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八、乾纲也需独断

第158章 乾纲也需独断

正元十一年,在一片嘈杂声中,迎来了第一次的大朝会,自打有了中书省和左议院后,京城五品以上的官员,也是头一次的再见着圣上。

李穹照例是不去,他是能躲就躲,尽量只出手不废话,反正消息也会很快传进他的耳朵里。

趁着闲工夫,赶紧的布置些后手,贾赦已经启程奔了热河,凭他的老脸和手腕,稳住热河总兵鲍勇不成个问题,随行的还是被李穹当做亲兵卫的前辅军们,去了一百多,能保住贾赦不死就行,顺便??那边的买卖,要是能挣钱,也别闲着。

另一路则是王短腿带队,继续的去张垣口外贩马,那里是他的一亩三分地了,尤其是鸡鸣驿,守军没有不认识他的,办这种事,他是不二人选。

密谍司一直没闲着,花家的上线卜固修终于还是招了,京城内有几家的买卖忽然关了张,从掌柜到伙计,都在顺天府的牢内候着,背后的东家有拒捕被打死的不少,其余也在死牢内等着圣上出征时祭旗。

朝堂吵了三天,不让正元帝亲征,李穹忙活了三天,调兵遣将准备开赴乐浪,鞑子们的猫冬也该结束了,是该找他们算算账的时候。

薛宝钗成天抱着儿子跟那个“龙子”比,话里话外总是说自己儿子才是最好的那个。黛玉养了一冬的身子也渐渐有了春意,终于食髓知味起来,算起来她也双十年华了,李穹只能夜夜勤耕不缀,有着雪雁和紫鹃的帮衬,倒也是不累。

古时作战都以年计,除了路途遥远外,还有筹措军粮的不易。

一晃就到了惊蛰,截了运往京城的漕粮,已经渐次进了陕西的府库,李穹来与正元帝辞行,他要先一步去辽东,绑住鞑子和鞑靼的腿脚,不让他们与葛二蛋合流。

正元帝看起来憔悴了不少,整整吵闹了月余,除了军粮和军火已经启程外,百官一动不动,就是不想让圣驾亲征。

“雨农,朕还是不是大明的天子?!”

一见李穹,正元帝就动了肝火,深感自己没了圣威,全是拜李雨农所赐。

李穹不慌不忙接过宫女送来的茶,痛快喝了一口,捧着茶碗回圣上:“百官不敢去,是怕重蹈土木堡的覆辙,这也情有可原。若圣上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亲征西北的话,臣这里倒有个主意,圣上可愿一听?”

这里是御书房,奏对的只有他们君臣二人,连夏守忠也被赶了出去。

皇后在内宫听闻李穹见驾,心里动了起来,实在是想儿子的紧,哪怕贾元春的女儿很是乖巧不磨人,她也不喜,就是想见见儿子。

遣人去前面看着李穹的动静,千万留他一会儿,自己则命人抱着小公主去了凤藻宫,贾元春惊喜的接过女儿来,亲了又亲,实在的爱不够。

皇后趁机发话:“贤德妃,你想念女儿之心,正如本后思念幼子之心。一晃都有月余了,本后能让你见见女儿,你怎生报答本后。”

贾元春略一思索:“请亲王妃进宫一趟可好?”

皇后摇了摇头:“不妥,年前时,林王妃对本后有了成见,以为本后会对麟儿不利,再让她进宫,无论是伱还是本后出面,她一定不会带着孩子来。”

“那~~~”贾元春踌躇片刻:“那依皇后之意呢?”

“你省亲一趟吧。”

“啊?!”

皇后是两眼冒光:“不用多少仪仗规矩,我去给你寻个机会,让你回家,本后随行。”

贾元春都要疯了,皇后这是想孩子想魔怔了不成,就算圣上答应了,礼部和宗正寺也不干呐,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天家的规矩岂是儿戏。

御书房内,正元帝也用这个借口反驳李穹:“朕便是出宫一趟,都有许多的规矩,岂能如此随便。”

李穹给正元帝的主意是,圣驾出宫体察民情,李穹安排好西北难民进京讨饭,两下里一见面,难民哭诉西北战火纷纷,民无求生之路,帝君便可当着满京城百姓的面,演一出怒而兴兵为民征战的戏码。

中书即便率着百官去劝,当着众多京城百姓的面,有的话可不那么好说出口。

“臣安排人手扮做百姓混入人群中,再与八王他们统一了口风,到时八王也去凑凑热闹,民意难为,君心似铁,百官不答应都不行。”

正元帝斜眼看了李穹半天,李穹就当没瞧见,捧着一个空杯子,嚼着茶根儿。

“李雨农。”

“臣在。”

“李国主。”

“小王在。”

“嗬嗬嗬嗬。”正元帝冷笑了起来:“要不是朕及早放了皇权,这法子怕是先用到了朕的身上吧。”

不可能认账,你知道是你知道,但我没做,你就不能定我的罪。

“圣上多虑了,就当臣,什么都没说吧,臣这就告退,回家收拾一下便启程,圣上等着辽东大捷的战报吧。”

妥妥的拿捏,正元帝虽然生气,但也不好翻脸,辽东前途尽在李穹的掌中,这时候换将过去,自己没走到山西,怕是就得回救京城。

更何况,还有个儿子在人家手中呢。

“哪个让你走了!来人,给兰芳王换杯茶来,雨农,你再与朕详谈一下,如何的布局百姓呢。”

说难也不难,带节奏的事,李穹还有几分心得,看公知的操作也看了不少,反向钓鱼他都略懂,中书百官哪里见识过这个,当场就得抓瞎,后面便是醒悟过来也不赶趟。

因为驱赶不得在场的百姓,也钳制不住百姓的嘴。

谁有胆子当着皇上的面抓人撵人?

换了一杯新茶在手后,二人隔着一个炕桌,交头接耳,听得正元帝是眉飞色舞,又怒气冲冲,李穹算是把官场上那些门面事,还有官吏的小心思,给钻研的透透。

“你可真是我朝的祸害啊!”

“您要这么说,那是委屈了臣。自有官职那一天起,哪个不是先为己后为人?”

“你那兰芳也是如此?”

“大同小异。本身都是圣上登基以来发配过去的罪官,臣对他们有言在先,捞银子也得会捞,割韭菜么,怎么也要先养活着长起来一波再说,谁敢刨了韭菜的根儿,我刨了他的根儿。”

“吏治难明啊!”

李穹不语,有没有吏治清明时,还真有,但那付出的是什么,为百姓舍出去一身剐,没有个坚强的内心信仰,常人可是做不到。

“再与朕说说,八王又要怎么行事?”

“臣打算如此如此...”

正在密议时,夏守忠在门外轻喊了一声:“皇后请见圣上。”

李穹刚扭头去看门外,皇后已经进了来,赶紧起身施礼,皇后见一身白色蟒袍常服的李穹,眼睛一亮,给圣上见过礼后,先夸李穹有个亲王的样子。

“以前是看着水溶一身的蟒袍,后宫内纷纷议论,那才是我天朝的气派。不想又有了李国主,这蟒袍穿在你的身上,比他又多了十分的英气。”

李穹是有一身三爪的金龙服,但他不穿,日常就穿两身衣服,一身白蟒袍,既是官服又是常服,见客面圣两相宜;

还一身是黑蟒袍,左议院议事时,他才穿出来招摇一下,仗着腿长腰壮肩膀宽,他穿出来时,更显得英武,妙玉没少用霓裳配合他的这一身,可谓是战袍。

正元帝隐隐有些吃醋,挺了挺腰,还是没李穹的个子高,咳嗽一声坐了下来,问皇后前来何事。

皇后也不避讳李穹,本来就是去他家,还得让他给出出主意,但这话要这么说:“元春妹妹思念孩子的紧,求到本后这里,本后也是心酸,不如拟个什么说法,让她回家一趟,正好看看孩子,解她的心烦。

况且,本后也想见见林、薛两位王妃呢,好歹也是本后做的媒,这谢媒酒可是一口没喝着。”

正元帝一听便说不行,李穹则嗯了一声,冲着皇后一笑:“皇后有心了,臣代内子们谢过皇后的眷顾。既然皇后有心,不如,臣办个满月酒,斗胆请圣驾与皇后一同前往如何?”

“真的?”皇后大喜。

正元帝恍然大悟:“朕也可以籍此出宫了。”

李穹含笑点头:“那臣先告退,三日后,恭迎圣驾。”

“好!托付给雨农了。”

皇后有些不明所以,看样子夫君与李雨农又有了什么主意似的,而自己则是凑过来给了借口。

等李穹告辞后,才去问正元帝,帝君开怀大笑间,将方才君臣所议简单的说了几句。

“这是在给圣上您聚民心?他不是一心分您的皇权吗。”

“梓童有所不知,他借用的是朕的皇威,为了金瓯不缺,朕同他一起闹一回,有了民心在手,朕更有信心灭了葛二蛋。”

皇后一蹙眉:“好粗俗的名字,人家叫葛尔丹。”

“都是跟雨农学的粗口,可见是他粗鄙猥琐,哪有什么英气。”

皇后暗笑,男人吃起醋来,不亚于女人的。

被他们议论的李穹,正在与戴权结伴同行,夏守忠轻易离不开君侧,有些话只好先与戴权讲。

“太上那里多少有些顾虑,加之有了春秋,更不愿意出京了。”

戴权幽幽的与李穹剖析大明宫的心思。

“怹老人家不愿意动可不行啊,为防英宗旧事,京城内是容不得怹留守。”

戴权只是一叹,土木堡之后,明帝再无敢御驾亲征者,未战先怯,无怪大明江山起起伏伏不得安稳。

“长安不去,金陵也行啊。坐镇副都,正好调拨漕粮运往长安,不知怹老人家可愿意否。”

李穹可不想留任何闪失在京城,宁肯留座空城,也不要任何人起不该有的心思,尤其是太上皇与忠顺王二人。

“也好,只是陛下那里...”

“人家父子的事。”李穹笑着来了这么一句,只要太上皇肯出京就行,管他去哪儿呢,金陵养老挺好的,这场大战,没个一年都打不完。

戴权见李穹不愿掺和进来,便绝口不提,他一直忙着拼凑海图,待时机成熟时,便要扬帆海外去,能给自己搏出个忠宣谥号的三宝太监,作为后辈,谁不仰慕。

总好过跟在太上皇身边不是么。

但这话只能放在心底,绝不可与外人道。

眼看快到了午门,李穹不让戴权送了,低低的声音嘱咐了他一件事,戴权不动声色的先回了大明宫,见过太上皇。

“他怎么说?”

“兰芳王爷说他不敢插手天家的私事。”

“呸!他插手的还少么!”太上皇大怒。

戴权不紧不慢的把话说完:“倒是说西北的粮草要由漕运转运,那么金陵便是筹备粮草的重中之重。”

太上皇闭着眼睛想了想,要来堪舆图看了起来。

金陵至长安,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先自运河运至新郑,转黄河水道逆行到洛阳、上阳,转入渭水进长安。

这一条路可顺便将河南、山东之粮运到长安去。

另一条路则是由汉水经淮南到信阳后转陆运,经南阳、西峡、商南、丹凤、商洛、蓝田进长安。

太上皇背着手思忖良久,手指点在了河南:“此地方为紧要,不知派谁去镇守。老夫坐镇金陵倒是可以,但河南...”

说完这句话后,他自己踱步进了里屋,戴权一动不动的守在外面,一个时辰过后,太上皇才宣他进去。

“你去宣保龄侯与忠靖侯进宫见驾。”

戴权遵旨而退。

并不着急的去史家兄弟,而是去了御膳房,自里面出来一位宫女,见了戴权蹲在路旁。

戴权看都不看一眼,只是走进去问了问太上皇的膳食,说今儿用的有些咸了,吓得御厨们磕头告罪,他笑呵呵嘱咐了几句后,这才离开了此地。

就在御厨们磕头时,宫女在地上捡起一个纸团,藏进了胸口中,等戴权走远了后,回到住处掏出来看了看,然后放进嘴里嚼碎了咽下。

眨了眨眼睛,端起一盘果子去了凤藻宫。

见不到贾元春的,她的身份太低,只去小灶厨房,送了果子便走。

这也是贾元春的份例,每日都是有人专送过来,宫女一连送了三天,直到贾元春准备出宫回贾家时,才“意外”的在中庭碰了面。

宫女跪在一旁,贾元春眼神撇过了她,未做理会,路过她身边时,说了声看赏,有她身边的宫女过去赏了几枚银币,二手交错间,一个消息传递了过去。

贾元春坐在銮驾中,心中着实的发慌,李穹到底还是起了疑,派人来问自己,生的是男还是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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