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似乎很久没有见过太阳了,等吴耀走上天台时,不免被强烈的目光刺到了眼睛。
而后,身着浅蓝色色连衣裙的少女正哼着歌晾着衣服,不知为何,原本刺眼的阳光在她的周围却显得如此温和,灰色的长发被镀了一层层光圈,在纯白的床单的映衬下,她的身姿如羽毛般轻盈,让人想起在阿尔卑斯山上跳舞的少女。
“伦敦大桥倒下来,倒下来……”满哼着曲子,从篮子里又提出一件衣服,正好看到身后过来的吴耀,“啊呀,吴耀你醒了。”
“你的身体好点了吗?”
“嗯,睡了一觉好多了。”满笑嘻嘻地说道,藏在背后的手却拽紧了裙子,“那个……虽然昨天晚上我晕了过去,但是我还是知道是吴耀救了我的。”
“我只是路过,没想救你。”
吴耀把筐里的衣服拿出来抖了抖,便挂在晾衣绳上。等到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满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吴耀你好像……很熟练的样子哎。”
他往满晾过的衣服一看,才发现不是晾歪了,就是皱巴巴地都没捋好就塞在衣架子上了,看来满并不会晾衣服啊。
“啊,我以前跟我妹一起住的时候,这些活都是我干的。”
“哎?吴耀你原来有妹妹吗?而且原来你还是那种会照顾妹妹的类型吗?”
不小心说了多余的话,吴耀咂咂嘴。
“很奇怪吗?就算是我这样的人也会有亲人的啊。”
“但是吴耀给我感觉更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不知该说什么的吴耀,索性沉默不语地把满晾皱的重新整理了一遍,满刚刚哼起的童谣突然在他脑海里开始回放循环。
“你刚刚哼的是什么?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啊,那个啊,是《伦敦大桥倒下来》。是以前爸爸教我的。”
当提到父亲的称呼时,满理所当然地凝固了笑容,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既然满是被人卖到这座城市里来的,那也就证明,满对父母的思念便像是蚁穴一样,一点点的水滴都足以让她崩溃。
“满想见到你爸爸吗?”
她轻轻摇摇头,“满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也见不到了吧。但是爸爸妈妈是非常温柔的人,对满也非常地好,所以满永远不会忘记他们的。”
不会忘记他们的、永远。
吴耀思索着满的话,对于自己父母的长相却已经想不起来了,倒不如说除了吴可以外的亲人都记不清样貌了。
“我妹妹以前也唱过那首歌,但是因为她唱歌太难听了,所以她每次开口我都让她闭嘴。
“我跟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爸妈去世后,也一直都是我在照顾她。虽然她很废物很吵很烦又动不动就哭鼻子还喜欢缠着我,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是我妹妹,是我现在唯一的血亲。
“但是因为某些原因,现在我不得不跟她分开……”
吴耀把最后一张床单晒好,提起篮子打算下楼,却看到身边的满早已经在抹眼泪了。
“呜呜……哥哥不能跟妹妹见面,怎么……怎么这样……”满连新买的白色手套都没摘下就这样擦着泪水,眼框也因此变得红红的,鼻子也发出了“呲嗯呲嗯”的呜咽声,就像受委屈的小狗一样。
“怎么哭了啊喂!我本人都没哭啊,你是有多多愁善感啊喂!别……别哭了。”吴耀手忙脚乱地看着满,手里提着的篮子也掉到地上了。之前吴可哭的时候,吴耀总喜欢用“恐吓”让她停下哭泣,但是很明显,对满却不能这么做。
因为周姨要是知道吴耀不仅把满弄哭了还“威胁”了她,估计可能会把他的一层皮扒下来。
“没事啦,我……我打算在n城办完事之后就去看她。不是不能见面的……”话虽如此,吴耀却不免有些心虚,但这又确实是他这些天一直盘算的事。
“真的?”
“真的。毕竟那个臭妮子没我一个人活不了的。她什么事都做不好,废物得很。”
“那我也想见见吴耀的妹妹,她叫什么啊?跟我差不多大吗?”
“吴可,可以的可,嗯……小我三岁,今年应该是十四岁了。啊对,吴可好像也没有什么朋友,跟你见面说不定会很高兴呢。”
“比我大一岁,那我应该叫她姐姐呢。”
满揉了下眼眶,破涕而笑,之后向吴耀伸出了小拇指。
“干什么?”
“来拉钩吧!”
他迟疑着配合着满,隐隐约约记得曾经也这么跟吴可约定过很多次。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哦。”满笑嘻嘻地说道,“啊,对了还有盖章。”她示意吴耀举起拇指,完成了最后的“仪式”。
在用拇指“盖章”的时候,吴耀发现满戴着的手套在拇指处好像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烧灼的破洞,而这个破洞不知为何竟然让他觉得有
些膈应,少女柔软的拇指却好似烙片,在他心里留下了一道烫伤。
最后,在下楼的时候,满顶着红眼圈,一本正经地问他:“那吴耀你帮了我这么多,也是因为吴可姐姐吗?”
你是把我当成替代品了吗?
满用着浅蓝色的眸子盯着他,吴耀很好奇,为什么她看着他的目光会那么纯净,在他的印象里似乎只有吴可会用这么单纯的眼神看着他,而他也不免将她们两人的面容重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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