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九、琥珀为枕送药香

第199章 琥珀为枕送药香

长安皇宫确实乱了起来,受罚的宫女、内侍每天都有,内廷犹如了集市,争吵呵斥声不绝。

贾元春两耳不闻窗外事,连自己的院子都不出,就抱着小皇子躲着,一日不立皇子为太子,她便一日不出面,谁爱争谁争去,她根本不看好正元帝能争得过李雨农。

这么大的底气是来自兄弟贾环。

贾环押运粮草和军火到了长安,先是拜访了七王,又走访了中书省几位大人,最后才递了帖子试着求见一下她。

没想到正元帝居然允了,贾环给小外甥送来十八金罗汉做礼物,小外甥女也有四尊玉佛菩萨,颇有当年李穹的风采。

姐弟见面后,话并没有多说,也就一盏茶的功夫,贾环便告辞了。

但贾元春已经知道了贾家的现状,贾赦留守京师代亲王府出面混日子,贾政扼守热河与两边做着中转生意,其余子弟姊妹们都各有归处,贾家已经开始了蛰伏。

贾环有句话说的好,让贾元春拿定了主意不去争皇后,这句话便是托皇上父子的福,贾家靠着转卖军火和粮草,都可以富贵传家了。

其中的含义贾元春自然清楚,这对父子俩根本就是靠着李穹吊这口气,一旦李穹断了任意一方的补给,局势便会一边倒。

那自己还争什么?

皇贵妃就挺好,膝下还有一儿一女,为了孩子的将来,不争的好。

没看皇后都自请去后做了楚国夫人吗,她还有一个封为幼皇的儿子呢都不行,可见天家无人伦。

她在观望,如果皇后这个楚国夫人做的还不错,尤其是李雨农肯尽心帮她的话,自己为何不能做个越国夫人呢?

至于说皇位,贾元春已经看得明白,随着李雨农的声势愈渐强盛,这个皇位愈发的不值钱。

外朝的事她多少听过一些,中书省那些大人们,已经在观望福建、广东、广西和云南的自治了。

一旦那四省自治成功,中书必要有个动作,就不知对正元帝来说,到底是好还是坏。

说起来,贾元春也替正元帝不值,自登基那天算起,也就过了十年的安稳日子,随着削藩削爵的成功,他这个皇上竟然也被削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不削那七王呢,大家彼此制衡着,万宁老皇也不至于露出狰狞。

说到底,还是底蕴差了。

毕竟邵武帝是给大明续命,能维持到今天,已经是祖上有灵显圣的结果,百年前的大战,其实已经掏空了大明最后的底蕴,不管是南明还是北明,割据还能凑合的活,大一统后反而困难重重。

用“大反贼”李雨农的话来说,祖上都是做过皇上的,凭什么听你的。

对不对呢,当然对。

万宁皇因为义忠郡王的事,被迫传位给正元,蛰伏十年布局江南,要不是被李雨农坏了甄家去了他的臂膀,这长安能不能待得住都两说。

贾元春的心思素来极多,虽自知没什么大的谋略,但细节她抓的极牢。

看了看贾环给她留下的礼物,挑了几样命人送出宫去,送给了她暗暗记下的那几人,都是与李穹交往甚密的一些人。

这是她看似不动,实则主动的试探,若是收下了自己送的礼,就说明这些人可以念在李穹的面子上,助自己一臂之力。

她想要与皇后那边联络起来了,姐妹同心其利断金,我贾元春要做个追随皇后的忠义人。

当听闻七王去了升龙府,她暗暗一笑,那些礼物也没退回来,虽然没有拜谢和回礼,但也表明了那些人的态度,可以帮她。

只是身边缺人的紧,抱琴已经不能进宫,总要寻一个知根知底的人进宫来替自己办事,找谁呢?

贾环临行前,贾元春托他带个口信给贾母,就说思念兄弟姐妹们了。

只能是口信,不能着一字一句,还得用圣上的跟前人传话。

正元帝听了果然没有起疑,他也想家,想念自己在京城的那把椅子。

月余后,也就是薛、柳开始选县令时,贾环回了京城。

贾母听了贾环捎回来的口信,一颗心七上八下,自己这个孙女要有动作了,这是向自己要人呢。

可如今的贾家,根本无人可派了呀。

鸳鸯肯定不能去,袭人更是去不得,还能有谁?

想了又想,老太太忽然想起来一个人,最能哄她的凤辣子王熙凤。

合适不合适呢?

这个人选是真的合适。

她既是贾家的长孙长媳,还与兰芳走的极近,现在都快长住夷州了,与黛玉宝钗和三春更不是外人,若元春真有什么事需要外力,还能有比兰芳更有力的臂助吗。

那么她若是去长安,必要贾琏有个名头去长安,这样才好以命妇的身份出入宫闱。

这个名头自己可找不到,命鸳鸯去找来老大一家,还有贾琮、贾环两兄弟。

贾环是去而复来,他有些好笑,自己“何德何能”竟然成了贾母眼中可用之人,拿着这个打趣赶来的贾琮:“咱俩是如以往一般门外站着啊,还是屋里跪着?”

贾琮撇撇嘴:“别气她个好歹的,忙活的还是咱俩。进屋听听口风,要是不太靠谱,咱俩就给她来个一推六二五。”

门口迎客的是琥珀,忍着笑拿眼瞪着这哥俩:“两位爷也都是外面有名有号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跟老太太怄气呢。快着点吧,老爷和夫人已经进去一会儿了,小心罚你们的跪。”

哥俩相视一笑,瞧见了没,要不是有了些身份,你当着老太太身边的丫鬟们能冲咱们笑一个?

琥珀可也是老人,与袭人等是一起进的府,是个家生子。

老太太的丫鬟有趣的紧,飞禽是一对儿,鸳鸯和鹦哥;珠宝是两对儿,珍珠玛瑙琥珀琉璃。

鹦哥给了黛玉改名紫鹃,去跟雪雁做对子;珍珠给了宝玉改名袭人,去跟可人做对子。

琥珀请着琮、环进了屋,兄弟两个先见礼,然后找个旮旯一站,那地儿是他俩自幼就熟的角落,看的老太太是一阵的反胃,怎么就不知道哄着我些,故意的给我上眼药,讨嫌的很!

可如今有求他们,也不好给脸子,就当没瞧见,接着问贾赦的意思。

派王熙凤入长安,可也是派贾琏入长安呀,不可能单着王熙凤入陕。

那贾琏要是入长安的话,必得有个名头,也就是说表面上是效忠正元皇去,那样一来在京的贾赦怎么办?

怎么办?

凉拌!

“琏儿去长安,不一定是效忠正元皇,用亲王府的名义长住长安也行。”

贾母等的就是这句话:“那好!老大,伱与他们写信去吧。”

一旁站着的贾琮听懂了意思后,忽然插了一句话:“父亲且慢!琮不才,愿代兄嫂一家去长安。”

“你?”贾母和贾赦都奇怪的看了过来。

贾琮皱着眉把心里的事儿过了一遍,抬头挺胸说道:“正是儿子要去。我有必去的理由,也有必去的道理。”

贾赦来了兴趣:“哟!我倒是没想到,你还能有这个勇气呢。哈哈哈,不愧是我的虎子,快快说来你的道理。”

贾母一扭头不愿搭理他们父子,她还是觉得凤辣子去的好。

谁知贾琮说出了他必去的理由后,她也不得不承认,去长安的还是他合适。

“祖母、父亲、母亲,琮说要去的道理是兄嫂一家乃是我荣国府将来的根本,不可轻动,更不可去险地,就在夷州那里给我家打下一个退身所在,才是兄嫂的重任。”

“所言极是。”贾赦点了点头,让琏儿两口子随着探春远走高飞,本就是要保住他俩这一脉,他俩平安无事,荣国府一脉就不会断绝。

“说说你的理由。”邢夫人鼓励着贾琮,认下他和迎春为自己的亲儿女后,邢夫人明里暗里帮衬着这对姐弟,迎春嫁进陈家后,真是对邢夫人感恩戴德,贾琮也是对她尽心尽孝的办事,所以邢夫人不反对贾琮去有作为一番。

贾琮的脸一红,轻轻咳了一声:“母亲给琮说的亲事甚好,可她家在长安还有一件憾事未了,琮想借着这个机会,替她了了。”

“哇!”贾环故意的出怪声:“琮哥儿你何时成了多情的种子?”

贾琮对上贾环可是不虚,冲他一拱手:“为兄毕竟大几岁,到底是个大人了。”

“我也不是孩子,你当我是宝玉呢。”

一句话说笑了屋内的丫鬟鸳鸯和琥珀,琥珀赶紧端两杯茶过去,请这两位小爷坐下安生些。

贾琮接过茶盏来道了声谢,眼神可就离不开琥珀了,话却对着贾母说道:“老祖宗是想娘娘在长安能有个家里人传递消息,琮可以居于长安等候着消息,但要是说宫内谁来传信,我看,老祖宗要舍得一位姐姐了。”

贾环旁边看的仔细,心中纳闷,这俩何时有的事儿?我在热河错过了什么?

琥珀背对着贾母等,拿眼白了贾琮一下,错身却站在了贾琮身后,看似是等着服侍,其实已经表明了意思,她想要跟着贾琮走。

贾赦也懂了,疑惑的看向邢夫人,邢夫人端起茶冲他点点头,告诉他没错,就是我的安排,我替琮儿相中了琥珀,说好了给琮儿做姨娘。

一妻一妾,倒也符合贾琮的身份,好歹也是荣国府门里的长房二公子,身边没个跟着的妾室,出门要丢人。

可不怎地,贾环都有两个了,彩云和彩霞。

宝玉更不用说,备不住一屋子或是一个不剩。

规矩是如此,留不留的看主母,但不能没有。

贾珠、贾琏乃至一把白骨的贾珍和贾蓉,都是妾室满屋,只不过贾珠死时,李纨全给打发了,贾琏没死呢,王熙凤就全给打发了。

鸳鸯吃惊的看着琥珀,贾母倒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自己冲琥珀招招手唤她:“好孩子,你过来。”

琥珀轻步到了贾母身旁跪下,贾母摸摸琥珀的发丝,叹了口气:“难为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今日缘分到了,以后跟着琮儿喊我一声祖母吧。”

琥珀痛哭出来,她也有许多的不舍,可自己的年龄都二十四了,再不嫁人就成了老妇,这可如何的使得。

看的贾环眼热,眼神就往鸳鸯身上瞟,被鸳鸯一记眼刀砍了回去,吓得他低头喝茶,这姐姐要不得,还是彩云、彩霞和我的心意。

“你们打算怎生安排琥珀入宫?”贾母心疼琥珀是假,也就是个舍不得而已,到底还是心疼元春多。

贾琮请示贾赦:“父亲,您看如何的入宫不显山漏水还能进出自由些?”

贾赦仰着脖子想了想:“这主意我也拿不准。不过,琮儿,你可去夷州一行,若是皇后还在那里,你不妨带着琥珀见见皇后。”

琥珀听了浑身打哆嗦,自己什么身份,还能见皇后?

眼神瞟过贾琮,透着一股欣慰,还真是没挑错人,造化这么快的就来了。

为了安抚琥珀能尽心办事,贾母赏了好些物事给她,也不用她伺候了,让她回家好生歇着去,准备妥当了就随贾琮起身。

两下商议好了便散去,贾环腻着贾琮要他请客,不声不响的就拐走了老太太的丫鬟,这可是破天荒的大事。

要知道,只有宝玉和黛玉能得到老太太的丫鬟,其余人连贾琏都捞不着。

贾琮好生无奈,这么块狗皮膏药似的兄弟,真是摆脱不得。

“好好好,你与我去张家吃酒如何?我有话要跟你说。”

“张家?你丈人家啊?”

贾琮刚点头承认,府里花园内传来袭人的笑声:“琮哥儿也不脸红,过了礼还是下了聘,丈人倒是认得急。”

兄弟两都不得不喊声袭人姐姐,只见袭人和鸳鸯簇拥着略有些恼的琥珀出了花园子。

贾琮给了自己嘴一下,赶紧过去要牵琥珀:“别听环老三胡吣,我要去的是你家。怎么也要给你爹你娘说一声的,要我说,带上他们一起上路,我还有些体己,在长安寻个铺子做些买卖,不愁生计。”

鸳鸯当头啐了贾琮一口:“当我们是聋子瞎子啊,要不是袭人喊住了你,你早跑去张家了吧。”

贾环一旁看戏呵呵直笑,袭人以目示意,他俩悄悄躲到一旁,任由贾琮对付给琥珀撑腰的鸳鸯。

“让他们去趟山东,然后直接入川奔渝州,以楚国夫人府的名义安排琥珀进宫做厨娘。”

贾环点点头:“不能露了贾家?”

袭人嗯了一声:“他们去了正好,好多事那边正缺个能通信的,倒不是要他们进密谍司,而是在外围做些事,那边自有人接应。”

去过长安一趟的贾环心知肚明,中书省那里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可不少,李穹碍于面子没主动联系,可随着皇后做了楚国夫人,这些人和事,是该先准备起来了。

枉贾母还盘算怎么给元春送内应,她哪里知道自己又一次给李穹做了嫁衣裳,而且算计她的还是昔日的珍珠,真是送了珍珠送琥珀,一对儿人终是一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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