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腹内饥饿,王修苏醒。
也许是已经被烈火吞噬过,契合了向死而生的意志,第一次修行十分顺利。
内视己身,丹田中一截指尖大小的赤火幽幽燃烧。
浑身上下暖洋洋的像是泡在温水里,赤帝涅槃经行的乃是火德大道,他目前的领悟不算太深。
丹田中这一点灵火,需历经九劫八十一转,不断壮大凝缩,再悟通三大玄关,才算修成第一重。
“少爷,红烛来了。”
他目光投去,两束豆大的火苗顿时腾高数寸,将屋中照得一片明亮。
老忠下意识后退数步,仍是差点烧掉了眉毛。
王修笑道:“行了,放在屋里头。”
老忠倒是没有太在意,放下红烛,火光照亮那张苍老的脸,似是欲言又止。
王修道:“有些饿了。”
老忠微讶,躬了躬身,便退了出去。
烛光跳跃,传来阵阵温暖之感,王修将手放在外焰上,过了许久,才有一丝灼痛感。
心中盈满了欢喜,作为芸芸众生的一份子,他自然也希望拥有煮海焚天的伟力,拥有长生不老的光阴。
不一会儿,老忠去而复返:“少爷,晚饭来了。”
王修不紧不慢的用饭,老忠候立在旁。
心中暗道:‘少爷确实变了,肚子饿了会主动说,吃饭的时候有人看着也不再觉得不自在。’
倘若王修知道老忠心中所想,怕是要哭笑不得。
身为王家嫡脉,尊崇无比,混到这种地步,不得不说是个奇葩。
“少爷。”
“嗯。”
老忠踟蹰不定,王修侧首:“怎么了。”
“这话老仆本来不该说,但再过两月,家主肯定会削了您的名分,到时下放做个富家翁其实也还过得去。”
“小少主深得家主欢心,虽是个娃娃,保不准下面牛鬼蛇神作妖,老仆倒是不怕,就担心少爷往后日子难过。”
王修不答,老忠轻声道:“等明天,我代少爷向小少主道个歉,小孩子好哄,气消了就好。”
王修莞尔:“我又没有对他怎么样,再者说了,我身为王家嫡脉,又是王并的叔叔,哪里有给他道歉的道理?”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
王修摆摆手:“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忠叔,我心中自有计较,不必说了。”
老忠有些不安,却也不能忤逆他的意思。
王修吃饱喝足,赤帝涅槃经好比天上的星星,指引着方向,脚下的路还是要踏踏实实的走。
既然身在王家,有些事就必须考虑、必须争取!
前世的了解,对王家着墨不多,可以说是一笔带过。
但实际上的王家是个超级大家族,名下产业覆盖各行各业,财力势力无比雄厚。
嫡脉、支脉、旁系、远房。
这不仅仅是名分的区别,涉及的利益也天差地别。
而作为家族的掌舵者,必须是异人。
作为掌舵者的候选人,也就是王家的嫡脉,如果十六岁前无法生出炁感成为异人,就会遭到贬谪。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目前的王家有两条嫡脉,一条是家主王蔼,有十几号人,另一条是王修。
王修的曾祖父,即王蔼之父;
王修祖父,即王蔼亲哥,是上任家主,六十年前因甲申之乱丧命,留下遗腹子。
王修的父亲早早娶妻,中年得子,不久后父母双双暴毙。
留下佣人老忠,和原身相依为命。
目前的他不担心削去名分,丹田灵火壮大几次,冒充一下控火的异人轻而易举。
关键是修行的资源。
涅槃经行火德大道,有许多修行途径,第一条就是吸纳天地间的火灵之气。
方才老忠送来的红烛他试着吞纳,吸了个够呛。
第二条就是老路子炼精化气了。
丹田灵火要历经九劫八十一转,可以预见,需要的资源是个天文数字。
财侣法地。
财为首位。
倘若能够当上王家家主,调动这数百年超级家族的实力供自己修行,想必会轻松太多。
几个念头的功夫,丹田灵火将食物炼化一空,壮大了一丝,王修吩咐老忠再去盛些来。
“得嘞,少爷多吃点!”老忠十分欢喜,兴高采烈的下去。
王修一笑。
偌大王家,真正关心他的,怕只有老忠了。
老忠也是个苦命人,好不容易老来得子,女儿生下来没多久就被人拐去。
没多久,吃着老忠盛来的饭菜,王修皱眉。
老忠敏锐发觉,小声问道:“少爷,这饭菜味道不合适吗?”
“嗯,比起刚才的差了点意思。”
老忠道:“之前那一碗是嫡脉专享的药膳,有壮大炁的功效,厨师老王说只有一碗,再吃就剩下平常饭菜了。”
王修笑了笑:“我身为王家嫡脉,在自家地上,吃两碗饭还要被几个刁钻的家奴苛刻!”
“少爷……少爷!”
……
王家大院后厨,七八个富态的伙夫聚成一桌。
桌上药膳满满一大盆,冒着香喷喷的热气,鸡鸭鱼肉、精美小菜应有尽有,更不缺美酒。
“敬王哥一杯。”
伙夫长王老八笑着喝了一杯,又叹了口气:“再过两个月,日子就没有现在这么好了。”
伙夫们明白他意思,顿时唉声叹气,他们这些年吃香的喝辣的,好不自在。
等到王修嫡脉名分一去,预算一落千丈。
有个家伙眼里闪烁机灵的光辉:“瞧老八哥说的,船到桥头自然直。”
王老八没好气的拍他脑门一下:“我告诉你们,甭打什么歪主意,那些老少小姐精明,可不是王修这个傻……”
一只手搭在肩头,伙夫们纷纷失色,王老八下意识回头。
“好吃吗?”
王老八颤声道:“王,少少爷。”
王修扫过桌上的佳肴美味,心中大怒,每一个王家嫡脉,都是贵不可言,日常的吃穿用度不可谓不丰厚。
这些无耻的伙夫,不敢在别的嫡脉身上动手脚,肆意贪墨他的用度长达十几年!
如果这样也就罢了,竟然连一点感激之心都没有!
“我问你好吃吗?”
王老八心中大寒,眼前的王修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加上被当场撞破,心绪大乱,口舌打结,一时失声。
至于其他伙夫更不用说,一群手脚不干净的臭旁系,和嫡脉的地位犹如天堑。
一见王修发怒,便如耗子见了猫,畏畏缩缩,惶恐无状。
王老八哆嗦道:“不好……好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
说着将王老八按住,往桌子上一压,上衣翻卷,肥硕的肚腩压到变形,那原本是属于王修的油膏!
王修目如冷电,王老八那张惊惧的胖脸更是可恶。
抓住那油乎乎的头发,提起这个大胖脑袋,往热气腾腾的药膳里一按。
“啊!”
杀猪的惨叫回荡在后厨,几个不济的伙夫吓得瘫倒在地。
王老八的胖手不住挣扎,桌子嗡嗡的震动,凳子也倒了几条,惨叫声越发高昂。
等到王修松开之时,王老八油光满面,皮肤通红还起了几个水泡,和他的目光一触,登时跪在地上求饶。
“呜呜少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呜”
王修大马金刀一坐:“快去给我做饭,这么多年喂条狗都能听个叫唤,养了你们这些没用的虫豸。”
伙夫们战战兢兢地的忙活起来,王修酒来便干,菜来便吃。
丹田灵火壮大了数层,从一指接近一指半,而不间断的炼化精气也让精神有些疲倦。
在桌上重重一拍:“往后我想吃什么,就得有什么!想吃多少,就要送多少!不然的话,我要你们滚出王家!”
伙夫们瑟瑟发抖。
嫡脉的一句话,就足够他们滚回老家,费尽千辛万苦才来到王家大院,岂能卷铺盖回去。
待到王修一走,王老八揉着火烧似的肩膀,目光怨毒。
“神气个什么劲,再有两个月,看你完不完!”
“老八哥,你看。”
王老八瞳孔猛缩,刚刚王修的那一掌,在木桌上留下一个淡淡的焦印。
霎时面如白纸,这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和明镜似的,打了个寒颤,反倒害怕王修气出的不够痛快,记恨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