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守墓人回到值班室,他将竹篓在地上,找出个小板凳坐下,然后用一块手掌般大小的海绵垫,蘸着一种油腻的白色膏状东西,像擦鞋油一样开始擦拭苹果,他擦的很仔细,被擦拭过的苹果又光又亮,娇艳欲滴,让我都想要一口。
我问:“老先生,你给苹果擦的是什么?”
守墓人抬眼皮瞅了我一眼,说:“小伙子,知道什么叫好奇害死猫吗?”
大眼立刻插嘴说:“西方传说猫有九条命,怎么都不会死去,而最后恰恰是死于猫自己的好奇心,其实不是真的讲好奇心把猫杀死了,而是说好奇心可能使人丧命的。”
守墓人不理大眼,而是继续盯着我。
我忙说:“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随口一问,你不想说就算了。”
守墓人低下头继续擦苹果,自言自语说:“过度谨慎,多疑,忧心忡忡,会让人折寿的。”
我心中一动,这老家伙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老先生,只要你帮我度过难关,你可以开个价。多少钱我都出。”
他将擦好的苹果装进塑料袋,说:“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的钱我不挣。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走吧。”
对方油盐不进下了逐客令,我也不好死皮赖脸的继续留下,见大眼起身离开,我也只好跟着走出了值班室。
刚将汽车发动,大眼说:“这老东西不简单啊。”
“当然不简单,简单也不可能当守墓人。”我心有不甘的说:“难道就这么走了?”
“当然不能,不然咱们两个还不都被鬼害死。”
“那你有办法让他帮咱们?”
“当然有。”大眼说。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问他有什么办法。大眼冲我嘿嘿地笑,说:“办法是有,不过你得出点血。”
我吓了一跳,问大眼想干什么。大眼让我先开车,然后老神在在的问我知不知在苹果上面擦的是什么。
我摇头,说不知道。
“那是蜡,现在卖苹果都会打蜡,外观看上去会非常的光亮,让人有食欲。”
我一时不明白给苹果打蜡和让守墓人帮我们有什么关系。大眼又说:“墓地里每天都会有人上坟,他将水果打上蜡,肯定是去卖给那些小商小贩赚外快。所以我让你出点血,是让你出钱,并不是真要给你放血。”
听大眼这么说,我立刻泄了气,说:“人家都说了,不挣这份钱。”
大眼立刻露出“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说:“安子,你咋这么单纯呢,难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心口不一懂吗?你给我五千块,我保证让他同意帮我们。”
我生气的说:“你还想赚我的钱!”
“帮你就是帮我,这个时候了我赚你的钱做什么?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那你怎么不出?”
“我不是没有嘛。你出钱,我出力。即公平又合理。要不然咱们一起等死。”
“你真有办法?”
“当然,我要是还骗你,天打五雷轰!”
咯噔!
大眼话刚说完,车身剧烈的颠簸了一下,经验告诉我一定是轧到了什么东西。我忙踩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大眼扭着头惊魂未定的问:“你,你刚才轧到了什么?”
我说不知道,也回头看了眼,路边没有路灯,在星月微光下可以看到路上躺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像是某种小动物。
可刚才我一直看路,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从路边跑出来。
“下去看看。”
“好。”
我和大眼下车,用手机照亮走过去,当看到地上躺着的东西时,我心里咯噔一下。
竟然是一只黑猫!
车轮是从猫身上轧过去的,肚子都被轧崩了,肠子流了满地,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我不忍再看刚想离开,听到大眼问:“你说这只猫像不像守墓人那只?”
被他一提醒我也觉得很像,这只猫全身漆黑没有一点杂毛,虽然被轧扁了肚子,可依然看得出很肥硕,一般情况下野猫都是又脏又瘦,不可能长这么富态。
我咽了口唾沫,说:“应该不是,猫跑的再快也追不上汽车。”
“那它要是和咱们一起出来的呢?”
联想到刚才并没有看到有东西从路边冲出来,大眼的说法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们开车离开,黑猫跟着我们跳上车顶,在半路掉下来卷进了车轮底下,正好可以被轧死。
守墓人对这只黑猫很在意,如果真这样被我们轧死了,别说帮我和大眼,和我们翻脸都是有可能的。
大眼将黑猫的尸体捡起来扔到路边的灌木丛里说:“走,咱们回墓地去看看。”
一听大眼要回去公墓,我有点不情愿,大晚上的一个劲往墓地跑什么,那种地方白天待着都瘆人,何况是晚上。
“我看还是算了吧。咱们白天再来。”
大眼嘲讽的说:“安子,你咋这么胆小,这种事是能躲得过去的吗?”
我咬了咬牙,说:“那好吧,回去看看。”
我和大眼重新上车原路返回,三四分钟后来到了公墓门口。
值班室里亮着灯,里面空荡荡的,装苹果的竹篓安静的放在地上,旁边的塑料袋里还有放着一些擦得光亮的苹果。
守墓人没在,猫也没在。
放眼眺望墓地,一个亮点在墓地里慢慢移动,像游荡的孤魂一样时隐时现。我跟在大眼身后进了墓地,向着灯光找了过去。
随着离他越来越近,我看到守墓人提着马灯,不时还会在墓碑前蹲下,摸摸索索的也只知道在干什么,行为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当我们还和守墓人还有百八十米的距离时,他终于发现了我们,然后提着马灯向我们走来。
“你们怎么回来了?”守墓人用马灯照着我们问,在他身后和四周,并没看到那只大黑猫。
“老前辈。你的猫呢?”大眼问。
守墓人也意识到了和自己形影不离的黑猫没在身边,提着马灯四下照,并开始低沉有度的学猫叫。
喵,喵……
他猫叫学的惟妙惟肖,仿佛真是只猫再叫一样。
没一会儿,草丛里传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循声看去,一只肥头大耳的黑猫从草丛里钻了出来,然后身体轻盈的跳到了守墓人的怀里。
守墓人轻轻抚摸黑猫的脑袋,它便十分享受的从嗓子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守墓人重新问:“不是让你们走了吗?为什么又回来?”
我实话实说,“老先生,我们半路轧死了一只黑猫,以为是你这只,所以回来看看。”
话刚说完,守墓人怀中的黑猫“支棱”一下伸长了脖子,猫都炸了起来,两只蓝幽幽的眼睛盯着我们身后,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嘶叫。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