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野十七生意之局

丁雨兰得知那名白衣女人可能是黑帮毒枭後,担心丈夫又为了朋友跑去凑那危险的热闹,便暗中关注丈夫的动向,她拿着桧仔给的特殊通讯器,听说这双鱼形状的通讯器是独立收发系统,全然在体制之外,不怕偷读窃听,却也不合常规。

但历经这趟缉夫行动,推翻了以往心里觉得不可能的一切,发现先前应该关心却没关心的地方,使与之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丈夫变得神秘陌生,彷佛处处充斥着不稳定因素,而非常时期也只有非常方法能够应付。

天色向晚,夫妻两人一同忙过用餐尖峰时期,用完晚餐之後,两人一如往常各行休闲,打发时间。丁雨兰假意追着剧,暗暗留意丈夫,只见丈夫坐在角落一桌,独自喝着酒,但那双眼睛一丝醉意都没有,还时不时望向窗外。

回想稍早,假不识药草之名支开谢詺,创造丈夫吐实的机会,现在若是直言相询,不就等同承认得知丈夫秘辛,秘密被人知道的感觉总是难堪,届时丈夫脸上无光,只会多添变数。

从没想过时间可以过得如此慢,店内明明还有客人却如此安静,这对心中有秘密却不能说的人,每分每秒都是折磨。

丁雨兰眼看客人所剩无几,便像平常一样对丈夫道:「我先上去罗!你记得收一收!」说完便走上二楼,却不休息,整备装束,暗守窗台,就近照看。

耳听楼下人声散尽,铁门拉下,宣告小筑歇业,丁雨兰仍不松懈,紧盯小筑出入口,耳收一切奇声异响。过不多时,果见丈夫那硕胖身影向外走去。

丁雨兰一凛,忙跟着闪身而出,从二楼纵下,紧随其後,却见丈夫往北山而去,正感奇怪,就桧仔所说,生意不是在罗兰港埠吗?难道他对桧仔还有隐瞒?

转念一想,霎时恍然,今天还没设置山中的捕猎陷阱,丈夫大概是看自己忘了,便顺手帮忙,心头一暖,暗赞丈夫体贴之际,脚步登时慢了,刘国昶的身影一转,消失在前方山林之间。

眼看身处入山口,也是往南必经道路,所幸在此等丈夫,如若被丈夫发现自己暗中尾随,又要多费唇舌解释一番。

但等了许久,却不见丈夫回转,虽说布置陷阱需要不少时间,但都干了二十几年的活,能在哪里布置,陷阱该以何物掩饰,皆应娴熟於心,怎还花上这麽久的时间。

丁雨兰心头一惊,潜身入山,在几处设置陷阱的位置四下寻找,皆无人影,只找到一处向下的密林坡地有脚印足迹。

虽说各处陷阱已经设置完成,但心中仍有被欺骗的感觉,眼看那足迹延伸往南方而去,便知丈夫要去哪里,自己费时寻找,耽误不少时间,赶紧脚施轻功,向南奔去,看丈夫为了朋友费尽心思,不免心想,难道外面的朋友真的比妻子家人还要重要吗?

就在此时,同一片月色下,罗兰港北边一处旧船厂的港埠桥下,数人严阵以待,一名黑衣帽兜缓步而来……

为首那人正是一身横肉的水产摊贩,他一见那兜帽人,先是一阵戒备,随即笑道:「你需要装成这样子吗!我还不是就这样大胆的来!」

就见黑帽兜下露出一张圆脸,正是刘国昶,就见他小心翼翼的道:「我总得小心一点啊……东北很多人认得我啊!到时候被条子查到,就算警队里有认识的人也很难脱身耶!」

横肉汉见他一副胆小的模样,哪晓得他真担心什麽事,只笑而不语。

刘国昶见他一脸得意,身边周遭尽是帮内生面孔,看来皆不知此场交易是为揪出帮内叛徒所设的局,所有北部核心人物肯定暗中在左近盯着,一边看谁举止怪异,嫌似叛徒,一边防范对头来犯,便於指挥作战。

刘国昶问道:「今天只有你?是什麽生意?」

「是新型的粉,老大跟东和本国的买卖……」

一听此言便知,沙奕天确实有意取月蝶而代之,成为凡尔沙东部地下社会之主。眼下虽然他蓝沙海运实属帮内经济支柱,但中南部势力不容小觑,沙奕天怎敢如此放肆?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辆小轿车乘夜而来,停在旧船厂前,下车之人一袭白衣,脸罩白纱,甚是抚媚,漫步走向桥下。

走在白衣人前头一名随从,操着奇怪的口音问道:「是不是蓝沙的朋友!」

横肉汉知道暗语,回道:「不拦砂,只做堤坝!」

对方确认暗号正确,便放心走近,伸手道:「您好!本人代表鸠田桑,很高兴可以跟彼帮合作!」

横肉汉久处江湖,哪懂得这般文诌诌的礼节,伸手回握,问道:「货呢?」

那人微微一让,白衣女子走上前来,众人见了皆不明所以,是横肉摊贩说得不够清楚吗?

却见那女子纤手微掀,竟在众人面前宽衣解带,露出下体,伸手从阴处拿出一瓶试剂。

原来她就是「货」,如此众人便知她是如何躲过海关稽查,但听说她仍是坐走私船入境,此举应是防范於未然。

刘国昶见那女子不动声色,现在的外国人还真是什麽都敢玩,见对方下属态度恭敬,想来这白衣女子也是号人物。

那人戴着手套,双手恭敬接过试剂,问道:「钱呢?」

横肉汉把手一挥,後方帮徒拿出一只皮箱,向那人打开,现出里头层叠钞票。

双方确认无误,银货两讫,刘国昶已然绷紧神经,因为此时此刻最有可能是神夜或任侠出手的时候。

就在此时,众人忽觉今晚的雾气怎会变得这麽浓,前一秒尚见港埠夜景,下一秒便已身处一片白茫茫之中。

只觉那雾触体生麻,横肉汉甚是敏锐,赶忙喝道:「所有人闭气!」自己则一边挥手散雾,一边拔枪闯了出去。

白雾茫然中,隐约见数名黑衣人护着那白衣女子逃往旧船厂前的轿车,随即枪响一片,喊声大作,彷佛来自四面八方,场面登显混乱。

刘国昶在白雾兴起时,便知是任侠出手了,眼见四下伸手不见五指,枪响哀号不绝,也不知中弹者谁,正欲遁逃,忽见左右两道身影向他扑来,但说也奇怪,左边那人出手阴柔,暗袭穴位,意在制服,右边那人攻势却是杀意弥天,明显不是同一路人。

刘国昶心下一惊,赶忙闷哼一声,翻身投水遁逃。

海水凛冽,席卷全身,使他一阵清醒,原来自己全想错了,此局压根不在诱敌,而在肃清……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