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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又要出差了吧?”夏雨在一旁听了个大概。
沈严笑了笑说,“我大哥最近有很多的私事要忙,公司的事自然是无暇兼顾,我们一心一意的工作,对他似乎不公平。”
夏雨笑了一下说,“不过,为公益事业出一份力,这差出的还是值得的。”
“没错,我也是这么看。你去准备一下,估计明天到总部开会后,我们就要出发了。”沈严笑了笑,将手机丢在办公桌上。
沈氏一直热衷公益事业,其一是为了扩大社会影响力,其二是沈莫也很喜欢干这类事,大概两年前他说服老太太在新疆募捐建了一所希望小学,随后又在青海捐赠了一座图书馆。这次过去当然,也少不了媒体一路跟踪采访。
平时这种事沈莫肯定最积极,但无奈这阵子他被周佳敏给搞的头大,要不然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给沈严,这可是提升个人形象最好的方法。
就算是他有私心,可也没有完全亏了沈严。
沈严也明白,很坦然的就接受了这次的任务。一行人坐当晚的航班抵达西宁,在西宁机场附近的酒店留宿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县里再安排车把他们接去学校。
学校位于青海一个很偏僻的县城的一个村子的小学,沈严一行人坐车进县的时候,一旁的学校接待的校长接到了学校留守副校长的电话,那头声音明显激动:“到了吗?”
校长看了眼前方连绵的山脉,回答:“还没,正要进山了。”
沈严一行人已经进山了,路上颠簸不平,加上县里也支不出什么好车,打头是一辆东风越野,大概是县上能支出来的最好的车了,后面跟了一辆五菱面包车和两辆载货的皮卡。
沈严就坐越野车里,旁边是夏雨,副驾驶座上坐了学校的校长。
校长是本乡人,名吉仓,40多岁,头上戴了顶破旧的绒毡帽,双手插棉袄袖口里,坐那看上去就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头。
“沈先生,还习不习惯?”
沈严当时正在摆弄手机,进山之后就没信号了,一时没听到老校长的话,老校长有些尴尬地笑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
“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哈上了这山海拔就过三千了,问你还习惯?”老校长操一口方言浓重的普通话。
沈严摆弄半天搜不到信号,干脆收了手机,“还可以。”
“能适应就行,最怕你们城里来的有高原反应,这不昨天刚来的一位姑娘当天晚上就病了。”老校长说着自己先呵呵乐出来。
沈严只“嗯”了一声,没再接话,夏雨也没来过,又是苦寒之地,她赶紧搓着冻红的手问,“这么严重啊,那现在她人怎么样?”
“还能咋样,给吸了一会儿氧,躺了一宿。”
“哦。”夏雨闷头想了一会儿,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双肩包,暗自庆幸,“还好,我随身带了氧气袋的。”
后面一路便无话,大概夏雨也渐渐觉得有些气闷了,加上车子颠簸,一路开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从山路开出去了,可见窗外大片草原,偶见稀疏的几个毡房,门口都绑着经幡,那是牧民安生的地方。
“山上还有雪。”夏雨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山头,山顶果然有白皑皑的积雪。
校长笑了一声:“我们这现在还是冬天。”
“啧啧!”夏雨将脖子上厚重的围巾裹了裹,不再多问。
因为路上有辆车出故障耽搁了一会儿,到学校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半,进门一群孩子站门口迎接,手上都系着彩色的丝带。
丝带也是沈氏宣传部提前准备的,这边校方配合,只要沈严一行人一下车,孩子们就挥动小手表示欢迎,随后记者跟拍,沈氏一行人从孩子们列队的中央走过,爱的彩带在高原的阳光下飘舞,记者和摄影师抓捕每一个镜头。
多么美好的画面啊,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沈氏的爱心撒在这酷寒而又贫瘠的高原之上。
对于这种作秀的场面,夏雨心里是排斥的。但是她也明白,这也是宣传需要。
此时已经接近晌午,高原上的紫外线正毒,风也猛劲,将不远处晾绳子上的孩子们的衣服刮得四处乱晃。
夏雨在学校里转了一圈,不自觉的转到学生宿舍附近。
一个年轻的男子,迎面走来。夏雨猜想他是学校的老师,对他笑了笑,打了声招呼,“你好!”
“你好,我是这个学校的代课老师阿健。”男子微笑着说。
“我叫夏雨,从S市来。”夏雨笑着说。
“一路幸苦了。”阿健很客气的说。
“还好啦,只是你们也太热情了,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夏雨看这样子,只怕是整个学校都出动了。
“要的要的,学校和县里都很重视!”阿健又抬了抬手里的东西,夏雨这才发现他抱了两床被子。
“你抱被子干什么?”
“外边风大,领导说拿东西去给大家挡挡风。”
“挡风?”
“嗯。”阿健说完就急急忙忙跑了,留下夏雨单独站在走廊。
这会儿夏雨站在宿舍门口的走廊上,前边是一大片砂石地,周围用黄土垒了一圈墙,一头摆了个生锈的篮球架,这便是孩子们平时活动的操场。
穿过操场是两间红砖垒的平房,墙上挂了一些风干的菜,那是学校的食堂,而食堂前面是一栋崭新的三层建筑物,外墙刷了蓝色的涂料,装了大块大块洁净的玻璃窗,立在阳光之下熠熠生光之余,竟与这周围的砂石地和矮平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此时那头已经传来掌声和音乐声,大抵列队欢迎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将是仪式环节。
夏雨用围巾将自己的头和脸包住,穿过砂石地往图书馆那头走,她对那些仪式一向不感兴趣。一路过去风很大,远处掌声此起彼伏,听着像是有人在台上讲话。
她只是想去看看图书馆,从食堂旁边的小弄堂穿过,拐个弯,先是看到毫无遮挡的空地上站了乌压压几排人头,高高矮矮的,那是孩子们列队在“观看”仪式。
往前一段距离,也就是新落成的图书馆门口,主办方另辟一块空地出来搭了个简易的棚子,棚子旁边立了这次活动的宣传板,而另一边原本是空的,此时却被挂了几床被子,如此一来整个中间的区域便被包围了起来,形成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小讲台。
讲台上站了一排人,沈严带来的沈氏的人和县里的领导,只是隔得太远夏雨也看不清他们的脸,却能看出此时台上正在进行捐赠仪式。
有人将一张做大的支票交到戴着毡帽的吉仓校长手里,台下记者举着长枪短炮按快门,旁边县领导带着孩子们用劲鼓掌,现场气氛搞得很热闹,夏雨隔大老远也能感觉得到。
捐赠仪式完了之后台上开始分发联盛运过来的慰问包,此时孩子们终于站不住了,有些开始乱跑。
吉仓校长带着阿健维持纪律,吼着叫着可没几个孩子理他们,渐渐队伍跑乱了,有拿到慰问包的孩子们兴高采烈地跑下台,半路又被记者拉住要求拍合影。
脏兮兮流着鼻涕的孩子们互相推搡嘻闹,怀里抱着崭新的书包和棉衣,再被要求对着镜头摆出局促又羞涩的笑容,烈日下画面定格,夏雨知道这些照片此后都将被放到上,成为沈氏引以为傲的慈善勋章。
“漂亮姐姐!”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夏雨站定,果然人群里跑出来一个穿着蓝色针织衣的小女孩。
小女孩向她展示自己拿到的慰问品,“看,我也拿到了哟。”
夏雨笑,看了眼她怀里抱的东西,无非也是书包和棉衣,都是沈氏统一安排的,不会厚此薄彼,只是抱着慰问包的小手有些让人不忍直视。
“疼吗?”夏雨心疼的问,将她被冻得又红又肿的手拿过来,上面长满冻疮,又因为有几处已经裂开渗出血丝。
小女孩摇摇头:“不疼!”
夏雨蹲下去,从自己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双手套给她戴上。
“漂亮姐姐,你也是跟他们一起的吗?”小女孩问。
夏雨点头,“拿到东西就回教室吧,外面风大。”
“好!”小女孩乐呵呵地抱着东西跑了,跑一半又突然折回来。
“漂亮姐姐!”
“嗯?”
“我听阿健老师说你们下午会去我家?”孩子满眼期盼。
夏雨想了想,好像是安排要去看一个小男孩,这女孩说是她家,大概是她弟弟吧,她笑了笑:“对啊,去看你弟弟。”
“那我也跟你们一起回去吧?”
“不行,你下午还有课,不听话当心吉仓校长打你屁股!”夏雨故意吓唬。
小女孩闷着头想了想,勉为其难地回答,“那好吧,我不跟你回去,不过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弟弟……”她抱着手里的东西踟蹰了一下,“他已经两个月没来念书了,我妈妈说身体不好,别来找麻烦!”
夏雨只觉心口微刺,再度蹲到女孩面前,“那他自己想上学吗?”
“想,做梦都想,所以你能不能去跟我妈妈说说?”小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很信任夏雨,可能她是过来帮他们的人之一,又可能是夏雨,面善,让小女孩信任她。
夏雨拨了拨她挡在眼前的头发,点头:“好,我试试。”
“谢谢!”阳光下小女孩笑着露出两颗虎牙,又脱了手套,从衣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来什么东西。
“这个也麻烦你带给我弟弟。”
“什么?”夏雨看她脏兮兮长满冻疮的手摊开,里面躺了三颗糖。
“刚那边有个姐姐给我的,我没舍得吃,给我弟弟吧,他喜欢!”完就跑开了,留下夏雨站在原地,手里握了三颗带着体温的太妃糖。
沈严在台上帮着分发慰问包,风越来越大,刚才还挺猛烈的日头渐渐有些蔫了,老校长见他穿的大衣有些单薄,冲他喊:“要变天了,你去屋里避避风吧。”
“不用,弄完再说。”沈严回答,结果手机响了起来,刘思杰的电话。
“抱歉。”他跟校长打了声招呼,拿着手机从棚里走出来,躲了点风,将电话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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