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勿谓言之不预也
知道是在金陵附近就行,贾琼在孰圣孰贤间,有了一个猜测,薛家很可能便是靠着这笔财富起的家。
想问问宝钗,不料又被这妮子扯入了疯魔,她可是不一举得子不罢休的。
好一夜的瓜入瓮瓶难相弃,芙蓉芍药两边开。
清早起来蹑手蹑脚的离床,那一对倒是抱在一起睡的香甜,自己多少有些背离感。
雪雁和晴雯羞臊着在外屋给六爷树起大拇哥,昨夜的六爷还真是条好汉。
一人赏一记禄山之爪,得意洋洋地吃饭办公。
意气风发了没多久,贾琼看着送来的消息,便垮了脸,京师空了。
正元帝将京师左近抽调一空,全塞给了忠顺亲王,势必想一战功成。
可在贾琼眼里看来,京师危矣!
挡住冯唐的是南疆兵马,而那支来去如风的漠北骑兵又何在呢?
可以想他们在暗中等待冯唐所部露出破绽,也可以想他们会不会趁此机会突袭京城?
有王子腾的带路,这种可能是大有存在,如此推算下去,忠顺亲王很可能是被调虎离山了,漠北等着他的只有一些游牧部落故作的疑兵吧。
“派人请三王后日来赴宴,就说是本督的生辰!再去请乐善王爷也来!刘易和,你给我盯住了那些妇孺,但有异动...”
贾琼迟疑了半晌,说不下去后面的话,刘易和也不问了,抱拳转身说了一句:“此事乃属下一人所为,与督抚无关。”
看着刘易和决绝的身影,贾琼好生的难受,三王啊三王,千千万万莫要自误,我不是个嗜杀之人啊。
三日后,陈也俊在码头接了乐善王爷,陪同一起去了督抚府,请王爷进去后,他却留在了府门前。
连张灯结彩都欠奉的督抚府,是半点过寿日子的意思都没有,先后进来的四王彼此看了看,沉住了气随着贾琼坐了宴席。
好一阵的沉默,水溶都已经拿不起了筷子时,贾琼才长叹一声,自斟自饮了一杯,冲他们四位亮了一下杯底,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真不想是鸿门宴。”贾琼自说自话:“我想了三天。”
又干了一杯。
“反复问自己一个事,杀了你们真的管用吗?我贾琼到这儿来,就是要靠着杀戮才能做事吗?”
第三杯下肚,贾琼给四王斟酒。
“我虽读书不多,也不太懂你们的。”这句加重了语气:“伱们的规矩。”
“但我总能明白一件你们不明白的事。”
乐善当先举起了杯子:“雨农,可是有了圣旨?”
贾琼摇摇头:“老王爷,真有圣旨要杀你们,我反而会放你们走。难就难在,没有圣旨,而我却觉着有一件很大的坏事要来,所以......”
水溶是弘光伪帝的后裔,第二个端起了酒杯:“先说我等到底不明白什么事。”
“京师将要有难,我不得不潜回京城先做布置,可我这远水能不能救了那近火,尚未可知。
一旦京城陷落,皇上又...上吊了,诸位将要何去何从呢?”
一言惊四人,贾琼离席,扯开一扇屏风的帷幔,赫然是京师堪舆图。
“忠顺亲王征漠北,意欲侧击叛军,诸位想必也知道了详情。但诸位可曾发觉,京师中除了顺天府的府兵外,仅剩一个神武卫千户所,和龙禁尉那些根本上不得阵的人了。”
除了水溶外,都是知兵的人,悚然大惊,这是谁的毒计,怎生能调空了京师防备呢。
“王子腾!”乐善王爷咬牙切齿念出了这个名字。
前京营节度使兼九门提督,没有旁人比他更懂京城的防卫,一旦京师五大营出动,必定要调南北直隶,也就是河北与金陵的兵将勤王,各省一兵一卒都不可擅动,擅动者以意图谋逆论罪。
贾琼指了指运河:“我若是王子腾,必定潜伏在京南地,沿运河两侧摆个口袋。依次等着南北直隶的兵进来后。”两只手合拢在一起举给四王看:“一口吃掉!”
西宁更擅长陆战些,他先喝了杯中酒,拿着一根筷子走到图前,往京师北一点:“若有一支疑兵在山海关外佯动,这处的铁骑也不敢弃关救京师。”
贾琼面色凝重:“若我是王子腾,还会出一支奇兵,佯装直隶的溃兵,去京城报信求救。”
乐善王爷嘿了一声:“诈开城门后,他们突袭皇城,杀的进去便杀,杀不进去便烧,京师要遭难了。”
水溶面色纠结起来:“那雨农你是打算让我们去勤王护驾?怕我等不答应你,所以摆下这场鸿门宴?”
贾琼被水溶给逗笑了:“你若为君王,实乃天下贪官之幸。”
水溶面色难看,低头喝了杯中酒,打定主意,一定要贾雨农尊重自己一回。
唯独东平滴酒不沾,也未曾发出一言。
直到水溶喝干了酒后,他才拿起一双筷子左右握之:“雨农,我对天发誓,今生不觊觎那皇位一眼,我之家小寄养在你的府中吧,有个陈也俊帮你看家,我便是相救也救不得。如此你可信我?”
话音一落,那双筷子应声而断,违誓如此筷。
等西宁与乐善二王皆以筷盟誓后,水溶方明悟,贾雨农不是怕他们怨恨而不救驾,是怕他们乘机割据天下,所以迟疑要不要先下手除掉他们。
“诸位,尤其是你朱水溶,会不会趁机称帝,割据天下,确实是我三天以来最大的纠结。要依着你等的规矩,我杀了你们反倒是盛举,但我不能啊!”
贾琼与他们碰了碰杯:“不教而诛,不是我能做到的事,这也太违背了你们不懂也没有的人性两个字。”
“你又骂人!”
贾琼冲水溶凄然一笑:“再让我骂一回吧,一旦事情成真,我还能不能回来都是个未知了。”
乐善郡王不屑的说道:“别人逃不逃的掉,老夫或可不知。但你小子,一定能跑回来。少来一副托孤托寡苦样,赚我等入坑。你有何计策,尽管的说吧。”
贾琼不得不换回了嘴脸:“看破别说破吗,多尴尬。那我可就说了,东平王爷不必托付家小给我,只需陪我去一趟京城便可。以货船名义藏在天津港内,等我出京。”
“此事不难,本王随你走上一遭,但本王可露不得面,否则你我皆是大罪。”
“自然自然,我也不会露面在圣上面前,只暗中观察,若是无事,你我就当出海一圈;若是有事,我通风报信给圣上,让他早有些准备,或许还能有反胜之机呢。”
话说到这里,宴席才算开始,贾琼以“诚意”打动了四王,也告之四王若真有异动的话,他贾琼可是把话已经说在了前头,你死我活时,少说什么悔不当初的废话。
酒后摆香堂要与水溶拜把子,被水溶以死相逼才放过了他,原因是水溶实在不想辱没祖宗。
贾琼恭送四人出府,也让陈也俊松了一口气,回家面对迎春时,忍不住的唏嘘:“你娘家六哥也太难伺候了,我真是提心吊胆了一天,生怕里面摔杯为号,我是杀还是不杀。”
迎春给他揉着头,轻声慢语安慰夫君:“夫君下回直问他就是了,都是一家人,他不会害你,何必自己乱猜。”
陈也俊看着眼前这一张温柔似水的面孔,不禁动情:“陈家娶你过门,实乃幸事也。”
迎春心中感动,夫君终于与自己交心,不负自己对他一片冰心。
刘易和当夜也是酩酊大醉,不忘给贾琼烧了三炷香,感谢他没让自己成为杀妇孺的刽子手,六爷呀,还是可交的。
又交了一回的公粮后,贾琼悄悄告诉了宝钗自己要走的事。
宝钗抱住檀郎落泪不舍:“若你不去,便真能亡了国也是未必,何苦将自己陷入危城呢。”
“我可以不去,咱们守在此岛静观其变旁人也说不得什么。可是宝钗啊,你未曾见过道统旁落的“盛世”,那是为夫极不想见的一幕。虽千万人吾往矣,这句话我想说很久了,这次,就让我任性一回吧。”
宝钗见他并不托付家事,略微有些心安,知道他必有一番计较,痴缠着让他发誓,决不可陷自己于危难中,才算将将同意。
次日清晨,送贾琼至府门外才回。
二门内见到了泪流满面的黛玉,二女相顾无言,抱在一起默默泪流。
......
京师皇城外食摊,倪二拎着一瓶梨花白,一包猪头肉,进了自己的帐篷中,绕过炉灶去了后面的备菜间,给贾琼添个菜。
“兄弟们已经远去了安国,那是必经之路,但有消息,飞鸽传书当日就达。”
贾琼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块猪头肉,美美的嚼了起来,家中诸女都嫌弃此物太过下里巴人,也不许他吃。
好容易回了京城还没人管了,不过过瘾怎么能行。
“给我安顿在哪里了?”
倪二嘿嘿一笑:“锦香楼如何。”
贾琼给倪二个你懂我也懂的眼神:“还算...不错吧。离着国子监也近,找薛蟠很是方便。嗯,给我说说,最近都有什么新闻。”
倪二搓着手里的花生:“您家的娘娘似有了身孕,那位老太君又抖了起来。”
贾琼抓了几粒去掉皮的花生放进嘴里咯吱咯吱的嚼着,仿似嚼着一根老骨头。
倪二继续说道:“蒋玉菡还在京中呢,要不要见他一面?”
“嗯,见见他,我要知道忠顺的一举一动。总觉着自己落了什么,但也...算了算了,先喝酒,容我休息好了再说。”
外面传来一声小二的吆喝:“来嘞您嘞,里面儿请!大人,今而还是那几样么?”
贾琼惬意的一笑,自己并不是孤独一人啊,我的青浦班该是大显身手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