧劝劝妈!

苏颖无情脸:“您剩下多少,我待会儿就给都扔粪坑去,您看我敢不敢扔。”

刘兰香:“...”

倒是也不用这么糟蹋东西!

刘兰香立刻改口:“妈这就吃,今儿早上就都给它吃光了!”

苏茂苏诚:大姐威武!

一家几口吃完早饭,也就是早上6点来钟。

之后刘兰香开始晒粮食,积酸菜,腌咸菜,拾掇自留地。大队发的粮食都是晾晒的半湿不干的,不趁着现在有太阳赶紧晾干了,回来放地窖里头搁发霉了,那是要吃死人的。

老二苏茂跟老三苏诚去苏二伯家找驴蛋了,一群小伙伴准备一起上后山捡柴和找野果子去。

苏颖则抱着还在睡觉的苏谕,上了村口的骡车。

青山村大队是有骡子的,骡子就是驴和马生出来的物种,天阉还吃苦耐劳,很受老百姓欢迎。

等农闲的时候,负责养骡子的胡老六就会把骡子套上车,一大早到村口拉人,送村民们去公社,等下午时间差不多了就往回赶。

这样一个来回是1分钱,多少也算是大队的一个进项。

骡车比人走路要快上许多,从青山村徒步走到公社单程要4个小时,但坐骡车只需要1个多小时,来回就是省下了5个小时,统共才只要1分钱。

可即便是这样,村民们也不怎么舍得坐骡车,多数情况下是知青们爱坐。

不过今天胡老六赶的骡车上倒是坐满了人,四五个青山村的村民,剩下六个是知青。

赶秋收后去公社的,都是要置办过年的东西的,等回程的时候大包小包的,这么算下来,这1分钱就花得很值得了。

骡车上,苏颖抱着睡着了的苏谕,自己也合着眼眯着。

她看似是睡着了,但实际早就把耳朵给竖得高高的。

不出她所料,苏老大家的事情果然传开了。

苏老大家跟苏老三家不住在一条街上,所以苏老大家那边闹出来的动静,苏颖早上没听见,但不妨碍她这会儿偷着乐。

“妈呀,你是没瞅见,苏老大家的大门跟门槛子上血呼啦的!瞅着老吓人了!说是他家对面的王大妈出来到尿盆,结果一大早上的给吓摔了,尿盆撒了一地,整条街上那个味儿呦...本来我还想过去看热闹,刚拐进去就给我熏出来了呕...唉妈呀不能想,太恶心了!”

“我也听说了,好像他家门上还让人写了字儿了,但苏大婶一直挡着不让人看,大队长一大早就给叫过去了,到现在还没出他家呢!”

村里的小媳妇儿们唠闲嗑,女知青们一般插不上话,两边儿人即便是坐在一辆骡车上,也有点儿泾渭分明的意思。

但这事儿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城里来的知青们都没见识过啊!

已经来青山村三年的老知青刘扬忍不住问道:“这这...不会是死人了吧!要不要咱待会儿找公安汇报一下啊?”

万一她们知情不报,到时候会不会受到牵连影响回城呀!

说闲话的小媳妇儿摆手道:“没死人没死人,说是丢了两只鸡,门上跟墙上的血道子都是老母鸡血划拉出来的。”

刘杨跟身边的几个女知青对视一眼,这才放下了心:“没死人就好,这苏老大家怎么回事啊,原先他家名声还是挺不错的?”

另外一个聊瓜的小媳妇儿:“嗐,这哪里说的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人类都是热爱吃瓜的生物,不管是城里来的还是村里当地的,只要是涉及到了各种小道消息和桃色花边新闻,那就没人能抵挡得住体内疯狂觉醒的八卦之魂,原本不熟悉的两拨人火速热聊了起来。

苏颖伸长了耳朵听了半天,确定自己是没留下什么破绽,苏老大一家确实是在愁眉苦脸没有头绪,这才踏实的睡了过去,毕竟她半夜起来搞事也是很累的。

等到了公社,胡老六把骡车停到了公社门口的大柳树下,又把车上的各人都和了醒了:“就等到下午3点啊,晚了就自己想办法回去。”

苏谕也被胡老六的大嗓门给弄醒了,苏颖抱着他下了骡车,又给他手里塞了颗鸡蛋:“吃吧,家里每人一个。”说完就拉着苏谕往远处走去了。

苏谕一边把鸡蛋往嘴里塞,一边回头望,商铺好像是在后头吧?同车人都往那个写着红字儿的大房子里去了。

但小傻子怎么能有这种观察力呢,苏谕乖乖当做不知道。

苏颖领着苏谕七扭八拐,也不知道怎么绕的,很快就来到了一片安静破乱的小平房民宅区域。

苏颖瞅准了门口摆着一个大石头的人家,伸出右手有节奏的敲了三下门。

很快,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门内探出头来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太太。

老太太身形瘦小干枯,一双眼睛却锐利的盯着苏颖和苏谕来回的扫动。

苏颖开口时的语气严肃低沉:“天、王、盖、地、虎。”

老太太的双眼微微睁大,但仍是先谨慎的朝着门外两旁瞅了片刻,确认没有异常后,才用同样严肃低沉的嗓音回道:“宝、塔、镇、河、妖。”

老太太和苏颖俩人对视片刻,又抿着嘴,状似找到了组织似的相互重重点了点头,然后老太太这才把苏颖姐弟迎进了门内。

苏谕:“............”

有要干坏事儿那感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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