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下山

一个时辰后,许元休跟莫贞干在执法堂大门口汇合。

莫贞干手中抱着一面铜镜,看见许元休,将铜镜收入怀中,道:“咱们走吧。”

说完,他掏出一张纸鸢符,架起纸鸢,缓缓升空。

许元休也架起纸鸢符,跟莫贞干并立飞行,并好奇地打量了他怀中兀自露出一角的铜镜,问道:

“这是堂中赐下的什么厉害法器么?”

许元休先已经从莫贞干口中得知,他们此次下山的主要任务是调查乔天恩。

乔天恩这厮,大家都知道不好对付,因此堂中若是赐下什么大威力的法器,也在情理之中。

莫贞干笑了笑,道:“这是法器不假,却不是用来对敌的。”

他说完又顿了顿,才继续说道:“这东西叫‘太生镜像仪’,可以捕捉到周边‘太生诀’功法的法力波动。”

许元休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它可以查看咱们周边有没有朝生观的弟子。”

莫贞干扭头看向他,道:“你他娘的还真是聪明,一句话就听出了重点。”

“不错,这东西就是专为查探咱们朝生观弟子方位用的。有了这东西,咱们执法堂干起活来就方便多了。”

许元休之前想要逃离朝生观时,就曾经有过这个疑惑,观中会不会有搜查弟子方位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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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个“太生镜像仪”,但凡是朝生观的弟子,方向位置都在上面一览无余,执法堂凭此去抓人,可不方便多了。

这对许元休来说,是个大麻烦。

想要真正地从朝生观逃离出去,果然不是一件易事。

朝生观位于乌腾山脉最东端,背靠镜湖,西面则是崇山峻岭。

纸鸢符飞行速度虽然很慢,但在这群山之中,还是比从地面骑马赶路快多了。

两人望着西北方向直飞而去,飞了好长时间,脚下的道观建筑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莽莽群山。

这时,前方的空中,忽然现出一面巨大的光罩,几乎将整个天地都罩在其中了。

这是朝生观的护山大阵。

莫贞干取出一面古朴的令牌,望着前方一晃,巨大的光罩立刻消散,最终不见了。

两个人,直接飞越而出。

朝生观中,各类令牌众多。

许元休手上就有一块符箓堂的令牌,凭此令牌几乎可以打开符箓堂、包括藏宝阁在内的几乎所有禁止,但对这护山大阵就无能为力了。

护山大阵令牌“朝生令”,平常全部由各堂堂主保管。下面的弟子只有在有任务需要下山时,才能到堂主那里领取。

任务结束回观后,令牌需立刻上交。

两人出了朝生观范围后,略微折转方向,向西北偏西的方向飞行。

许元休脚踩纸鸢,御风而行。

脚下,是高耸的山峰。山峰之下,是茫茫云海。

站在这苍茫的天地之间,心胸都为之一阔。

他一个小小的炼气期弟子,面对天地自然都可以如此逍遥。真不知元丹境、甚至更高境界的仙人,会是怎样一种体验?

许元休平生第一次,真正对修真成仙产生了强烈的渴望。

两人飞行了两个时辰,在一处峰顶落下,更换一张纸鸢符,继续飞行。

所有的符箓,都有使用时限,纸鸢符自然也不例外。

以莫贞干的修为,当然可以驾驭法器飞行。但法器的飞行速度远快于飞行符箓,那样势必会把许元休甩在后面。

而且,使用法器是需要消耗法力的,而炼气期的法力相对比较单薄,即便是莫贞干炼气九重的修为,长时间御器飞行也吃不消,所以大多数时候还是使用比较廉价的飞行符箓。

又过了数个时辰,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渐暗下来。

许元休此时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新鲜劲儿,他们中午饭都没吃,已经感觉有些疲累。

莫贞干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道:“再飞一会,咱们今晚赶到驮山镇住下。”

他说的这“一会”,又是数个时辰。

一轮浑圆的明月爬上山坡,驱散了黑暗。

圆月越爬越高,直到中空。

这时,脚下有一处山峦,被从中剖开,形成了一条深深的峡谷。

越过此山,才发现山谷之中,有一条河,自峡谷流出,蜿蜒向前。

山的外面,远远地出现一大片平原。原来他们已经到了乌腾山脉的边缘。

当又越过一处笔挺的高峰时,莫贞干突然说道:“到了。”

许元休向前看去,只见脚下的河,向前被一面笔挺的山峰挡住,河拐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又向后流来。在“两河”之间,便形成了一个椭圆形的平坦河湾。

河湾三面被山和河包围,只有一处狭窄的山谷通往外面的平原。

一座城镇,就坐落在这河湾中。

镇子不算很大,只有前后两条路跟外界接通。镇前的路紧靠着河流,穿过山谷通往平原。镇后的路则由一座大桥越过大河,从山脚打通一条隧道钻了出去。

这条河自转弯向回流后,河面一下子宽阔了许多,水流也平缓起来,足以行船。

河边某处,就在这座四方镇子面向山谷处的一角,还建了坐不小的码头。

码头上灯火通明,依稀可以看到劳作的人群和自河面而来的行船。

原来在这深夜之中,还有人在装卸货物。

看来,此镇是个水陆交汇的枢纽。

莫贞干伸手一指,道:“那里便是驮山镇。”

许元休暗暗点头,这名字取得倒也形象。这镇子乍一看还真像是驮着前后两座大山一样。

从空中看着不远,但两个人又飞了好一会,才来到驮山镇上空。

莫贞干当先,到镇后一处不起眼的山脚落下。

两人落地后,简略整理了一下,便望着前方的大桥走去。

这是一座大型的七孔石桥,每一个桥孔都有丈许之阔,尤以当中的一座桥孔为最。

两人自山脚走来,来到大路,刚刚踏上石桥,前方桥拱的顶端,突然现出一个人,牵着一匹骡子。

许元休大感意外,没想到这深夜之中还有驮队出镇运输货物。

看起来,这镇子倒是十分太平,没有妖邪作祟。

然而下一刻,他便呆住了。

这人牵着骡子,自桥东顶端向下走,面向他们而来。

他的骡子上,却只驮着两只扁扁的白色布袋,看起来不像是装了什么货物。

而他左手牵着骡子,右手却拿着一个铜铃。

在他身后,随之而来的,却是一个个背着一个大包、或挑着担子的人。

这驮队是真驮队,驮物的却不是骡马,而是人。

这一个个大包,看起来分量分明不轻的样子,将人的脊背都压弯了。

看到这一幕,许元休忍不住心中感叹:“乱世的人,都当做骡马用了。”

这时,他突然听见,站在身旁的莫贞干,突然用鼻子吸了吸气。

许元休一怔,也用鼻子吸了吸。

立刻闻到一股腐尸的气味,从桥上方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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