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地府

“到了。”招魂鬼和黑白无常齐刷刷地说道。到了鬼门关,他们都放松了下来。毕竟身为鬼魂,待在人间,总归是不舒服的。

招魂鬼拽着江风到了门前,黑白无常紧随其后。顿时城门上的牌匾光芒大作,鬼门关三个字不断闪烁着绿色的光芒,照到他们身上。片刻后光芒渐渐消失,归于平静。

三鬼进出鬼门关多次,早已习以为常。光芒消失说明进入者身份正常,若是绿光不灭,泛起红光,则说明有敌人入侵。

大门缓缓地打开,吱吱呀呀的声音好像一个老人在苟延残喘,艰难地呼吸着。

门开后,一阵阵喧闹传到江风的耳朵里。与门外的冷清不同,门里鬼魂处处可见。一眼望去,尽是黑白无常,偶尔有两只招魂鬼,显得格外突出。这些黑白无常,也大多牵着一个个亡魂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好了,我跟你们一起把他送进去,咱们的约定就算完成了。”招魂鬼沉声说道。

“辛苦大人,这是另一半的酬劳。”黑无常连忙拿出一个袋子递给招魂鬼:“多的就当小的孝敬您了。”

“嗯,这还差不多。”招魂鬼掂了掂袋子,显然十分满意。

半个时辰后,眼前出现了一座大殿。金砖红瓦,十分气派。不似阴间的建筑,倒像是皇宫。

招魂鬼正要继续前行,被白无常一把拦住:“大人,您跟着我们进来。判官见了如果发问,我们不好回答啊。”

“那好。”招魂鬼点点头,将手中的锁链递给白无常:“完事后记得把锁链还我。”

黑白无常连忙点头,口中连连说着“一定”。

江风此时已经完全相信黑白无常的话了,想到自己与在乎的人已是天人相隔,心里又苦又涩。早已没了心思挣扎,低着头任由黑白无常拖着自己走。

不多时黑白无常带着江风来到了一处偏殿。偏殿前有一个宽广的石台,台上悬着一面巨大的铜镜。偏殿门口设有一座案几,一个清瘦的中年身影正伏在上面奋笔记疾书。

“见过崔府君。”黑白无常恭敬地行了一礼。

对方点点头,也不答话。黑白无常知道这位大人忙碌,也不废话,把江风一推:“回禀大人,人已带到。”

“既然带到,就照章办事吧,你们知道怎么做。”黑白无常口中的崔府君依旧没抬头。

黑白无常连忙点头称是,将江风带到石台上,立于铜镜下。接着黑无常从怀中掏出簿子,翻到江风在的那一页。

“验明正身。”黑白无常高喊一声,铜镜一下子亮了起来,发出了两道光芒。一道照着江风,另一道则照向了簿子上江风的名字。接着两道光芒合二为一,照在了崔府君的案几上。

黑白无常松了一口气,这说明没有抓错人。像江风这样的情况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生怕出什么意外。

“正身已验明,请孽镜台。”黑白无常接着对着铜镜一拜。铜镜射出的光芒逐渐收回,在镜子上出现了一些画面。这些画面正是江风的生前种种,此刻正飞快地在黑白无常眼里掠过。

“启禀大人,此人未杀生,未害人,诵经读书,怀善心。”黑白无常也是满脸惊讶。这种人,可不多见。

此时崔府君也停下笔,抬起头看着台上的江风:“按地府规矩,此人可不入地狱,直接投胎。你等将他送到第十殿,这次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是。”黑白无常拉着不明就里的江风走了。崔府君缓缓地放下笔,看着台上江风所站的位置,目露惆怅,喃喃自语道:“曾经,我也像他一样。”

片刻后,他由低下头继续写着,仿佛从未抬过头一样。

黑白无常带着江风来到了另一座大殿,门口的守卫将他们拦下。

“止步,我们带他进去。”守卫厉喝道。黑白无常连忙将锁链解开,一名守卫押着江风进去了。

大殿里,身影窜动,一排排案几前都立着一名鬼魂。守卫寻了一处空的案几,对着案几后的人一拜:“主簿,人带到。”

案几后的人点点头,翻开面前的册子,找到江风的名字一看,说道:“凭孽镜台所记过往,善多恶少。可投胎人界,再世为人,送他去奈何桥。”

守卫连忙押着江风出了大殿,朝大殿后面走去。

大殿后面不远处有一条宽阔的河流,这条河有一条好听的名字:忘川。忘川河上大雾四起,分不清哪里是上游和下游,隐隐约约只能看见河上有一座桥。

走近了才看清,桥头上的人密密麻麻。有许多一样的守卫正押着一个个鬼魂向前走去,守卫押着失魂落魄的江风加入了队伍中。

等了好半天,江风才排到了桥头,守卫面无表情地提醒江风:“到了。”

江风此时才稍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桥头上立着一块大石头,石头上刻着三个大字:奈何桥。一个老妇坐着凳子,靠在了石头上。老妇面前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摆着一碗汤。

老妇人抬起那张皱巴巴的脸,仔细地看着江风,好像要在江风身上寻找什么。

良久后老妇人轻轻地摇摇头,开口道:“孩子。喝完这碗汤,上路吧。”

“婆婆,这是什么汤?”虽然知道自己马上要投胎了,但是江风还是很礼貌的问道。

“这是孟婆汤,喝下去,你就会忘记此生的记忆。然后,跟他们一样,转世投胎。”老妇人向着桥的另一边一指。

江风顺着看过去,只见桥的另一边的一条长长的路,弯弯曲曲地看不见尽头。路上有着一个个身影,茫然地向前走去,直至消失在大雾中。

“那里是?”江风问道。

“黄泉路。”老妇人回道:“走到尽头,便可投胎。”

江风看着黄泉路一阵出神。自己真的要投胎吗?江风多希望这是一个梦,可是这漫天的大雾以及河下传来的哭喊声,让他知道这不是梦。

他还没来得及孝敬爹娘,没来得及侍奉师父。还有他舍不得的师兄们,以及……

那个她!

他端起孟婆汤,心中念头万般起,直叫他不能动弹。这汤,怎么都递不到嘴边!

老妇人也不催他,默默地转头看着河里。这样的场景,她看得实在太多太多了。

许久后,江风一咬牙:“罢了,那就来生再见。”说完便将孟婆汤一饮而尽,转身向着黄泉路上走去。

“希望来世,还能遇到你们。我的家人,师长,师兄。还有,我的爱人。”江风心里默默地期盼着。

可是刚走了几步,江风感觉到了不对劲。那些脑海里的身影,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深刻!

他连忙回去,大步走到老妇人面前问道:“婆婆,这孟婆汤是喝完以后立马就会遗忘今世的记忆吗?”

此时老妇人面前已经站着另一个鬼魂,她正要开口劝说让对方喝下孟婆汤。听见江风的话,老妇人下意识地回到:“对。”

可是话刚说完她也发现了不对劲。喝下孟婆汤的亡魂只会埋头往前走,哪里会像他这样,还能跑回来问问题。

“你……”孟婆意识到了什么,平静的脸上转眼便被震惊覆盖,半晌才缓缓地吐出两个字:“没事?”

“没事啊。。”江风答道,接着他又端起了一碗孟婆汤:“是不是多喝几碗就有用了。”说完又一饮而尽。

此时他已经想开了,既然注定要投胎,不如洒脱点。

“咦。”江风挠了挠头:“还是没事,再来。”

一碗,两碗……十碗

“嗝。”江风打了个嗝:“这怎么跟酒一样,越喝越上头。”

江风正要伸手去再拿一碗,孟婆此时才缓过神来,连忙拦着他:“不用了,再喝多少都没用。”

“为什么?那我是不是可以带着记忆投胎。”江风眼睛一亮。

“稍安勿躁,在这儿等一会儿。”老妇此时也顾不上其他要转世的人了,嘴唇微动,像是在跟什么人说话。

此时正在案几前的崔府君头猛地一抬,手中的笔也掉在了案几上。若是旁人看到,定会大吃一惊。一向以稳重出名的崔府君,居然也会这样惊慌失措。而此时崔府君的表情与奈何桥上的老妇一样,都是震惊无比。

与老妇一样,崔府君也顾不得手上的公务了。他身影一闪,片刻便来到了奈何桥头。他看到了老妇和江风,还有那桌上的,十个碗!

崔府君不愧是稳重之人,他压下心中的震惊,向着老妇人行了一礼:“您受累。”

这一幕让在场的守卫都瞪大了眼。以崔府君这样的地位,就是十殿阎王,也是跟他称兄道弟。而他居然要向一个守在奈何桥上的老妇行礼,这个老妇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老妇人摆摆手,此时她的表情又归于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不过她的目光却始终在江风身上,仿佛想把江风看透。

片刻后,她摇了摇头,缓缓地把眼睛闭上说道:“把他带走吧,孟婆汤对他无用,还有其他亡魂等着投胎。”

“是。”崔府君又行了一礼,这才带着江风离开了奈何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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