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我问谁呢?
苏任平对着积苏眨眨眼,犹豫了一下,道:“就……差不多便翻吧,别糊了就成。”
积苏也对他眨眨眼,一副了然的神情,道:“好的。”
“对了,还有这个……”苏任平一拍脑袋,急忙溜进厨房,拿了两样东西出来,放到积苏身旁放杂物的小桌上。
积苏看了一眼,纳闷道:“叉子和油……这些是做什么用的?”
苏任平示意积苏把小野猪翻个面,将有猪皮的那一面朝上。他拿起叉子,往猪皮上戳戳戳,登时便戳了密密麻麻的一堆小眼儿,有水分从里面渗出来,沿着猪皮滑下,又被火力烘烤的无影无踪。
“一边烤着着,一边用叉子戳着,这样烤出来更加酥脆入味。”苏任平做完了示意,便将叉子递给了积苏,又指指那盆油,道,“还要经常往上面刷些油,这样更好吃。”
“好。”积苏一一记下了,按着苏任平的样子,继续在猪皮上戳着,动作快准狠,比苏任平有效率多了。
看着积苏越来越熟稔的动作,苏任平感觉自己放心了不少。他正要夸积苏几句,却听身后有人先替他赞出了口:
“一个博学多才,一个聪明敏捷,你们两个,倒一对儿真是好搭档啊。”
苏任平听见,急忙转身,笑道:“连山大人!吉婆婆!”
第一个登门的,竟是连山景,以及他的夫人吉婆婆。
苏任平在邀请连山景时,将吉婆婆一并邀请了。他虽然只见过一回吉婆婆,但老人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温暖,苏任平实在是太过贪恋那外婆般的温柔。
吉婆婆将一只藤编的小篮子递给苏任平,笑道:“怕你这儿食材不够,我带了些飞鸡蛋来。”
苏任平接了过来,客气道:“这怎么好意思呢,我请你们来做客,你们倒给我带东西……”
“做客?做什么客!”吉婆婆笑眯眯道,“我们来平平这里吃饭,也叫做客吗?”
苏任平一阵感动。原来,一见面便亲切如故,并不是他单方面的啊。
连山景略微还要摆摆上司的架子:“我们此来是为了检验苏任平是否具备开办美食店的能力,当然不是为了做客,所以苏任平你可要好好发挥……”
“废话说完了没?”吉婆婆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连山景,“说完了就来帮忙。今天可是休息日,别跟人家平平打官腔。”
头一回听见“平平”的时候,苏任平只是仿佛与亲人重聚般的感动,可如今了解到连山景儿子的事情后,他再听这声“平平”,无端心里便是一酸。
聚精会神扎着猪皮的积苏听见,难得分神抬头,看了苏任平一眼。
苏任平却只是嘿嘿笑着,似乎对这“平平”的呼唤早已习惯了似的。
积苏嘴唇微微动了动,又低下了头。
苏任平只顾着招呼连山景夫妇:“快去屋里歇会儿吧,我自己去准备便是。”
“不行,我还想和平平学几手呢。”吉婆婆不由分说,扯了苏任平的胳膊就往厨房走去,“来来,我跟你一块儿做饭,你可不许藏着掖着啊!”
连山景对烤乳猪比较感兴趣,便站到积苏旁边,试着翻了两把,最后还是依旧让积苏翻烤着,他自己则接过刷子,时不时的往小猪崽身上刷着油。
积苏话极少。连山景没话找话的问了几句“多大啦”“住这儿习不习惯”之类的客套话,便再也找不出共同语言来,一老一少于是就在噼啪作响的篝火堆旁沉默烤着猪。
虽然守着火堆身上并不冷,但积苏那少年跟个锯嘴葫芦似的,除了呼吸,根本一声不吭。连山景实在有点儿受不了这种冷场,正琢磨着刷完这一面,要不要进屋去看看吉婆婆,忽听店门口有人声传来:
“人都去哪儿了?”
“咦?”连山景心中动了一动,便搁下油刷子,自言自语地往屋里走去,“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这个声音,像是一只鱼钩,笔直地垂进了记忆深处,却一时没有勾起任何,只搅动了一池浑水,让那尾鱼儿一般该上钩的记忆,愈发的捉摸不定起来。
这种明明熟悉却又想不起来的感觉实在折磨人,连山景愈发迫不及待地想见到那声音的主人,以解开心中的疑惑。他三步并作两步,加快了步伐走进屋子,却不由愣了一愣:
“这位是……”
只见一位约莫三四十岁的红发女子正站在屋子正中,刚刚解下身上滚了纤长玉色绒毛的玄色披风,抬手一捋头发,懒洋洋的眼皮跟着微微抬了抬,看向了连山景。
女子的眼睛明明很大,可她却仿佛故意眯着眼似的,摆出一副刚睡醒起床的神态,对连山景一笑:“连山大人。”
连山景更加发愣了:“你认识我?”
此时苏任平听见动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忙跟女子打了招呼,又跟连山景介绍道:“连山大人,这我的房东,灯姨。灯姨,这是连山景连山大人。”
灯姨笑道:“你这店开业的时候,我见过连山大人的。只不过,连山大人事务繁忙,怕是早就不记得在下区区一介常民了。”
苏任平纳闷道:“灯姨您这么多的产业,竟然还是常民?不会吧?”
灯姨笑道:“怎么不会?是,有了自己的房子是可以申请成为户人,可我若是不去申请,不就照旧是常民吗?”
“那您怎么不申请呢?”苏任平搞不明白。
“为什么要申请呢?”灯姨眨眨眼,“我又不像大宽一样,一心要上学,成不成户人的,有什么关系呢?”
“这倒也是……”苏任平摸摸后脑勺,只觉得灯姨说的有道理。
连山景在旁听他们说话,慢慢记起来,在专门店开业那天,他的确是见过这位叫灯姨的女子。
那天应该就是连山景头一次见这位灯姨。当时人多,连山景也没怎么注意她。此刻细细打量,连山景确定此人并不是自己的过往熟人。但是,声音又是怎么回事儿呢?
这灯姨说话的声音,连山景应该是更没有印象的,可是那种似曾相识的,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又是从何而来呢?
正在跟苏任平说话的灯姨仿佛感觉到了连山景的注视,回过头来,对他嫣然一笑。
连山景老脸竟红了红,赶忙低了头,往厨房走去:“我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灯姨转回眼神,自己扯了张凳子坐下,道:“对了,阿皮,老克叫我给你捎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