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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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丶

傅泓舟陡然一笑, 左手一转递了个东西到她面前。

孟微澜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险些往后退上一步。

傅泓舟手上的是一个墨蓝色天鹅绒方盒,他往前递了一递, 示意孟微澜接过去。

孟微澜双手本就怀抱着电脑得不出空来, 摸不着头脑更不会轻易伸出手去接, 眨了眨眼睛,无辜又疑惑地朝他望去。

“之前你晕倒在那破厂房里面……跟我有点关系,你没事了就行, 这东西你收下, 我走了。”

他这一句话说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孟微澜听明白个大概,却僵着身子没有动。

傅泓舟皱了皱眉,动动右掌, “你再不接过去, 我可要被烟头烫了。”

闻言,孟微澜总算腾出手拿过东西,确实, 他再不扔这烟头, 可就烧没了。

依他说的, 东西一送出手,傅泓舟没有停留,立刻便提起步子下了台阶, 往院门口走。

“等等,”孟微澜有些迟疑地叫住他, 鼓起勇气对着他的背影问道, “这是替那位高小姐给我的么?”

傅泓舟没有回头,声音传回孟微澜耳边, 低低的,听不出情绪来,“她自己的账,我不会替她平。”

说完这句,傅泓舟加快了脚步,转眼便出了院门。

孟微澜立在卧室门口,得了傅泓舟这句话,犹如得了保证一般,心又稳稳放回了胸膛里面。

孟微澜心中,是很不愿息事宁人的,无论是傅云生还是傅泓舟出面,她都不愿意……

傅泓舟给孟微澜的是一条十分雍容华贵的绿宝石项链,她回到房间打开盒子,差点没被闪瞎了眼,好一会儿静下心来又惊诧起傅泓舟出手之阔绰,本来心里面还有点埋怨的意思,再看这条项链,只觉得自己收都收了,要还是怪罪他,好像有点平白拿人钱财那意思。

思来想去,孟微澜拿出手机,翻到傅云生的微信,发出了两人间的第一条微信,跟傅云生说了这件事。

临睡前傅云生回了孟微澜的消息,只有简单的三个字,“知道了”,孟微澜盯着看了一会儿,上方也没有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所以简短的交流就此结束了。

孟微澜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天花板,轻叹了一声,才总算闭上眼,睡觉去了。

之后的一天,梁挽青又上门来,这回是见傅云生,而傅云生去出差了,她自然是见不上的,兜兜转转见的依旧是孟微澜。

上一回,两人是待熟络的姨母和外甥媳妇,这一回,弥漫在两人之间的却是重归尴尬的陌生氛围。

梁挽青到底不是年轻小姑娘,脸上依旧挂得住,同孟微澜唠了会家常,依旧是关于傅云生的,最后才将梁竹声的事情说与孟微澜,问她能不能在傅云生面前斡旋一二。

孟微澜自知人微言轻,婉拒了梁挽青,但耐不住她一再央求,就差当场落泪,只好胡乱点头,只说去傅云生面前问问他的态度,至于别的,她帮不上什么忙。

如此便也足够,梁挽青用纸巾擦了擦眼角,总算恢覆平静,事情成与不成,如何回转,都是后话,只如今傅云生闭门不见,他的意思难以琢磨,又实在打探不出来,她们一大家子是急得团团转。

这孩子,说是她的外甥,但实际上,父母皆亡,又一个人守着傅家老宅,长辈里有愧疚的,也有怵他的,就是没有什么能跟他亲近的。

好在如今娶了妻,但愿孟微澜能在他跟前说上话。

一颗心放回肚子里,梁挽青又嘱咐了好一会儿,才从傅宅离开。

傅云生比预计的早了一天回到家,彼时孟微澜正在浴室。

等她吹好了头发出来后,立刻就发现了坐在轮椅上的傅云生。

他已经脱掉外面的风衣和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高领羊毛衫,风尘仆仆的感觉难掩,孟微澜不自主已经勾起了唇角。

这二十几天都坚持不与他通信问候,真见到人这一刻才确信,她苦苦支撑的那点自尊或许算不得什么,毕竟,他已经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牵挂的亲人了。

风雪夜归人,此刻才是最扰动她心神。

他离去前的不愉快,在此刻被她抛到了脑后。

因为孟微澜在浴室,总是不大方便,傅云生进了卧室,其他人暂时没有跟到卧室里面来。既然只有他们两个人,孟微澜也没什么好矜持的。

拖鞋“哒哒”几声,快速跑到傅云生面前弯下腰给他一个拥抱。

“老公你回来啦!”语调轻快,底色里隐藏着些许紧张和希冀。

傅云生看到了她眸子里闪烁的光芒,但这样直白的拥抱并没有过,耳朵还动了动,敏锐捕捉到了一声关键词。

孟微澜抱着傅云生的脖子拥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松开,手心其实微微出了汗,心也紧张得砰砰加速跳动,天知道她对着镜子练习了多少遍这个称呼,才能做到自然点地顺口而出。

而傅云生仿佛被雷电击中一般,连挑眉的动作都没有做出来,整t个人微微僵硬在了原地,然后才伸出手握拳假咳了一声,移开眼神,压下语调,尽量沈稳地答道,“嗯”。

孟微澜攥着手,飞快地瞥了一眼他的面庞,见他一双耳朵也爬上红霞色的淡粉。

她了然,嘴里一抿笑。

刚出差回来,傅云生难得没有继续工作,洗完澡后支在床头,拿着一本植物大全在翻看。

孟微澜凑过头去陪他一起看了会儿,偶尔出声赞叹一下,偶尔又问他几个书上问题,傅云生都一一耐心答了。

他说起植物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场都收敛成温柔细心的样子,仿佛在谈论最让他柔软的东西,孟微澜倚在他身边,看他舒展开来的眉眼,心也软成了一滩水。

临睡前,孟微澜看着他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咬了咬唇,同他提起梁竹声的事情。

傅云生脸上的浅笑逐渐收敛起来,变回他平常那副疏离冷淡的模样,拍了拍孟微澜身侧的胳膊,淡淡地对她说:“以后我生意上的事情,你不要过问,谁找你都不要管。”

一句话砸到孟微澜的脚,她觉得傅云生的目光像寒冰一样投在她的身上,将她每一寸都照得无处遁逃。

她已经尽量委婉,纯粹是帮三姨递个话,还是被他一眼看穿,回绝的话说得不留馀地。

孟微澜顿时感到了被人揭穿后的无地自容,垂下头不敢看傅云生,“我知道了。”

躺下身后,两个人仿佛又回到了一个月前的那种状态,各自一边,相安无事。

孟微澜心中纠结,既怪自己不知分寸,非要在他心情好的时候提起让他不高兴的事情,连带着她自己也不舒坦,毁了这小别胜新婚的氛围;心里面又默默地凿开了一个洞,难受逐渐传遍了全身。

她常常会有,他们正在逐渐靠近的错觉,然后,她就会一时得意忘形,踩到两人相处之间的界限上,甚至试图跨过去,结果便是如今这般,傅云生会一遍遍提醒她这界限在哪儿。

孟微澜好不容易朝他跨近的那一步,又被他推了回来,她畏手畏脚,伤心之馀,不再敢随意向他跨步。她是真的不想毁了,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一点感情。

之后的日子忙碌起来,孟微澜恢覆了正常的上班节奏,又抽时间去了孟平给她的那两家公司开会,就这样忙了一周,傅云生开始住院,做术前检查。

如同两人先前约定好的那样,孟微澜从他入院那天开始请假,陪他一起住在医院。

傅云生的病房空间很大,陪护人员有自己的一间房休息,里面是两张各自靠墙的小床,孟微澜便睡在那里,家里跟过来两位护工,一位刘姐,一位张哥,刘姐就跟孟微澜睡一间房,而张哥睡在傅云生病床旁的行军床上,以防他夜里临时有什么状况。

一切都安排得妥当无比,压根就没有什么事让孟微澜做。

她唯一的感觉便是医院的病房比家里的气氛更凝滞更拥挤,她仿佛喘不过气来,就算到走廊上,一眼望去,还是许多间毗邻的病房,从尽头的窗户朝外面看过去,思绪总算能飘远,才得到片刻的安心。

傅云生的手术,孟微澜在心里很重视,心里面常常默默祈祷,愿一切都能顺利。

其他人也不例外,傅徽与带着医院的医生成天往病房里赶,反覆确认最终的方案。

抽血查各项指标,傅云生也被折腾得够呛,更何况他有时候还得继续处理工作。

有几次,孟微澜从护士台走回房间,有几个西装革履的人走在她前面,转过去进了傅云生的病房。

孟微澜在后面缓缓停下脚步,倚着墙等待,直到他们谈完事,她才会进房去。

季固安在手术前一天才亲自来了医院,他是傅云生可靠的生意夥伴,是他在集团的左膀右臂,面对傅云生即将再次接受手术的事情,他的心情覆杂且沈重,紧张又揪心。

但这些,他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手术前夕,患者的情绪也是很重要的。

季固安穿着一身黑色利落西装,打一条银白色领带,拎着公文包,脚步有些僵硬,路过门外倚着的孟微澜时,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并没有跟孟微澜打招呼,转而敲了两下病房门,等到在里面的傅云生说了“请进”之后,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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