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欲黄昏(中)
chun意满身尘土,披头散发的踉跄着扑过来将初晨扶到彦信身后,红着眼道:“殿下,我们姑娘是被那金小姐骗了来的。”彦信一言不发。
太子掸了掸衣角,暗忖彦信虽然勇猛胜过自己许多,但量他也不敢将此事闹大,会对自己做出什么有失体面的事来,便傲然的对彦信道:“三弟怎么会到这里来?”
彦信只是看着他嘿嘿冷笑,楼下一阵喧嚣,有无数脚步声仿佛要向着楼上走来似的,太子看彦信一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仿佛就是存心要将此事闹大,方有些着慌起来,但他的自尊是绝不允许他向彦信低头的。耳听人声、脚步声越来越近,里面仿佛还有朝中最出名的不畏权贵的谏官王御史的声气。他自不知这黑灯瞎火的,这些人怎会有此雅兴,夜游妙香山,而他安排在周围的人又怎会放任这些人到此。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件事情若是落到王御史眼里,他的下场是可想而知的。事情迫在眉睫,他只得清清嗓子道:“三弟,这是场误会。”
彦信似笑非笑的道:“哦?皇兄这话怎么说?”
太子咬咬牙道:“风小姐与三弟在此相约,谁知三弟晚了,风小姐身体不适,突然晕倒,正好为兄也来此游玩,见状只得上前帮忙。不想却被三弟误会了。”
彦信笑而不答,王御史的声音也越发高了起来,太子只得从腰上解下一枚小小的印章道:“二十万两白银,这是泰通银庄的信物。”彦信伸手接了,却没有任何罢手的意思,太子气得不得了,咬牙道:“还有兵部那两个位子,我不要了。”此时,王御史的声音已经清清楚楚的在下一层楼响起来,太子白了脸,看向仍然无动于衷的彦信,难道他就要这样和自己拼个鱼死网破了吗?
就在太子几乎要发狂,“昏迷不醒”的初晨也暗暗揪紧了衣角的时候,彦信清了清嗓子。楼下传来他贴身小厮祝年的声音道:“各位大人请留步。”脚步声方止住了,祝年又低声说了几句,脚步声向着楼下去了,太子往楼下望去,直到看见几盏灯笼向着山那边去了,方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又着实恼恨起来。
彦信早取了兜帽披风小心翼翼的给初晨带上,万分怜爱的将她抱在怀里,低叹道:“叫你不要来,你偏要来。”初晨的眼皮跳了一下,突然“嗳”的一声,睁开了眼睛愤怒的瞪着彦信,对她杀死人的目光,彦信视而不见,温柔的给她捋捋耳边的碎发,低声道:“你可是怪我来晚了?”
他一开始就知道初晨是装晕,借着抱她,狠狠的在她腰上掐了几把见不起作用,便开始**,初晨先时还硬挺着,后来实在装不下去,只得醒来。她对彦信的恨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甚至忘记自己还在他的怀中,一睁眼便恨恨瞪着他。二人这幅模yàng 在太子眼里那就是郎情妾意,太子的头“嗡”的一声响,原本他笃定初晨对自己是有感情的,她即便是不来也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别人。谁知道她居然告诉了彦信,难道他们之间已经到了这么亲密无间的地步了吗?
太子想起万chun湖一役后,皇后嘲讽的话:“那个女人早就背弃你了,你还对她念念不忘么?你若是还一味的迷恋她,迟早要死在她手里。”他那时还不信,只认为是母后中伤初晨,毕竟母后要害初晨不是一次两次了。现在却由不得他不信这是彦信设的局,而那个千娇万媚的女人就是让他损失惨重的帮凶,他也不想若不是他自己心怀不轨,彦信也不会有机可乘,一门心思只怨恨起初晨来。他定定的看着初晨,声音沙哑的道:“你给我说清楚。”
初晨方想起太子还在旁边看着,拜彦信最后几句话所赐,她深知此刻说什么太子都不会相信她,从此以后太子只怕会将她当做仇人看待,但她也绝不会让彦信好过。多说就是错,眼睛一转,做出一副无xiàn 委屈的样子,反手抱住彦信的脖子,将脸贴在他的胸前,她满意的感觉到彦信的身体一僵。
看见她的动作,太子嫉恨的瞪着彦信,眼里似要喷出火来,一年多来,他千方百计讨好初晨,就是最好的时候,初晨也最多让他牵牵手而已,何曾如此主dong 的投怀送抱过?不管他做了什么,初晨仍然是他的最爱,太子一时嫉愤,更深的是感到锥心的疼痛和辛酸,有心想打彦信几下出气,又知道自己不是对shou ,只怕徒取其辱。他脸sè颓败,双目赤红,嘴唇激烈嚅动,半晌方挤出一句:“你这个水xing杨花的女人。”话到最后,竟然有些哽咽起来。
初晨看他的样子,虽觉得他是罪有应得,但想起这两年多来的点点滴滴,到底不忍,不觉就松开了彦信,彦信却道:“晨儿你就不要生qi 了。他负你在先,又yu将你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你便是再恨他也不为过。但他好歹是我的皇兄,我也来的及时,并没有造成什么后果,就算了吧?我们回去了。”看这话说的,仿佛倒是她不依不饶一般。初晨一时气苦,不察彦信已将她抱起就要下楼,她惊喊道:“放我下来!”
彦信不耐烦的往她穴位上一按,初晨无可奈何的瞪着他,chun意跌跌撞撞跟在二人后面下了楼,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想是太子推翻了桌子。
见三人下来,一直等在楼下的祝年忙跑过来,彦信朝chun意努努嘴,chun意还没反应过来,又被祝年一把拉住往山下走。chun意眼看彦信抱着初晨就要纵身而去,而初晨却一点声息也无,也不知被彦信怎么了,不由变了脸,以掌为刃斜斜的向祝年砍去,喊道:“三爷,放下我家姑娘。”
彦信头也不回的道:“你回去告诉你家夫人,天亮前我自会送你家姑娘回去。”虽说是未婚夫妻,但彦信的名声和复杂的局势在那里摆着,初晨没了内力,chun意怎能让她落入彦信手里?
chun意一脚踢翻祝年,纵身追去,祝年从地下爬起,发出的一长串低声的咒骂,高声道:“拦住她!”chun意刚追出不远,黑压压的树林里悄无声息的跃出三四个身手敏捷的黑衣人来,将她团团围住。
chun意立在中间,心回念转,只怕此事是夫人与彦信通过气的,再去追初晨不但没有什么意义,反而只会给这件事情添加些不确定的因素,她只盼初晨能得偿所愿。想通了后,便垂下肩头向着祝年沮丧的道:“送我回去。”
夜凉如水,天际一弯孤月,穿梭在淡淡的黑云之间。清冷的月辉下,妙香山最高的**峰顶一块平滑如镜的青石上坐着两个一黑一红交叠的身影,二人宽大的衣袖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长长的头发犹如纠缠狂舞的蛇在风中飞舞。
“你要做什么?”初晨愤怒的问,彦信不答,只望着浩渺的苍穹神sè迷茫。初晨甚至感到他身上传来淡淡的忧伤。彦信将她掳到此处后一言不发,他解开了她的哑穴,却不肯解开她其他穴位,仍然将她牢牢抱在怀里,初晨从未与男子如此贴近过,阵阵暖意从彦信身上传来,他身上淡淡的冷香萦绕在鼻端,初晨心跳如鼓,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悄悄生起。仿佛他的忧伤感染了她,她暗自苦笑,他和她,就像天边那两颗星,看着很近,实际上却永yuǎn 也不可能再近一步。
“你今天是故意的吧?”沉默很久之后,彦信突然低声道。
“你明知故问。”初晨一时有些错愕,随即反应过来,“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难道你不是和我母亲合谋过的吗?那王御史是找人假扮的吧?咱们半斤八两。”她冷笑道。
她今天之所以会来,虽然是按照绿绮夫人的要求来见太子的,不让太子完全对她失望,以便ri后为风氏所用。但在她的心里,却笃定绿绮夫人一定会将此事透露给彦信,以此来陷害太子。她也残存着那么一丝希望,希望彦信会因此事不能忍受她。她现在已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不再那么重要,况且只要是男人,不管他爱不爱,都不会忍受自己的未婚妻与别的男人约会并传出闲话的,更何况,与她约会的那个人是他的死敌。
如果彦信不能忍受,提出退婚,兴许瑞帝就会放过她也不一定。至于母亲么,为了她自己的目的,让有婚约的女儿来勾引太子,又让未来的女婿来陷害太子,也不知置她这个女儿于何地?只是这件事情完结后,她们母女也没多少情分了。想来阿怜此刻已经回府并将此事告诉绿绮夫人了,现在她身边没有人监视,那么接下来,她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彦信对王御史的问题避而不答,温和的道:“你疯了吗?其实你就是不来,也没人会勉强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为什么要答应你母亲?你想要什么,你跟我说,我未必不能帮你。”
“呃?”初晨对他的态度大吃一惊,“不是我听错了就是你疯了。”就算他因为利益而不打算追究她,但他又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通情达理的?至于为什么要答应绿绮夫人么,她自有她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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