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用过晚饭后,卢皓和卢琛才乘坐牛车离开,张舆便跟着爷爷走回后院,闲步在廊上,张舆不时仰望着夜空中璀璨的星星,此刻的他心情很愉悦。
“爷爷,辛大人想要就此辞官,可惜太迟了。”张舆笑道“广汉太守辛冉已经反叛,这是毋庸置疑的,辛大人这个兄长想要抽身,恐怕有些难了。”
张华这时停下步子,扶着阑干,沉思不语。
“爷爷,皇上对辛家的态度有些模糊不清,也许还在犹豫,您今日请来卢尚书,就是想要试探他的口风,若是能够借用范阳卢氏将辛桐铲除,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张舆沉声道“辛家向来与赵王走的很近,上次铜驼街之事,辛家确实参与其中,不过找不出确凿的证据,只能暂且放过他们了,可如今辛冉依附益州刺史赵琚反叛,不管辛桐有没有谋逆之心,尽快搜集他贪污受贿的证据,坐实他的罪名,任赵王也是无力再包庇他。”
“辛桐已然是惊弓之鸟,不足为惧,只是太子遇袭之事确有些复杂。”张华扶额说道。
张舆沉吟道“洛阳令今日来说云雀街发生了打斗,死了七八个人,凶手已经逃走了,身亡之人并非是帮派中人,看样子应该是某人府上豢养的死士,从现场来看,杀死这些人的应该是武功极高之人,不过有人经过看到了打斗场景,那人大概也受了重伤,应该暂时还没有逃出城去,只能先在城中搜查了。”
张华微微点头,捋须说道“太子殿下近来噩梦连连,赵王常进宫去探望,但愿是出于善意。”
“爷爷,不必太过忧心,总归太子殿下这次是安然无恙,至于藏于暗处的歹人,有御史中丞孟韬、顾廷尉和司隶校尉许奇在调查,应该很快就能查到新的线索,或许那幕后之人也会自露马脚。”
张舆抬眸笑问道“后日爷爷要不要与我同去城郊垂钓?”
张华呵呵笑道“后日在城郊洛水河畔举办花魁大赛,想必会有不少人前去凑热闹的。”
“洛阳城的四大富贵闲人肯定会到场观看的。”张舆哂笑道,心下却在想着,裴浚若是去了那里,或许雨轻也会跟着他同往。
“公安,我看你并非想去溪边垂钓,而是对后日的花魁大赛更感兴趣,不如你和子谅一起去那里好了。”
张华抚上他的肩头,眯眼笑道“今日卢尚书还说,子谅这孩子太过清冷了,需要多去热闹的地方逛一逛,你们一路做伴同去岂不好?”
张舆面颊微红,喃喃道“选花魁有什么可看的,还不如武林大会听着有意思。”
“武林大会?”张华顿觉诧然,注视着自己的孙儿。
张舆淡淡一笑,牵着爷爷的手,说道“爷爷,这里风大,我们还是赶快回屋吧,我昨日刚作了一幅画,正好想要爷爷点评一下。”说着就拉着爷爷的手,加快脚下的步子。
张华似乎看出自己孙儿藏有心事,不过那是只属于青春少年的世界,有美好的幻想,当然也会有短暂的迷茫,但是他不想过多干涉,因为年轻人都会在跌跌撞撞中摸索着前行,逐渐走向成熟。
后日,城郊上牛车络绎不绝,一辆精美的画轮车徐徐驶过来,掀起车帘之人正是裴浚,他微眯桃花眼,说道“不知玄静今日会不会来,郑家那位花花太岁肯定会过来的。”
“九叔,那裴家的花花太岁又是谁呢?”雨轻嗤笑道。
裴浚放下帘子,望着一身白袍的少年郎,苦笑道“雨轻,你可知道我是冒着多大的风险才带着你过来观看这花魁大赛的,先不说你的那位铁面无情的五叔,就是让我的长兄(裴頠)知道了,也不会轻易饶了我的。”
“这有什么,洛阳城内的富贵闲人,九叔当属第一,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你帮我挑选的那些胡姬,我很满意,将来剧院开业了,可以给九叔打个五折。”
“那些胡姬可是我从孙会那小子手里抢来的,她们正值妙龄,能歌善舞,娴熟乐艺,孙会还想着大赚一笔呢,我派人故意压低了一些价格,不过也没让他亏本。”
裴浚戏谑笑道“我想有这些胡姬在旁伴奏,勉强也能凑成一支管弦乐队,不过你懂音律吗?舞台剧可不要演得太滑稽哦。”
“不是有九叔从旁指点,一定会办得有声有色的。”雨轻很是笃定的看着裴浚,说道“九叔,你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所谓行行出状元,凭借九叔的才干,必然可以推动洛阳城内娱乐产业的发展。”
“又想给我戴高帽子,你这个小机灵鬼,不对,玄静好像叫你小豌豆,这称呼听起来挺适合你。”裴浚笑道。
雨轻噘嘴,“我不喜欢小豌豆。”
“那就叫你豌豆苗,要不然豌豆芽,你喜欢哪一个?”裴浚调侃笑道。
虽然在外人看来,雨轻只不过是左太妃的养女,但是裴頠和裴浚都知道她的身世,雨轻就是他们的亲外甥女,有不可否认的血亲在,况且雨轻过去的那些年里大都是独自住在胭脂铺子后面的小院子里,其中孤寂外人难以体会,既然雨轻搬回了裴家,他们自然会多疼爱她一些。
“九叔,你觉得今日选举花魁会不会爆冷门?”
裴浚想了一下,笑道“很有可能,姜柔已经蝉联几年的花魁桂冠,今年也该换个新人面孔了,不然也太无趣了。”
“待会的投票环节,九叔可要发动一下亲朋好友的力量,推出一位全新的花魁,就比如说谁的名气小一些,但是才艺了得,可以适当的捧她一下,说不定她就会博得满堂彩。”
裴浚伸手捏了一下她的小脸颊,轻笑道“小小年纪,好的不学,专学这些旁门左道,我是带你出城来散心的,你可莫要给我生事,不然你的五叔再拿戒尺打你,我可是不会去拦着的。”
雨轻低哼了一声,心道五叔表面上严厉,实际上却是心软的,他拿着戒尺顶多是敲打几下桌面,用来吓唬自己,还从未真正抽过自己的手掌心,与他用饭之时,他一般情况下是不多言的,但是每当发现自己吃的少了些,他就会瞪视着自己,说不可浪费食物之类的话,说到底他就是个外冷心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