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八王议政 塞外点兵(七)
黛玉猜宝钗的心思,十中八九,反之亦然,宝钗也知自己瞒不过黛玉去,但能抢个先手。
朝先确实是太祖御准的不征之国,但自百年前的后金乱华后,败退出关的鞑子便割据了此国,朝先皇室退守江华岛,几十年过去了,未曾复国。
宝钗打的便是那里的皇室主意,凭自己兰芳左后享亲王王妃例的身份,只要登上江华岛,朝先皇室得降阶相迎。
先找通译写了一封书信,大意为愿与朝先皇室通商,缺什么只管着说,火枪火炮有的是,我只要一块你家的牌子,朝先皇室皇商的牌子,让薛家能在那里开个矿就好。
自然这些事要给李穹通个气,天津卫至京城,快马加鞭一日到,走的还是官驿,信函直接送到了大观园里。
就在黛玉点破宝钗心思,欲使惜春也去插上一脚时,李穹拿着书信略看了看,先放在一边,继续与王御医商讨防冻油脂的采购。
“本王之意,还是以太医院之名制药的好。本王采买时,可以走兵部的账直接拨给太医院,大家伙都有些分润,您这补子不就能换一换了。”
王御医虽说心疼方子要拿出来,但一听还能升官,也就笑的开怀了:“那感情好,下官多谢王爷提拔。”
“不值当个什么,倒是太医院随军出征的事,下面可有什么议论?”
王御医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李穹,斟酌了一下用词,如此回道:“为国尽忠,应当应分。只是从无这个先例,未免人心惴惴。”
“征调!”李穹拍了板:“设个年限,七老八十的也没必要跑那么一圈,家中独子者也可以不去,其余人必须要去。”
凑近了王御医说话:“去有去的好处。本王想着将太医院自礼部单拎出去,成立一个太医寺,统管天下县乡医署,从医者需进京会考,拿了行医许可后,才得挂牌行医。”
规范行医是惠泽天下的好事,最主要还是想分科举的流,一脑门子做官放在何时也是对的事,只不过读的书要有不同,工科自己一时开不得,那便从医科下手。
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草木矿石皆能入药,再添进去一些炼金所得,化学这门课算是有了教科书。
学化学时,算学是基础,一环扣一环的接力下去,算学引出物理,八股分出儒学、格物、诗词,这种科举考出来的人才会百花齐放。
这是李穹给汉家科举出的改良计,但在兰芳,先考物理化,宁肯不懂平仄,也要懂苹果落地、三角支撑和七横七周期、三短三长一不全。
无他,不想输。
就拿医学来说,提纯淬炼已经是汤剂方剂的基本,开膛破肚刮骨疗伤也不再是骇人听闻,只不过被包裹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男女授受不亲的话语下,不得再有寸进。
最要紧的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才能有功名,有了功名才是人,做了官才是人上人。
学医终究不能出人头地,况且,除了家传和拜师外,不似学堂那样能普及万家。
李穹说动太医院的目地,就是先从上层建筑改起,太医院自己有了权和钱后,另成一派体系,使得下面学医之人,既能有个官身,又能养家糊口,想来要比如今能出的人才多。
先要数量吧,数量上来后,质量也就水涨船高,基础越来越夯实后,量变也不远矣。
至于太医院派人从军出征,在李穹的眼里则是天经地义,战场中有大夫和没大夫可是两样的天地。
他南征时,靠着的是服徭役的行脚游医,才能使兵卒小伤痊愈,大伤保命。
要是连游医都没有,受了伤就等死,那谁还拼命去。
王御医见李穹如此斩钉截铁,也知不可挽回,本来军医也是有的,这次不过是要的人手多了些。
“可否招募一些人手?”试探着问李穹,太医院凑不出来的数,只能自各医馆强征,太医院是有这个权的。
“擅长外伤和冻伤者优先,你们不妨出些成方,方便携带;止血包扎这些事,也得去军中讲讲学,有会开刀的大夫多招募些,军中百无禁忌。”
王御医一一记下,回了太医院转述一番后,几位太署点头认可,金疮药这些本就有方,增增减减的配成药面,装在瓷瓶里又给李穹送去。
这一晃就是几天的时间,李穹终于拿出了他的部署,正在中极殿与中书省和左议院开讲。
“今秋是小打,双方都在征集粮草打造器械,来年开春才是鞑子大举进攻时。而我欲反其道而行之。”
李穹站在自己的座椅前侃侃而谈:“都说冬不用兵,本王偏偏要在冬日时先下手为强!为的就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打他们一个准备不足。”
掰着手指一一详述:“虽没有天时,但天寒是对敌我双方的事,我有棉、有皮、有毡布;敌则除了皮袄外,一棉一布都要购自我中原;断了这两笔交易,不许流出一棉一布,天时便能控在我方手中。”
得益太祖重八,两湖、江南、豫南等地,奉旨必种棉花,使得这自宋时传入中原的物种,如今是遍地开花。
而关外,则没有。
拎起一件晴雯骂着街做出来的棉大衣,往自己身上一穿说道:“内穿布铁甲,外罩棉大衣,再配上一双兔毛大皮靴,野外对敌,我方无忧也。”
晴雯到现在都喊手疼,而且李穹给画的图实在是不堪入目,要不是他给自己推宫活血,打死也不接这活儿。
脱了棉衣,又扣上棉帽,拉下帽翅护住双耳,演示一番后,得意洋洋的说道:“此乃我之佳作,名为军大衣,军中大义的谐音。”
他这是胡说八道,不如此他怕叫不成这个名字。
“丑!”
“要饭的都不要。”
李穹眼睛一瞪:“谁说的要饭的也不要?你敢站出来么!”
与会众人齐齐哼了一声,汉家服饰岂可如此丑陋,简直是污人耳目吗。
正元帝也学会了敲桌子,实在是过瘾的很。
“朕就看不上!好好的交领右衽,怎地做成了对襟?”
李穹无奈的拱手:“圣上容禀,里面要罩甲,对襟好系扣子。”
“不可!”礼部尚书中书省副相钱尚书站起了身:“兰芳亲王,这不是好不好穿衣系扣的事,这是我汉家衣钵的事,莫要小看了一件服饰,我汉家与胡人不同便在这里了。”
“不错。言之有理。”
“正是如此,要改要改。”
“我汉家的兵卒穿一身胡服去作战,雨农,伱不怕兵卒们内讧么。”
众说纷纭下,李穹无可奈何:“交领右衽就行是不是?这帽子和靴子呢?做成衣可需要时间,我没多少工夫改来改去。”
正元帝与太上皇和左右二相商议了一下,太上皇拍了拍桌面:“改了交领右衽便可。谁家做这军...大衣呢?”
李穹脸一红:“额~~~臣的熟人,绝不误军情。”
水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雨农未过门的贾家三姑娘,还有史家的长孙女。”
史鼎史鼐算是列席,闻言一愣,怎地还有湘云的事?
李穹瞪了一眼水溶,连忙岔开话题:“小事一件,还是说正事吧。穿的暖了,还要吃得饱,我托工部赶制了一批铁饭盒。”
又从桌下拿起一个饭盒来,铁皮所制,倒没多沉。
“里面装好了一顿的饭菜后,扔进火堆里加热即食,免去垒灶开火之累,是长途行军必备速食。”
行军饭盒怎可能少,李穹打造的单兵携具中,饭盒、水壶、工兵铲和医疗包是一件不缺。
花钱是多了些,但他有后世之见。
“算上枪炮粮草与军饷,花费确实不少,为不使国库空虚,左议院议了一下,此次北伐,京中商贾凑钱,所获一切,交由他们处置。”
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左右二相,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兰芳出火器,要乐浪郡的田亩矿山所产抵缴费用,换言之,朝廷此次的北伐,可以不动用国库一文钱。”
户部尚书当即傻了眼:“不要国库出钱?你拿什么挣回本?本官不信!”
左相长叹一声:“人家不是说了么,乐浪郡的矿山田亩。”
“那...那可是朝先的国土...”户部尚书终于醒过了神:“你要征朝先?”
李穹呵呵一笑:“不是征朝先,是征鞑子。如今那里有一半都在鞑子手里,本王总不能坐视鞑子逃回朝先便收兵吧。”
“雨农所言极是!”忠顺插了一句:“寇能往,我亦能往!又不是要他们的国土,不过是要些产出罢了。总不能我等出钱帮朝廷打仗,却落个颗粒无收吧。”
左相心一沉,左右看了看中极殿内能坐在那张圆桌上的众人,嘿了一声:“如此说来,八王都会出钱了?”
义忠老亲王哈哈一笑:“八王议政么,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既能报效朝廷,又能不费朝廷的钱粮,如此的好事,千古难寻呐。”
还是当中一个圆桌,中书省并六部九卿一起三十六位大人乃是围着他们而坐,这也是朝堂头一次的议会议事。
二相居首,坐在正元帝身后,其余诸人按照六部排序依次坐开,左相巡视了一圈众人后,实在是不忍下去了。
“中书否议!岂有八王代朝廷征战之理!”
忠顺一伸手:“那...户部可有钱给我等出征所用?”
李穹拎起方才那一堆的物事给户部阁老看仔细:“全身一套,每人五两,这还不算火器呢。”
不等户部阁老说话,左相喝曰:“兰芳王!你到底是个什么打算,不如一次说明,省的彼此猜忌,反而不美,误了军情可是大祸。”
李穹抖搂抖搂手里之物,将之放在了脚下,一字一句的说道:“兵者,国之大事也,雨农不敢玩笑;只不过,要给诸君说清一件事。打仗,是可以赚钱的。”
众皆哗然!
李穹继续言道:“想来诸君也不信,故此这一仗,由我们八王出钱征战,待有所得后,诸君再回想我今日的所言,那时,方知我李穹所言不虚也。”
“不违太祖令?不强占朝先?”
“绝不!”李穹心内大笑,我租借九十九年,你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